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84.與卿(1 / 2)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

事實上蕭恕真的不會講故事,追溯到他年幼的時候,好像沒聽過什麼故事,那時母親在事業上升期,忙得不可開交,蕭如心大他九歲,等他能聽懂故事那會兒,姐姐已經初中開始了競賽生涯。

蕭如心在這方麵比較重視,課業空閒之餘嘗試過給蕭恕講故事,但非常不幸,明顯蕭如心也不是聽正經故事長大的主,於是她把聽過的講給蕭恕。

今晚是“焦耳——光和聲的速度不同”明晚是“阿基米德——王冠和黃金共同放入水中發現浮力計算”,不知不覺的寓教於樂,對於三、四歲的蕭恕來說是啟蒙,對於已經讀到高中的喬卿久來說,是智障故事。

蕭恕本人的作文水平從他拉低了幾科滿分的語文成績便可探究竟。

但提出要求的是喬卿久,所以當男朋友的必須講。

廣場裡禁煙,蕭恕低頭,薄唇埋在喬卿久細膩的頸上蹭了兩下,才緩緩開口,“久寶想不想聽我姐姐的故事?”

猶豫片刻之後,又補充講,“我姐是很傳奇的人,結尾你知曉,不想聽我可以換一個講。”

呼吸帶著熱度落在脆弱的側頸,熏得人酥麻,喬卿久跟著遲疑,輕聲細語回,“你不會難過嗎?”

她不是不想知道,和蕭恕有關的所有,她統統想要了解。

不問的原因是太多舊傷難愈,每次提及是撕開表麵的血痂,切膚鑽心之痛。

喬卿久沒有說不想聽,她隻問蕭恕講出來會不會難過。

因此蕭恕開了腔,他的聲線是天生的清冷,音域低,像是低鳴的大提琴。

“我姐姐蕭如心是真正的天才,除了省略步驟被扣分之外,她從小到大從來不會有做不出的題,初二開始參加競賽,十五歲拿下OI(中國信息奧林匹克競賽)跟IPHO(國際物理奧賽)的雙金,拿下IMO(國際數學奧賽)金牌的時不到十六歲,保送中科大少年班。憑借一己之力把差一中實力許多的理工附中生生奶成了競賽中學。”

蕭恕如數家珍的講,語氣驕傲,“她是報紙常客,一代南平少年的陰影,彆人家孩子典範。那時南平所有家長批評自家小孩子,不

外乎是:人家蕭如心還比你小兩歲,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貨比貨得扔。”

喬卿久梗住,歎氣接上句,儘可能把氣氛往歡快了帶,“說實話,這種感覺我懂。我勤勤懇懇比你多學了兩年,你考全校第四、我考第四十,不需要彆人問候我,我自己都想把自己扔出去。”

本來挺嚴肅的氣氛,生生被喬卿久攪亂。

“嘖。”蕭恕輕哂,“我考第幾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還不滿足?”

“滿足啊,滿足死了。”喬卿久附和,“前兩天你去賽車沒來學校,我站在年級紅榜前麵指著你的名字和應長樂開玩笑,我說看見沒,厲害吧,我家的。”

“然後呢?”蕭恕好奇道。

“然後我扭頭就看到其他人羨慕的看著我,畢竟全校默認咱倆是兄妹來著。”喬卿久指尖插進蕭恕半長不長的黑發裡,有幾分紮手,可她玩的不亦樂乎,“應應欺負我,她點了自己的名字,說就差我了,問我幾時能和她同榜。”

蕭恕稍稍仰頭,薄唇貼著粉嫩的臉頰輕啄,低沉問,“那你怎麼答的。”

“我答緣分未到,等到了就跟她一起去屠榜。”喬卿久語氣輕快,沒半分難過。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因為這類人少。

喬卿久跳舞花的時間多,能學到現在這名次已算極好了。

一中前十的選手個頂個的比她有天賦、還比她努力。

考不到是常情,喬卿久沒什麼可抱怨的,是她自己的問題。

“下回她再問你,你就答期中就能和她同榜。”蕭恕又嘬了口,拖著懶散調子,卻偏偏令人信服,“我教你。”

當學生的誰不想考高分呢?

又有幾個真能拔得頭籌呢?

喬卿久的手指輕捏蕭恕的後頸,杏眼半斂,假作威脅道,“現在我揪住了你命運的後脖頸,考不到我就殺了你。”

“行啊。”蕭恕乾脆回,“你不好好學,我就親親你。”

“滾,這是不平等條約。”喬卿久手上用力去掐了一小下,嬌氣的嗔道。

蕭恕踮腳把喬卿久摟得更緊,手掌去撫她的背,蝴蝶骨突兀,喂了這麼長時間,總不見胖點兒。

“我剛剛故事講到哪裡了?”蕭恕邊順毛邊把話題拐回來。

喬卿久怔然回憶

片刻答,“貨比貨得扔。”

蕭恕哽住,“……再上一句呢。”

喬卿久展現了她驚人的瞬時記憶,誠懇道,“人比人得死。”

剛剛提起來那點兒悲傷的氣氛被一掃而空,兩人對視須臾,皆開懷的笑起來。

故事既開始,便要有結尾。

三五分鐘以後,他們先後收笑。

蕭恕才繼續講下去,“少年班裡八成人會選擇讀研,我姐不例外,她在麻省理工讀電子工程和計算機科學,主要科群是人工智能與決策,人工智能是她研究的方向。後來她回國讀博,她嘗試根據細胞的屬性特征用邏輯回歸做二分類進行癌症預測[1]、開始無人車項目……”

“雖然我是她弟弟,說話不算客觀,但我依然要講,我姐是個天才。她的項目太超前,很少有人能夠理解她,也注定短期內無法推廣應用,所以她選擇了離開。”

喉結滾動,蕭恕抵是覺得難捱,故作輕鬆的轉話鋒,“我姐走了之後我晚上睡不著,經常半夜出來晃,以前沒帶身份證來看過升旗。我還在夜裡做過挺多彆人說有意思的事情的,我一個人做覺得乏味,你在旁邊才發現彆人真沒騙我,以後你有空,我多帶你玩。”

“好。”喬卿久答,“我沒關係,你如果願意,可以說出來,我想要聽。”

調子哽咽起來,蕭恕講的很慢,喬卿久沒再開口,她安靜的傾聽,“我父母從商,多忙碌煩憂,很少能夠顧及到我,某種意義上講,我是跟我姐姐相依為命長大的。她出國讀研那兩年,每有空閒就會放棄休息來看我。後來我被送回國,她放棄了全世界最頂尖的人工智能實驗室、誌同道合的朋友,選擇回國讀博,如果她沒回來,大概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夏夜的晚風驚人溫柔,掠著翠色草尖婆娑。

喬卿久仰頭能看見大紅燈籠照亮牌匾上的偉人,蕭恕再次埋首於她頸間。

他們誰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卻無法忽略掉對方的存在。

那天在八號院門口撞見知曉前情的季悅然,對方紅著眼圈歇斯底裡的質問她,“你知道蕭恕他姐蕭如心吧,你知道他姐怎麼死的嗎?”

喬卿久不知道,不準備問。

她不需要旁人來跟她講自己心上

人是什麼樣的人。

結果在今天無意間窺得前因後果,唯一的情緒是心疼。

蕭如心究竟是要對蕭恕懷有多少愛意,才能夠放棄良好的實驗環境回國。

人在夢想破滅後又該有絕望,大抵猶洪水潰堤,勢不可擋。

蕭恕和蕭如心誰都沒有錯,但蕭恕把所有的錯都攬到了自己身上,他在每個深夜遊蕩難眠,無數次的從記憶裡拉扯尋找自己哪個環節錯了。這樣的感覺喬卿久懂,她無數次幻想過,如果那天暴雨夜,她拉住了父親的手,會是怎麼樣?

世上沒有如果當初。

蕭如心年少天才,鋒芒畢露,同輩中無人能比,她是有能力的理想主義者。

她隻忽略了一件事情,個體無法脫離時代框架,構想可以天馬行空、能力可以出塵絕俗。可個人在曆史麵前太渺小了,這樣的渺小以滄海一粟並不足以比擬,應該說是氫原子和宇宙。

多數人扼腕歎息,講她才二十幾歲,時間很長,一次失敗代表不了任何事情,從頭再來有什麼可以怕的?

為什麼要走這樣的極端,不成功,一定要成仁嗎?

喬卿久從前是回答不了這個問題的,因為她沒有那麼熱愛跳舞這件事。

今天她覺得自己有了。

“蕭恕。”喬卿久啞聲喚。

“我在呢,你說。”蕭恕嘶啞道。

喬卿久軟聲問,“你還記得你第二次在暗巷見到我的時候吧,有個爆.炸頭非說我搶了她男朋友那次。”

蕭恕低“嗯”算作肯定。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