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我在討好你。(1 / 2)

冰雪來信 初厘 13231 字 6個月前

溫苡沒有理會網絡上的傳聞, 沒必要陷入自證的漩渦,空閒時間埋頭在書房趕工,一晚上勉強寫完三百份親簽, 拿著印章蓋到一半, 手酸了,眼看時間不早,決定先睡覺。

外婆家在省會的小縣城,路程三小時。溫苡坐不慣長途車,中途到休息站乾嘔幾次, 胃一抽抽的,五臟六腑像移位般難受。

靳俞寒遞過溫水, 蹲下來順著她的背:“好些沒有?”

溫苡搖了搖頭, 嘴裡含著溫水,緩解抽疼的腸道, 嗓子重重地一跳一跳,疼到咽喉和呼吸道都不舒服,腦乾把疼痛傳遍全身。

“我們在這邊休息一晚吧。”靳俞寒不忍心她受苦。

溫苡仰頭看他,似乎在思考可行性, 遲鈍幾秒,搖頭:“初六我要和幼千見麵。”所以初四必須到外婆家,初五要返回京北。

靳俞寒態度稍稍強勢:“先在車上休息, 晚一點再上路。”

溫苡精神疲憊,乖順地回到車上躺下。

她在車後座睡覺, 靳俞寒坐在她身邊, 每隔一段時間摸她額頭和脖子,生怕她體溫升高,等到溫苡完全熟睡, 才繼續開車趕路。

車速平緩,深度睡眠的溫苡並沒有意識到車子在動,醒來時發現已經到了。

外婆家親戚多,溫苡和靳俞寒到家後,外婆帶著他們去見親戚,一圈問好下來,收到幾個慶祝他們新婚的紅包。

溫苡湊在靳俞寒身邊,問他:“那些親戚我一個沒記住……這些稱呼啊,比七大姑八大姨還亂的輩份。”

上一個比她年輕叫小姑,上上一個比年紀和母親差不多叫姐姐,怎麼可能記得住。

她小表情生動,額邊的碎毛晃動,靈動活躍,靳俞寒靜看著她,忘了接話。

“怎麼不說話?”溫苡仰頭,紮的丸子戳到他胳膊上,嬉笑說,“你是不是一個都沒記住。”

笑得沒心沒肺的,仿佛車上吐得奄奄一息的人不是她。

靳俞寒隻和她湊得很近,礙於親戚在,並沒有動手摟抱:“全記住了。”

“啊?”溫苡瞪大眼睛,“全部?全部記下了?”

靳俞寒:“嗯。黑衣服的是七舅爺,粉衣服的是表姑,小卷發的是四表姨。”

他隨便說了三個人,語氣淡定,沒有任何遲疑。

溫苡傻眼了。

豈不是顯得她很傻,長到如今年紀,親戚她隻能記住幾個常見的,其餘的全部按照比母親小的叫姨,大的叫伯母。

也是因為這樣,她過年回外婆家絕對不會獨自出門,生怕路上遇到哪個親戚,和她打招呼,叫不上名號。

“你亂說的,對吧?”溫苡聽過網上的笑話,過年期間有個人和家裡小孩表演背圓周率後麵的小數,靠著自信亂背下去,和真正會背的小表弟一個數沒對上,孩子給急哭了,以為是自己背錯,幼小的心靈受到一萬點傷害。

靳俞寒一定也是,因為她也不知道他叫的輩份對不對。

穿著黑衣服的七舅爺注意到他們頻頻看去,笑著走來,從懷裡掏出煙盒,熱情地說:“小靳,和七舅爺來一根。”

溫苡哽住。

小醜竟是她自己。

靳俞寒微笑拒絕:“謝謝七舅爺,小喜聞不了這味兒,我不抽。”

七舅爺笑得一臉褶子:“小苡會選老公,知暖知熱的,還會疼人。”

溫苡笑著不說話,總不好意思來一句‘舅爺謬讚’。

太不謙虛了。

溫苡的外婆家都是生意人,在小縣城的生意做得火熱,親戚們熱情好客,上了酒桌,雖不坐一起,不少人過來灌靳俞寒酒,也不是次次能擋掉,紅的白的下肚好幾杯。

眼見著表哥們結對走來,溫苡拍靳俞寒肩膀,壓低聲音催促他說:“裝醉,趕緊裝醉!”

靳俞寒看著她表情緊張,笑著配合倒在她身上,鼻尖全是她身上淡淡的木質花果香水味,停留在她身上已久,到了後調,香味淺淺暖暖的,誘人沉迷。

還真的有幾分醉意上頭。

大表哥作為長輩,說開場詞:“小妹,領證是喜事,今天帶小靳回來哥幾個心情好,敬你們。”

其他幾個兄弟往後排隊,這架勢是要一人敬一杯。

“我喝不了酒。”溫苡感覺靳俞寒的短發有些刺,往凳子後麵靠,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小靳……”大表哥當然不是來灌自家人。

溫苡:“他喝多了,剛才叔伯他們敬了一圈,你們彆亂來了。”

二表哥探頭插嘴:“這就護上了啊。”

惹得同桌的幾個親戚跟著笑。

溫苡:“你們再說,我叫我媽了。”

一聽要叫池秋雁,幾個表兄灰溜溜地回到原位坐好,不敢再胡鬨。

瞅見人跑遠,溫苡推了靳俞寒一下:“走了,起來了。”

靳俞寒收緊抱她腰身的手:“等會還有人來怎麼辦?”

“就……”溫苡縮肩膀,覺得癢。

“彆動,靠會兒。”靳俞寒清冽的聲音裡有些疲懶。

他先是開長途車,接著麵對一群熱情親戚的問候,她如果累了可做不到仰起笑臉見人,會麵無表情走完過場,靳俞寒卻還能保持風度翩翩,儒雅隨和。溫苡佩服又心疼,便讓他繼續靠著。

飯局在晚上八點前終於結束,溫苡一家住酒店,父母親要去大伯母家打麻將,兩人先回去,走之前溫苡和外婆在酒店的休息間說了十幾分鐘的話,才放心離開。

溫苡和靳俞寒站在路邊等車,前後踮腳晃動身子,腳板底暖和起來。

“很開心?”靳俞寒見她一直帶著笑,眼睛彎彎的,不像是營業性的假笑。

溫苡雙手放在兜裡,衝著空氣嗬氣:“嗯,家裡的親戚人很好,每次見麵都會開心。”

雖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她作為小輩,沒摻和到大人之間的利益糾紛裡,乖乖地守好本分,家裡沒有親戚會為難她,她也隻需要維持麵上的友好。

靳俞寒牽住她的手:“我們散步回去吧。”

“你不暈麼?”溫苡比較擔心他身體。

靳俞寒:“沒事,走吧。”

兩人踏著雪往酒店走去,溫苡摟著他胳膊,路過熟悉的街道會和他介紹,偶爾說小時候的趣事,靳俞寒聽著,時不時回複幾句,聊到後麵,溫苡察覺到他興致缺缺,心情不是很好。

回到酒店,靳俞寒洗澡便睡下,溫苡窩在沙發上數錢,收好,決定把得到的禮金存到家庭儲蓄卡,當生活開銷使用。

臨近淩晨,溫苡在另一邊床躺下,本來還好,奈何試過更好的,感受到另一邊床更暖,往那邊悄悄挪動。

溫苡摸出手機,露出腦袋刷手機,同事在小群裡吐槽工作太多,不想回去上班等等氣餒的話,她隻吃瓜,從不參與也不妄議,一是避免不小心加入到公司的小團體,二是擔心某些言論給張琴造成麻煩,畢竟她的身份是助理。

靳俞寒翻了個身,溫苡把手機塞到被子裡,不讓光跑出來。

做法完全是掩耳盜鈴,也是下意識做了。

靜了幾秒,以為他睡著了,一道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後頸,身子往外邊斜了一下。

靳俞寒喜歡從背後抱著她睡,埋在她的後頸,絲毫不覺得頭發刺到他會癢,弄得溫苡隔天就要洗頭,生怕他發現自己的頭發不乾淨。

“你……心情不好麼?”溫苡問。

靳俞寒:“不是不開心,隻是有些恍然。”

溫苡轉過身子,“為什麼?”

兩人對視片刻,靳俞寒哂笑:“我和你說這些……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我不開心你安慰我,你不開心,我也可以……儘我能力說些好話。”

他們之間的情感是相互的。

靳俞寒:“你的家庭氛圍很好,對比一看,是有一些落差。”

溫苡拉著他的手,問:“媽媽和奶奶的關係為什麼會這麼糟糕?”

“想聽?”

“想。”

“還是不要了,可能你接受不了。”

溫苡指著他的心臟:“所以你現在是一個人承受麼?全部壓在這裡?”

明明沒有觸碰,靳俞寒的心跳漏了一拍。

心事被窺見。

“嗯。”靳俞寒拉住她的手,放到唇邊吻了吻,格外珍重。

“那把一點壓力分到這裡來吧。”溫苡指了指自己的心臟,“我可是經曆網暴之後,就覺著世界上沒有我承受不了的事。”

揭傷疤的互相安慰是不可取的。

反正靳俞寒不願意她用著自嘲的語氣來寬慰他。

靳俞寒:“爺爺曾經有一個女朋友,他們十分恩愛,但奶奶特彆喜歡爺爺,非他不嫁,兩家有婚約,爺爺被迫娶了奶奶,女朋友去了國外,本以為就這樣會一輩子不再遇見。命運總是捉弄人,二十年後,前女友的女兒回國了,而我爸某次聚會喜歡上了她,瘋狂地追求她。我奶奶強烈反對,我爸也不願意退步。”

“為什麼會反對啊?”溫苡不解,“已經是上一輩的恩怨了。”

溫苡承認自己的思維總是簡單的,認為再多的彎彎繞繞說清楚就好。

“因為前女友給爺爺來過信,說她生下了他們的孩子。”靳俞寒平靜地往湖裡投下一顆大石,水花亂濺。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