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夏了。
陽光透過牆外的樹影灑下來,給少年的臉添上了幾分油畫的質感,這張臉,總叫人移不開眼睛。
嗬。
而她盯著自己不講話的樣子,在五條悟看來,完全就是心虛的表現。
想凶巴巴地追問她,沒舍得。
隻是搓了搓她的腦袋,見她回神,才又問一遍:“乾什麼呢?”
“悟太好看了,在看著悟發呆。”
她慢吞吞地說。
“……少來這一套。”
“梨芽說的是實話呀。”
她笑了笑,牽起他的手,還沒等她講話,狗卷棘就帶著小惠弟弟找了出來。
於是她的注意力被小家夥們吸引,三個人一起坐在亭子裡玩填字遊戲,沒多久,就到了黃昏時間。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是一起過來的。
來之前,他們在腦海中對梨芽有過一定的設想,但見麵以後,發現她完全不是能夠想象出來的那種女孩。
拋卻外貌家世之類的因素,她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沒有對陌生人的疏離,也沒有過分親近,並不諂媚討好,更不高高在上,而是叫人非常放鬆的一種態度。
不管是對待悟還是對待他們,她的眼神裡都帶著一種尊重。
——絕非因為他們是非凡者,又或者其餘什麼原因而產生的尊重,這是一種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平等的尊重。
這讓他們體驗到了一種奇妙的舒適感。
就好像自己真的是個普通人,有一個普普通通,但是性格跳脫的朋友,今晚來朋友的家裡做客,然後被這樣普通尋常地招待著。
但是搞搞清楚,坐在地上陪兩個孩子搭積木的,嘴角有道疤的男人,就是悟口中的那個天與暴君吧?
正拿著手柄聚精會神玩遊戲的,是六眼和咒靈操使吧?
懶洋洋倚在單人沙發上玩手機的,是目前唯一一個反轉術師吧?
甚至就連地上的小孩都是咒言師的末裔。
她是怎麼做到的啊,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成為氣氛的主導者。
一走進這個門,就好像踏進了溫柔的海水裡麵,全身心體會到一種平靜的美好。
家入硝子甚至有點想睡覺。
這種氛圍……
“她真的沒術式嗎?安撫情緒之類的那種。”
“哼。”
看見家入硝子這麼問,五條悟有點不爽地撇撇嘴。
“那家夥就是這樣,對誰都溫柔得不得了,所以才總會被不自量力的蟲子纏上。”
家入硝子翻了個白眼:“你吃槍.藥了?”
“大概是有人要和悟‘決鬥’,悟著急了吧。”
夏油傑忍著笑。
白發少年不說話,用力把按鍵按出劈裡啪啦的聲音,好像要把手裡可憐的小手柄捏碎,直到惹來她困惑的目光,才臭著臉消停了一些。
今天的晚餐非常豐盛,菜式也都很家常,餐廳暖光燈打下來,將這一桌子的菜顯得可口極了。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好好吃過飯了,學校食堂的味道隻能說是勉強入口,咒術界會使喚學生,就連他們這些一年級的都不放過,所以也都不太方便回家。
兩個人並排坐著,很奇妙,明明是第一次來彆人家裡做客,但感受不到一點身為客人要如何如何的拘謹和壓力感。
小海膽係著圍兜,乖乖用輔助筷子和輔助勺子吃飯,狗卷棘也不需要大人喂,時不時湊過去和小惠弟弟討論哪個菜好吃。
“蛋黃醬。”
討論的方式是飯團語加手勢。
“我更喜歡這個。”小海膽指了指麵前的仔薑炒雞,兩個小家夥全程無障礙交流。
因為哥哥姐姐在這裡,所以今天也準備了一些酒。
家入硝子很快加入了喝酒大人組,她和伊織非常談得來,商量著待會喝完酒去外麵抽根煙,伊織喝得高興,大手一揮,說家入硝子以後的煙酒渠道就由他們夫婦負責。
甚爾不怎麼講話,偶爾看看老婆和兒子,大部分時間低頭吃飯喝酒,像是專門過來蹭飯的。
夏油傑跟著喝了點小酒,感覺到微醺就停了下來,他待會還要送硝子回宿舍。
他好像對食物不太感興趣,吃得很少,單手撐著下巴,笑著聽大家聊天,時不時還會順手照顧一下兩個小家夥。
笑容溫和的黑發哥哥幫他們夾菜、擦擦臉頰和小手手,很快就收獲了兩個小家夥的親近,狗卷棘也開始和他嘰裡呱啦起來。
五條悟正想著那個不自量力的男同學,想著她晚餐以後的那通電話,生著悶氣,一直都沒怎麼講話。
大人組熱熱鬨鬨地喝酒聊天,他麵前擺著和小家夥們一樣的兒童牛奶,偶爾叼起來喝兩口,時不時看她一眼。
她吃飯的時候很專注,小口小口、慢吞吞的,偶爾有夾不到的菜,就會抬眸看向他。
沒心沒肺的家夥。
五條悟用公筷給她夾菜,幾次下來,又有了一種在投喂小動物的感覺,看著她圓滾滾的臉頰出神。
怎麼辦。
明明還沒進入正題,心就先軟了一半。
本來很生她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