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去元宵宴會之前, 胤祚先收到了一份禮物。
“紮克巴伊克?”胤祚一頭霧水,“這是誰?”
聽著並不像是漢族或者滿族的名字。
“是科爾沁來的親王世子。”因為禮物是直接送到阿哥所的,所以秋夜找了個小太監過來傳話, 告知他此事, 免得之後彆人提起胤祚還不清楚狀況。
小太監按照給紮克巴伊克親王世子送禮的下人所說的複述了一遍,爭取做到分毫不差, 一字不漏, “世子說是為了感謝阿哥您所研製的‘毛線’製法。”
隨著除夕胤祚成為‘恒貝勒’, 他在這段時間門製成所有的毛線也被康熙送往了蒙古,隻等著年後恢複上朝再談論此事。
這涉及到滿族和蒙古族的外交關係, 而這個問題一向都被視為大事,隻是上幾封折子是說不清的。
胤祚一開始還期待著動靜, 後來被上課瑣碎的事情所困擾就漸漸忘記了,但現在太監一提他便又重新想起:“就這件事啊。”
算算時間門也的確差不多了。
蒙古貴公和福晉們出手大方是滿宮皆知的, 所以即使是擁有不少好東西的胤祚一時之間門竟也有些期待這位世子給他送的禮物。
畢竟現在剛巧還趕上元宵節,送禮肯定都是送的雙份。
“禮物已經被秋夜姐姐收入庫房了, 但她讓奴才拿了一份單子過來。”小太監雙手將單子送上, 接著才賠著笑說,“奴才拿單子的時候看了一眼,整整一大箱呢。”
現在送人禮物一般都是拿精致的木盒贈送,能夠塞滿一大箱......估計得有不少些特產了, 不會還給他塞了牛肉乾吧。
胤祚一邊想著一邊查看手中的單子。
好家夥, 黃金冠, 大東珠, 珊瑚叢。
光這排前頭的這三樣,每一個拿出來都價值千金。
大方,真大方啊。
“行, 我知道了。”但即使心中竊喜,胤祚的麵上卻也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讓小泡子給他塞了個紅包,將人揮退。
倒不是不想親眼看看,而是因為馬上就要到元宵宴會的時候了,再不動身就來不及了。
這次不需要他們去太子處彙合,自發前往便可。
元宵宴會位置不像除夕晚宴一樣位於大殿中,而是在室外,說是宴會,其實也不儘然,用燈會更恰當一些。
眾人到了後便可以四散開來,三兩好友聚在一起,最後吃碗元宵便是。
四散開來為的是去賞花觀燈,畢竟元宵節又被某些地方稱之為‘燈節’,最重要的便是看那造型各異的燈籠。
出發前胤祚還有些嫌棄:“元宵節回回都是那些東西,兒臣不僅吃膩了,還看膩了。”
這隻是一種誇張,禦膳房做的元宵還是很好吃的,甜口鹹口皆有,隻不過鹹口一般沒人會食用,畢竟這裡算是北方,還是吃甜口的居多,而夠資格參加元宵晚宴的高位妃嬪一般都是滿族人,打小在四九城長大,口味早就被同化了。
但去個各宮發湯圓的時候,甜鹹湯圓要的倒是大差不差。
胤祚說這話的重點是在看膩上麵。
畢竟元宵節,最重要的就是闔家歡樂,所以演奏的曲子來來回回就是那麼幾首,其中還必定會有一出福祿壽的燈展,簡直就和春晚最後的倒計時差不多。
第一次參加是新奇,第二次參加是饒有興致,第三次第四次參加那可不就隻剩無聊了。
燈的樣式也大差不差,畢竟全天下最好最漂亮的燈恐怕都聚集在了這裡,已經見識過的東西再見就沒有那麼驚豔了。
說起來也隻有猜燈謎更有意思些,可偏巧胤祚並不擅長這個,每年都隻有在旁邊給人鼓掌的份。
德妃坐上轎輦,神色淡然:“今年不一樣些。”
見胤祚不解,她調整了下自己長長的護甲,卻沒有開口解釋:“到那就知道了。”
胤祚好奇到底是哪不一樣,卻也沒再追問,而是坐上了屬於自己的轎輦。
其實在宮中阿哥們一般不坐這個東西,隻有妃子們常坐。
但永和宮同禦花園的距離算是宮中最遠,憑自己的腳走過去,還沒到地方他估計就累趴了,那還參加什麼燈會啊,不夠掃興的。
但胤祚也還要點麵子,所以在距離禦花園大概幾百米的時候便停下了轎輦,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褶皺,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
小泡子很是無奈:“大家都知道阿哥您的身體不好,您坐到禦花園裡麵也沒人會說嘴的。”
胤祚白了他一眼:“你不懂。”
這是尊嚴問題,尊嚴明白嗎。
小泡子的確不懂,他隻知道太醫讓他家阿哥平日少操心,少煩心,少勞累。
這幾百米在彆人看來沒什麼,但在小泡子看來就是那‘勞累’中的一種。
小泡子被胤祚救下來後就全心全意的服侍他家阿哥,自然想讓他的身體更好一點,太醫說的每一句話他都當成金科玉律,隻恨不得自己也會醫術,這樣就能知道怎麼做才能讓他家阿哥的身體好起來。
六阿哥待人親切,出手大方,平日也從來不隨意打罵下人,到夏日賞酸梅,冬日賞竹炭。
小泡子覺得胤祚就是天上神仙下凡來曆劫的,不然根本解釋不了,為什麼這麼好的阿哥卻一直身體不好,命運多舛,先是還未出生時中毒,又是被人染上天花,再接著又被人下毒導致身體更加虛弱。
所以見改變不了胤祚的想法後他隻能歎氣,然後攙扶著胤祚:“時間門還早,阿哥走慢些。”
剛到禦花園,映入眼簾的便是流光溢彩的各色花燈,冬日的天暗的很早,這裡卻被照的亮如白晝。
每年康熙都會挑幾盞花燈賞給孩子和妃嬪,有時是在燈會開始之前,有時會在燈會開始之後。
今年事物繁忙瑣碎,胤祚早在前兩天就猜想他爹今年應該不能那麼閒情雅致的在燈會前就開始挑選花燈,果不其然,今年等他們都到了場地還未曾見康熙的身影。
那看來便是要在結束前將最好看的幾盞花燈送給他們了。
胤祚來之前說自己沒有興趣,但等真的到了卻還是覺得很好玩的。
“這是什麼燈?”尤其是掛在正中央的一盞周圍不停變換著圖案的燈,更是讓他新奇的瞪大了眼睛。
這手藝,彆說在現在他沒見過,就是在幾百年之後他也沒見過啊。
應該算是屬於非遺了吧。
“這是從地方呈上來的跑馬燈,隻不過將跑馬燈和皮影戲結合了起來,變換不同的角度燈光就可以映出不同的場景。”
一道冷淡的聲音在胤祚身後響起,回答著他的疑問。
胤祚笑著回頭:“沒想到四哥竟然對花燈也有研究。”
胤禛搖了搖頭,卻沒多解釋些什麼。
這盞花燈在上一世康熙賞賜給了皇額娘,所以他有幸把玩過,自然也知道它的來曆。
不過這一次皇額娘應該是得不到這盞花燈了。
“你可看上了哪一個?”宮中所展示的大部分燈都是有燈謎的,隻要猜出來便可以帶走。
胤禛活了那麼多年,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贏一盞燈還是沒問題的。
他對花燈並無太大興趣,但因前世養了幾個孩子的原因,所以也算是稱得上了解,他猜,像胤祚這樣的男孩,喜歡的應該是老虎燈或者是走馬燈。
胤祚沒懷疑自家四哥的實力,大喜,連忙指著一旁的花燈說道:“那我想要那個宮燈。”
沒錯,就應該是老虎......嗯?
“宮燈?”
剛才還信心滿滿的胤禛發出了疑問的聲音。
雖然沒有明確規定,但像是宮燈和紗燈一般都是女孩子把玩的較多,胤禛如何也沒想到胤祚喜歡這個。
胤祚點點頭:“要那個黃藍琉璃的,旁邊罩著紙,裡麵一點上蠟燭,周圍就炫炫染染的暈出一片藍,可好看了。”
見他是真的喜歡,胤禛便點了點頭,沒在多說些什麼。
此時燈會已經算是開始了。
小九小十這兩個最鬨騰的孩子不要奶娘抱著,在地上撒腳丫子就跑,胤祚看見額娘和榮妃站在一起,略抬手指著旁邊的花燈誇獎,不少胤祚不認識的後宮女子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說笑逗趣。
相較於平時恪守宮規,氣氛沉悶的紫禁城,稱得上是十分熱鬨。
雍正的文學水平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即使胤祚想要的這盞花燈燈謎偏難,他也隻花了三個瞬息就想了出來。
胤祚抱著花燈十分敬佩:“四哥真厲害。”
明明隻比他大了兩歲而已,結果他題還沒讀懂呢,人家就已經把答案說出來了。
果然能當皇帝的人,即使在幼年都能看出其聰慧。
不知道為什麼就在弟弟麵前賣弄了一下的胤禛:“啊......多謝稱讚。”
他應該再猶豫更久一會再開口的。
“那四哥有想要的花燈嗎?”禮尚往來,胤祚也開口詢問道,但話還沒說完,他麵上就顯示出遲疑之色,“隻不過太難的我可能解不出來。”
解燈謎並不是需要簡單的文學素養,還需要一定的解密和聯想。
這個就是他的弱項了,所以雖然很想在四哥麵前展示一下自己的靠譜,但胤祚卻也還是不得不加上這一句。
如果可以花錢買的話他就絕對能幫他四哥買下來!他攢了不少小金庫呢!
“呦,這還沒開始呢,就先認輸了。”大阿哥調侃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胤祚氣惱地轉頭,就見到和大阿哥一起同來的太子和三阿哥兩人。
三阿哥今天打扮的不謂不精美。
畢竟他雖然不偏科,文武皆可,但最喜歡也最擅長的還是文。
並且太子不喜出頭,大阿哥對猜謎也有些苦手,所以幾乎每年的元宵晚宴都是他的主場,次次都要拿上好幾盞花燈回去才行,也會獲得皇阿瑪的誇獎。
在這種萬眾矚目的時刻,自然也會對穿著上花一些心思。
大阿哥和太子今天穿的就較為隨意了,看樣子沒打算出什麼風頭,隻是簡單來參加晚宴。
“不擅長就是不擅長嘛,這算什麼認輸。”胤祚沒生氣,很是坦然,“大哥不也不擅長猜燈謎。”
“說的好。”大阿哥鼓掌,“這一下子就把我要說的話堵上了,男子漢大丈夫就要坦坦蕩蕩,咱不會就說不會。”
太子略有些無奈:“這話可不能讓皇阿瑪聽見。”
不然這兩人都要挨一頓說教。
“什麼不能讓皇阿瑪聽見?”胤祺竄了出來,手裡還牽著個小七,小七牽著小八,“你們是不是在說皇阿瑪壞話。”
“呸呸呸。”大阿哥連呸三聲,生怕讓旁人誤會他和他是一夥的,“你這話才是真不能說。”
光明正大說皇阿瑪壞話,這事誰敢啊。
小八今年五歲,是個看上去就像人偶一樣精致的孩子,他很少來到這種人多的地方,所以甚至比起內向的胤佑都更加膽怯,拽著兄長的衣角,一句話也不敢說,一步一步不敢亂走。
胤祚對於每個兄弟都很友好,畢竟就像是大人進了幼兒園一樣,總是感覺自己應該肩負起照顧小孩子的責任,所以此時見胤禩望著周圍的花燈,便笑著問道:“胤禩喜歡花燈嗎?”
比他矮上一些的男孩眼睛亮閃閃的,不知道是天生如此,還是因為映入了周圍的燈火。
臉蛋白皙滑嫩,隻耳朵和麵頰帶著微紅。
胤祚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覺得溫度正常,又複放下手來。
那應該隻是害羞或者被冷風吹的,而不是感冒發燒了。
因為胤禩前不久還在生病,所以在見到男孩麵上紅暈時,胤祚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可愛,而是看他有沒有發燒。
畢竟這古代的醫療條件遠遠沒有現代的抗生素好用,小孩子也更容易夭折——他不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
胤禩猝不及防被摸了額頭,一下子連眼睛都瞪大了,看的胤祚手都有點癢癢。
......雖然都是小孩子,但他就是感覺八弟的臉比四哥的臉好捏,真是奇了怪了,這是為什麼。
胤禛不知道自己的親弟弟在心中比較些什麼,而是略有不適的扭開了頭。
那個給他添了不少麻煩的老八,小時候竟然是這副樣子嗎?!
他不自覺的將麵前這個小豆丁帶入以往的回憶中,瞬間門就皺起了眉頭。
“小九和小十呢?”太子他們來的較晚,和亂跑的兩個孩子剛好錯開,現在見能夠參加宴會的人都聚在了這裡,隻差了那兩個孩子,不禁有些擔心。
大阿哥卻不在意:“他們都帶著下人能出什麼事,也跟個老媽子一樣。”
三阿哥雖然不讚同大哥的後半句話,但對於前半句話還是很讚同的:“大哥說的沒錯,而且宜妃娘娘和貴妃娘娘都還在賞花燈,想來是出不了什麼事。”
貴妃說的自然就是鈕鈷祿貴妃,小十的母親。
隻不過前幾月她所生的皇十一女還不到半歲便染上了風寒,所以一直忙裡忙外,沒個空閒,幾乎沒出現在宮中眾人的麵前,連宮務都沒能沾手,最後還把自己累病了,在床上休養了一個多月。
如今才稍微好些,勉強能在侍女的攙扶下出席元宵晚宴,隻不過卻還是坐在小亭中,身上裹著厚厚的披風,不能輕易走動。
胤俄今日那麼高興活潑也有這一層原因在裡麵,因為他一直悶在屋裡的額娘,今日終於出來活動了。
在胤俄看來就是他額娘的身體終於好了。
三阿哥想到了什麼,搖了搖頭:“小十是個笨的。”
看起來又是一個老五。
胤祚不知道話題怎麼就扯到了這裡,剛想開口,就聽到外麵響起靜鞭的聲音。
是皇阿瑪來了。
年輕的帝王攙扶著太皇太後,對著行禮的眾人隨意的抬了下手,示意他們起身:“今日是家宴,是小宴,所以不必拘束。”
忙碌了這幾天,他也想好好的鬆快鬆快。
皇太後則是帶著滿臉的笑意朝胤祺招手,示意他帶著兩個弟弟過來。
胤祺都過去了,他們自然也得過去。
於是一片阿哥們轟轟隆隆的就到了三位家長的麵前,再次單獨行了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