115、第 115 章(2 / 2)

賈珠很不厚道的想,內鬥最耗心神,

尤其在有人拉偏架的情況下,王夫人傷心加上氣惱,說不定會得個中風什麼的,那就好了。

在此之前,還要把王夫人放利子錢的事情抹平。不然自己要活至少三十年的時間,哪天王夫人放印子錢暴了雷,自己這個做人便宜兒子的人,還是會受此事的連累。

想到自己不知不覺的把王夫人放印子錢的票據都給銷毀了,王夫人肉疼的表情,賈珠心裡就很愉快,落到王夫人的眼裡,自然是覺得他為李紈有孕之事高興。

賈珠有後的喜悅,不足以衝淡王夫人對賈珠親近李紈強過自己的怨恨,她向彩雲道:“請王太醫給大奶奶開安胎藥,送大奶奶回房歇著,這幾日你在這裡服侍大爺,彆讓大奶奶勞累著,也彆讓她過了病氣。”

很好,理由很強大,也很合賈珠的心意。賈珠向王夫人露出一個笑臉:“多謝太太費心。”說完又虛弱的咳嗽起來。

“珠兒醒了?”賈母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榮國府好象流行人未至聲先聞似的,大家不管去看誰,哪怕小丫頭都已經通報了,也要自己先在門外喊一嗓子,不知是不是要讓人知道自己在關心彆人。

賈母是由賈政扶進來的,跟著她一起來的還有賈赦以及賈璉、賈寶玉。屋子裡一下塞滿了人,王夫人不悅的看了李紈一眼,好象隻有她一個人占地方似的。

李紈讀懂了王夫人眼裡的嫌棄,又瑟縮了一下,卻大膽的看向了床上的賈珠。賈珠正虛弱的向賈母說:“給老太太道喜了。”

這話說的太不合時宜,賈政的眼睛都已經立了起來。王夫人卻不願意讓賈珠親口說出這個喜信,好象讓他說出來,就是在替李紈表功一樣。

她向賈母福了一下,笑是笑不出來了,隻扯了扯嘴角:“真是天大的喜事。剛才珠兒看到他媳婦臉色不好,特意請王太醫替她診了脈,說是已經有了一個半月的身孕了。”

這麼不動聲色的上眼藥,技術真是爐火純青。誰知宅鬥小能手賈母好象沒聽出話裡的骨頭一樣,真的由衷的笑了出來:“好好,是個喜信,有了這喜信一衝,明天珠兒也就好了。”

糟了,賈珠一下反應過來,自己明天要是真的好了,就是在替二房的大

造化事業添磚加瓦——今日剛剛得了李紈有孕的消息,明日自己的病便有了起色,賈母要是不把賈蘭塑造成大造化接班人就算他輸。

事已至此,賈珠也隻好硬著頭皮道:“全仗老太太疼他。”

賈政也咳了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才板著臉向賈珠道:“一點小病就勞師動眾,害得老太太跟著操心受累,這頓打你且記著。”

嗯,這個真是原主的親爹,賈珠心裡冷笑一聲,眼睛隻看了賈政一眼便移開了,一副心如死灰,你愛說啥說啥的表情。賈政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賈珠活不活得到明天都不一定,記多少頓打都與他無乾。

許是心裡對賈珠前次醒來又被自己罵吐血昏迷兩日有些愧疚,賈政有意想彌補一下:“老太太,是不是再打聽打聽什麼地方有好大夫?”

賈母早把賈珠剛才看賈政的那一眼看到心裡,不是不埋怨賈政不會說話的。現在聽他總算關心起賈珠來,覺得可以借此修複一下父子兩個的關係,更願意萬一真有杏林聖手,能讓賈珠起死回生。

因向賈政幾個男丁道:“你們可聽說過哪裡有好大夫?”

屋子裡一片沉默。賈珠有些疑惑的看向一直躲的遠遠的賈赦,發現人也有看自己,便擠出一個虛弱的笑來,卻不想賈赦直接冷冰冰把眼睛轉開了。

不對,這不應該是賈赦的態度。原著裡賈寶玉跟王熙鳳魘魔法姊弟逢五鬼的時候,賈政都放棄了,賈赦不是還尋僧覓道呢嗎,怎麼到了同樣生死一線的自己這兒,賈赦不光不著急,還有巴不得自己快死的意思?

“璉兒,你再去請個太醫來。”賈母見沒有人應聲,隻好點了賈璉之名。賈珠心裡有了疑惑,便暗暗留心賈赦的反應,果然見他眉頭皺了一下,身子也向前傾了一點,好似要阻止賈璉的樣方。

可是賈璉應的很快,隻說一句:“珠大哥好生養著。”便出了門。賈赦的眼神一直跟著賈璉,恨不得把他拉回來的表情不要太明顯。

賈珠一時沒想明白,加上原身太弱,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眼睛一閉又昏了過去。

剛才他不願意見王夫人,眼睛閉上過幾次,王夫人以為現在又是睡著了,也沒上前看看,

就向賈母小聲道:“王太醫剛才說了,過了今天晚上便無礙了,老太太先請回房歇著吧。”彆在這裡吵了珠兒休息。

賈母聽了心裡一沉,深深看了王夫人一眼,麵上現出哀切來:“竟已經如此了嗎?”心裡卻恨王夫人不早說,要是知道有這樣的話,剛才她就不會那麼誇李紈肚子裡的孩子。

所有人都當賈珠睡著了,各自小聲囑咐丫頭幾句,便一起輕手輕腳的出了內室。王夫人再三懇請賈母回房休息,賈母便又由賈政攙扶著離開。

看著賈政毫不滯澀的背影,王夫人想叫他留下又叫不出口,心裡不是不怨恨的。

賈珠也不知道自己昏過去了多長時間,卻知道自己再不用修複液的話,就沒有用的機會了。努力把身翻向牆,悄悄拿出一瓶修複液來,賈珠沒敢一次都喝下,隻用了三分之一便重新放回了空間之內。

隻這一拿一放,已經用儘了他全身的力氣,喝完後再次昏了過去。

“屋子裡怎麼這麼臭?”一個丫頭刻意壓低的聲音,還是把賈珠吵醒了。

他剛想叫人,就聽另一個丫頭已經低低的驚叫了一聲:“啊?我聽我娘說,人去之前都會屙清腸屎,好乾乾淨淨去見閻王老爺。”

頭一個丫頭也嚇著了:“屋子裡這麼臭,不會是大爺?”說著兩個人擔心又害怕的看向床上的賈珠,讓他覺得好氣又好笑:自己這分明是喝了修複液之後,排出身體裡的毒素,才發臭好不好。

王太醫走前已經說的清楚明白,自己能不能活得下去隻看這一晚,後頭賈璉是不是又請過太醫還不清楚。若是請過,看脈相也該知道自己的情況是個什麼樣子,總該有個貼近的人守著才合情理。

誰知屋子裡隻有兩個丫頭守著。

賈珠心內一笑,很好,原身混的也太慘了點,榮國府長輩們對子孫的疼愛也太表麵了一點,李紈的夫妻情也太稀薄了一點。大家都已經不裝客氣了,那從此之後,自己對二房做什麼都不會有心理負擔了。

“來人,快來人呀。”知道人死有清腸屎的那個丫頭,見賈珠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越想越真,不由大聲叫起人來,那聲音已經帶著哭腔:“大爺不好了——”

“大爺怎

麼了?”素雲猛的撲到床前,壓到了賈珠放到床邊的手,疼的他悶哼了一聲。

剛才小丫頭說大爺不好,素雲以為賈珠是真的不好了,聽到他這一聲嚇了一大跳,整個人都彈了起來,不敢相信的對上賈珠正看著她的眼睛。

那是一雙漠然的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睛,直直的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見自己望過去也沒有一絲波動。

“大,大爺?”素雲不確定的問了一聲,這眼珠一動不動的,是真的不好了嗎?可是不好的人不是應該眼珠沒有光彩的嗎,怎麼大爺這眼神好象把一切都看透了?

“打水來給我洗澡。”賈珠冷冷開口,不用問這個替原主紅袖添過香的丫頭,應該是昨夜被留下來看著自己的體麵人。

可是剛才,她,不在屋子裡。

素雲不敢問賈珠身上為何如此臭氣熏天,也知道自己怠慢差事讓大爺不高興了,把頭微微低下福了福,斜斜的看了賈珠一眼,眼裡全是擔憂與小意:“大爺身子弱,大早晨的還是彆洗澡了,我給大爺擦擦身子鬆快鬆快吧。”

這話說的就有點兒意思了,可是賈珠不想懂裡頭的意思:“快去!”老子都快被自己臭死了。

素雲知道暫時無法挽回,隻好應聲退下讓人快些催水,並派人各處告訴大爺已經醒了,唯獨沒想起久病的人醒來,頭一件事是請太醫看診——素雲昨夜被李紈派來守著賈珠,前半夜還警醒著,後半夜實在頂不住,讓兩個小丫頭好生守著,誰知大爺就醒了。

大爺發覺自己偷懶了,可彆的主子不知道,自己讓人去告訴這個好信,哪位主子都得以為是自己服侍的儘心。至於大爺那裡,素雲暗暗勾了勾唇角,等大爺身子大好了,自己多給大爺賠上兩次情,一天的雲彩也就散了。

哪怕隻喝了三分之一的修複液,賈珠還是足足洗了兩遍才把那一身的汙垢洗淨,很懷疑原身是不是喝著毒藥長大的。

本著不能自己一個人受罪的心理,賈珠沒同意素雲等人想重新給他換鋪蓋還有開窗散散氣味的建議,還非得讓幾個丫頭呆在屋裡不許去給人打簾子。

素雲幾個急呀,大爺即醒了,老太太、老爺太太還有姑娘小爺們自是在來探病的,一

聞這屋子裡的氣味,自己再多的苦勞,也抵不過服侍不儘心。

“大爺,”素雲哀求著:“老太太年紀大了,寶二爺又是個喜潔的,若是讓他們進屋,熏出點兒什麼事兒來,大爺自己也無法好生養病不是。”

我就是想把他們熏的不想來呀。賈珠不厚道的想著,一個眼神都不浪費在素雲身上。

“怎麼回事,你們是怎麼服侍大爺的?”王夫人是頭一個到的,被熏的想退出屋子,卻對上了賈珠了然的眼神,腳步生生頓住了——連著兩次被這麼不友好的目光照顧,要是還發現不了賈珠對自己起了芥蒂之心,王夫人也就不是王夫人了。

“還不快些把窗子打開,再把香點上。”自己不能出去,把屋子裡的氣味散一散也是好的。

賈珠掛上一個冷笑:“太太,現在是二月,我還病著。”大冷的天你讓開窗戶,是想凍死誰嗎?

這不是自己的兒子!王夫人心裡突然出現了這麼一個念頭,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麼想,可就是忍不住。

賈母又是被賈政扶進來的,這次隻帶了賈寶玉與賈探春,賈赦一房的人一個沒見。

王夫人受不了的氣味,賈母等人同樣受不了,賈寶玉頭一個不乾:“大哥哥這屋裡怎麼了,這麼臭怎麼住人。當初我就說這院子總不住人,不利養病。現在看吧,好好的突然就臭起來,一定是當初沒打掃乾淨,丫頭們也偷了懶。”

賈珠笑了,傻孩子竟瞎說大實話。

原主現在呆的,並不是他與李紈在榮禧堂東側的院子,而是所謂為了靜養,遠離正房的一處偏院。平日裡並沒人住,是原主被抬回來後太醫說不大好,才被匆匆送過來的。

以賈母與王夫人篤信鬼神之論的心理,還有什麼不好理解的,無非是怕太醫一語成讖,青年早夭太晦氣。賈珠真的在自己院子裡去了,離榮禧堂跟榮慶堂都太近,衝撞了幾位尊貴人可怎麼辦?

這也就是賈珠占據了身子,要是原主自己發現了,不病死也得自己鑽牛角尖鬱悶死:平日裡口口聲聲說疼說愛,誰知道還沒等怎麼樣呢,那些說疼愛自己的人,便怕沾上自己的晦氣了。

賈母等人被賈寶玉這句話說的都有些不自在,王夫人

也以為賈珠是為了這個才對自己不再親近,忙笑道:“你又胡說,這裡若是不能養病,怎麼你大哥哥的病好的這麼快?”

說完怕賈寶玉再說什麼讓人下不來台的話,轉問素雲:“可讓人去請王太醫了?”

素雲隻好搖頭:“一見大爺醒了,奴婢便服侍著大爺洗澡,又打發人去給老太太、老爺太太報信,還沒來得及讓人去請大夫。”

看吧,這就是榮國府的等級秩序,哪怕床上躺的是病人,最需要的是太醫,最先要告訴的也得是當權人。賈珠忍不住冷哼了一聲:“等王太醫來了,好給我收屍了。”

“你這個孽障,是覺得府裡虧待了你嗎?”賈政哪聽得了這麼陰陽怪氣的話,立馬就罵出了聲。

賈珠聽了他的罵聲,一點兒也沒有原主的不安惶恐,看向賈政的眼神比彆人更冷漠兩分:“府裡的確沒虧待我,這麼遠的路,老太太、老爺太太聽說我醒了,不到半刻鐘就到了。來了便關心我的身子,讓我心生感動。”

賈母想扶著賈寶玉上前一步,好給這明顯頂牛的兩父子化解一二,可是賈寶玉卻不願意接近賈珠的床,腳釘在地上一樣一動不動。

這又落到了賈珠眼裡,也不被懟的理臉紅脖子粗說不出話來的賈政,向著賈寶玉溫和的一笑:“這屋裡氣味不好,你出去玩兒吧,要是你有個好歹,老太太他們該心疼了。”

太誅心了!難道說你病了我們高興的放鞭炮來著?王夫人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珠兒,你說的這話,生生是在剜我的心呀。”

你的心硬著呢,一般人可剜不動。賈珠冷冷看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愣是從他眼神裡讀出了這麼一層意思,後頭的話說不出來不說,連掉淚也覺得不自在起來。

“老爺,”賈珠發現賈政的臉沒有那麼紅脹了,又找算上了他:“自從被人從貢院裡抬回府,我便知道老爺白替我操了這麼多年的心了,請老爺日後多疼寶玉,隻當我出了貢院便沒了吧。”說出來的話不儘人情,聲音卻不如剛才冰冷。

賈政聽到這裡幾乎以為賈珠是在交待遺言了,剛才那麼有精神也可當成他是回光返照,難得的聲音放緩了些:“總會好起來的,你還年輕

,養好了身子,多少科舉考不得?”

這真是賈政嘴裡說出來的話?

賈珠不敢相信的看了賈政一眼,輕輕搖了搖頭:“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就算是再多養多少日子,能起得了床已經算是老天保佑,哪裡還敢奢望科舉。老爺還是早些給寶玉開蒙,教導他好生讀書吧。”

想到賈石頭天天被賈政逼著念書,再沒有精力替小丫頭們當差,說不定還能讓那些女兒們少受王夫人的搓磨,賈珠嘴角便有了些許笑意,十分盼著賈政能馬上答應。

作者有話要說:新的故事開始了,在寫賈珠這個人物的時候,才會發現因為曹大大原著時間線的混亂,很多故事發展難以自圓,隻是自己挖的坑,哭著也要寫完,所以這個故事,有些時間、人物歲數與原著不符,請大家輕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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