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1章(2 / 2)

這句話這樣耳熟,她臉上恍惚的笑著,想不起來曾在哪裡聽過。含笑抽出手來:“專心開車吧,將車開得這樣快,還隻用一隻手去扶。”早晨路上車輛稀疏,唯有軍需的車隊轟隆隆不時駛過。遠處沃野千裡,晨藹漠漠,秋天的早晨有薄霧,車窗外偶然閃過村莊農家,房前屋後的棗樹,已經在星星點點的泛起紅光。大堆的麥草堆在地頭,高梁秸子堆得小山似的。偶然有村裡的孩子牽了牛,怔怔的站在田間看路上的汽車。

這一路風光看下來,雖然都是很尋常的景色,但因為兩個人都知道是難得的偷閒,所以心裡有一種犯法的快樂。她說:“清平行轅那邊準已經亂了套。”他笑著說:“管他呢,反正已經儘快趕回去了,大不了聽他們羅嗦幾句。”

結果他們剛出了季安城不久,老遠就看見前麵設了路卡,大隊的衛兵持槍荷立,正在盤查過往的車輛,那衛兵的製服是藏青色的呢料,遠遠就認出是衛戍近侍。慕容灃笑道:“好大的陣仗,不知是不是在收買路錢。”靜琬斜睨了他一眼:“虧你還笑得出來,準是找我們的。”慕容灃哈哈大笑,將車子減慢了速度停下來。

果然是沈家平親自率人在這裡等侯,因為他們一路追尋過來,知道是往承州方向去了,但沒想到他們竟然走得這樣遠,所以隻在這裡設卡。慕容灃見朱舉綸也

來了,不由對靜琬說:“真糟糕,朱老夫子也來了,準得受他一番教訓。”原來那朱舉綸雖是掛著秘書的職名,其實慕容灃自幼跟著他學習軍事謀略,雖未正式授業,亦有半師之份。一直以來他為幕僚之首,說話極有份量,慕容灃對他也頗為敬畏,所以慕容灃嘴上稱呼他為老夫子,其實心裡已經老大過意不去,沈家平早已打開了車門,慕容灃下車來,笑著對朱舉綸說:“朱先生也來了。”心裡想他定然會有長篇大論要講,自己此番行事確實衝動,隻好硬著頭皮聽著罷了。誰知朱舉綸神色凝重,隻趨前一步道:“六少,出事了。”

慕容灃心裡一沉,因為前線大局已定,幾乎已經是十拿九穩,不會有多大的變局,所以他才一時放心的陪靜琬去了承州。不想一夜未歸,朱舉綸這樣劈麵一句,他不由脫口就問:“出了什麼事?穎軍克複了阜順?還是護**失了德勝關?”他雖然這樣問,但知道戰局已定,這兩樁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除了這兩樁之外,旁的事又都不能關乎大局。

果然朱舉綸搖一搖頭,神色間大有隱憂:“不是穎軍——請六少上車,我再向六少報告。”靜琬也已經下車來,見慕容灃眉頭微皺,不由十分擔心。他回頭也望見了她,對她說:“你坐後麵的車子,我和朱先生有事。”

她點了點頭,汽車夫早就開了車過來,她望著慕容灃與朱舉綸上了車,自己也就上了後麵的汽車。衛兵們的車子前呼後擁,簇擁著他們回去。

他們在中午時分就趕回到清平鎮,靜琬路上勞頓,隻覺得累極了,洗過澡隻說晾頭發,誰知坐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醒來時天色已晚,屋子裡漆黑一片,她摸索著開了燈,看了看鐘,原來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她走出去問了孫敬儀,才知道慕容灃回來後一直在開會,孫敬儀道:“夫人還沒有吃晚飯,我叫廚房做點清淡的菜吧。”

她本來身體一直很好,這兩天卻總是聽見吃飯就覺得沒胃口,隻得打起精神說:“就叫廚房下點麵條吧。”孫敬儀答應著去了,過不一會兒,就送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一海碗黑沉沉的湯汁,另外還有四碟醬菜。她

坐下來才看出那湯汁是鹵汁,北方所謂打鹵麵,就是將麵條下好了,另外預備鹵汁澆上去。那鹵汁裡麵除了雞脯絲、裡脊肉絲、鱔絲、雲腿,還有蟄皮海參之類,那海味的腥氣撲鼻,她隻覺得胸口堵住一樣,一口氣透不過來,隻是要反胃。連忙將勺子撂下,將那鹵汁海碗推得遠遠的。起身走過去開了窗子,夜風清涼的吹進來,才覺得好受了些。

這麼一折騰,最後隻就著醬菜吃下半碗麵條去,草草收拾了上床睡覺去。她惦記著慕容灃,所以睡得並不踏實,總是迷迷糊糊剛睡著就又驚醒,最後到天亮時分,才沉沉的睡去了。

慕容灃到第二天下午才回來,因為前一夜沒有睡,這一夜又熬了通宵,眼睛裡淨是血絲。那樣子像是疲倦到了極點,回來後飯也沒有吃,往床上一倒就睡著了,靜琬聽著他微微的鼾聲,隻是心疼,彎腰替他脫了鞋,又替他蓋好了被子,自己在窗下替他熨著襯衣。

她幾件襯衣還未熨完,孫敬儀就在外麵輕輕叫道:“夫人。”她連忙走出去,原來是何敘安來了,他日常對她總是很禮貌,行了禮才說:“麻煩夫人去叫醒六少。”自然是有緊急的軍事,她略一遲疑,他已經主動向她解釋:“我們一個友邦大選中出了意外,現在上台執政的一方,對我們相當不利。隻怕今後北線的戰局,會十分艱難。如果從南線撤軍,那麼實在是功虧一簣,現在他們的通電已經到了……”

她心下奇怪,正欲發問,內間慕容灃已經醒了,問:“外頭是誰?”她答:“是何先生來了。”他本來就是合衣睡的,趿了拖鞋就走出來,他們說話,她一般並不打擾,所以退回裡麵去。不曉得為什麼,她隻是心神不寧,想著何敘安的話,怔怔的出了好一會的神,突然聞到一陣焦糊味,才想起來自己還熨著衣服。手忙腳亂的收拾,那熨鬥燒得滾燙,她本來就不慣做這樣的事,急切想要拎開去,反倒燙到了手,失聲“哎喲”了一聲,熨鬥早就滾翻在地上,慕容灃在外麵聽見她驚叫,幾步就衝了進來,見她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連聲問:“怎麼了?”

她手上巨痛,強忍著說:“沒事,就是燙了一下。

”他捧起她的手來看,已經鼓起一溜晶亮的水泡,那樣子竟似燙得不輕,他回頭大聲喊:“孫敬儀,快去拿貂油來。”見旁邊洗臉架子上搭著毛巾,連忙打濕了替她敷在手上。冷的東西一敷上去,痛楚立減,等孫敬儀取了貂油來塗上,更是好了許多。

她十分赧然:“我真是笨,一點小事都做不來。”他說:“這些事本來就不用你做,你自己偏要逞能。”話雖然是責備的意思,可是到底是心疼埋怨的語氣。她心中一甜,微笑對他道:“何先生還在外麵等著你呢,快出去吧,彆耽擱了事情。”

他嗯了一聲,又叮囑她道:“可彆再逞能了。”她將腳一跺:“成日嫌我羅嗦,你比我還羅嗦。”他本來因為局勢緊迫,一直抑鬱不樂,見著她這麼淺嗔薄顰,那一種嫵媚嬌俏,動人心弦,也禁不住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