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不做隨風飄逝的草(2 / 2)

可是,這時間到底有多短,曾文芳其實還是有些模糊。隻覺得黑暗過後,天便會蒙蒙亮,然後很快就迎來光明。

如今的她,也是屬於這個階段。十四歲,曾文芳清楚地記得,那是她上初中那年。正是因為她上了初中,成績很好,被老師選為學習委員。所以,街鎮那幾個女同學才與她交好。可是,曾文芳怎麼也沒想到,就是這些同學中的一位,替換了她辛苦努力考上的師範學校名額。

那還是多年以後,初三的班主任告訴她的,班主任說,當年,就是街鎮的一位叫羅玉瑩的女同學,差一分才入圍中師分數線,算起來比她低了十幾分。可是,羅玉瑩家裡有錢,縣裡有人,最後,也不知走了誰的關係,替換了她的名額。

“文芳,你怎麼起來了?”

曾文芳正站在菜園邊癡癡地想著上一世發生的事,廚房那邊突然傳來一個久違而熟悉的聲音。

“媽媽!”曾文芳一愣,有多久沒有聽到過媽媽的聲音了?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媽媽離開人世時,她剛生下第二個孩子,坐著月子,婆家嫌晦氣,沒有告訴她。等她生下孩子四十天後,按客家習俗要回娘家住幾天,可婆婆與葉老太太都阻攔她,說農村不衛生,對孩子健康不利,要她等孩子大些再回去看看。一直熬到孩子一百天,也就是客家人俗稱的百歲,才答應讓她回娘家一趟,條件是不帶孩子回去。

其實,三歲的兒子從出生到現在,也隻見過外公外婆幾次,閨女這麼小,不見就不見吧。曾文芳沒太在意,卻怎麼也想不到,回到娘家,聽到的卻是這麼一個噩耗。

曾文芳去母親墳前哭了個天昏地暗,卻再也沒有人為她撫去眼角的淚水,再也聽不到母親輕言細語的勸慰。她生了個孩子後再回來,就變成了沒媽的人。最可悲的是,她竟然沒能見到媽媽的最後一麵,沒能為媽媽送終。弟弟離開了人世了,妹妹遠在他鄉,媽媽去時,膝下竟然沒有一個子女。農村人最可悲的事,莫過於無人送終。而自己的母親,竟然成為了世上最可悲的人。

“媽媽、媽媽”,曾文芳輕輕地呢喃,這個她在夢中無數次呼喊,這個讓她午夜夢回,淚濕枕巾的稱呼。不覺顧,已經滿臉淚痕。

“芳兒,你怎麼不多睡一會,早晨風涼,你傷還沒好呢,怎麼能站在這當風的地方?快點回去躺著,媽媽煲粥給你喝。”

母親王娟英急急地從廚房那邊跑過來,小心扶住曾文芳,仿佛她是個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曾文芳想:這世上隻有母親會如此關心她吧。沒媽的孩子像根草,上一世的自己,可不就是一根隨風飄逝的草?這輩子,她曾文芳絕不做隨風飄逝的草,她要做媽媽懷裡的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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