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2)

連雨不知春去, 一晴方覺夏深。1

自那日打馬春遊過後,天氣一天暖似一天,漸漸起了熱意, 不覺間已是五月天氣。

這段時間,宋修濂除過吃飯睡覺, 其餘時間全部落在了學習上。何家教習的工作他辭了, 姐夫那裡也甚少去,再過三個月就是鄉試, 他這般拚命, 隻為一次就能考過,他不想再等三年。

他這般年紀, 雖說再等個三年也沒什麼, 可他就是不想再等了。他活了四世, 每一世都在讀書考試,從未享受過讀書以外的樂趣,他想儘快結束科考生活,謀個一官半職, 讓家人過上好的生活, 自己也好儘情放鬆一番。

午後的風慵懶閒散,宋修濂趴在桌上眯了一會兒, 而後起身洗了把臉,拿了書本出了齋舍門。

鴻運書院有片楓樹林,秋天的時候,楓林儘染, 一片火紅,美不勝收。不過現在是夏天,楓葉綠油油的, 是另外一番風景。

林中有幾個學生捧書而讀,琅琅書聲和著蟲鳴鳥叫聲,倒也十分悅耳。

宋修濂找了一片陰涼處,翻開書本,看了幾眼,開始背起題來。約莫過了兩刻鐘,他正踱步背的起興呢,林中走來一人。

那人徑直朝他而來,宋修濂閉了音,招呼道:“溪辭兄!”

林溪辭忙道:“修濂,我這兒做好了兩篇文章,你來給看看。”

兩篇文章,一篇是八股文,一篇是時務策。宋修濂從林溪辭手裡接過,就勢坐在一石頭上,仔細觀閱起來。

這八股文題目是他給林溪辭出的,題目中規中矩,林溪辭答的也中規中矩。時務策題為賀山長今日所布置,林溪辭此題做的大好,分析時事,鞭辟入裡,一針見血,文章三百多字,幾乎無一廢話。

宋修濂看的直點頭稱好,然後給那篇八股文章提出幾點意見,林溪辭趕緊挨著他身邊坐下。所有學生當中,數宋修濂八股文做的最好,今番有幸得他講解,林溪辭自是聽的十分認真。

宋修濂與他講,文章貴曲不喜平,他這篇文中規中矩,毫無新穎點,如

果放在科舉考試中,僅僅夠個及格,想要引起主考官的興趣,還差點火候。之後便告訴他從哪處著手修改,怎樣做才能翻出新意。

林溪辭一一記在心裡,聽罷,有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恍然。

他起身稱謝道:“多謝修濂兄的講解,溪辭如飲醍醐,豁然明了。”

宋修濂起身,將題紙還於他,說道:“不用客氣,你時策題做的甚是好,我都自愧不如。八股文雖有些瑕疵,不過我稍微一點,你就立馬了然於心,可見你讀書上天賦極具,他日定當高中,有所一番作為。”

聽他這般說,林溪辭麵上掠過幾些喜色,不過很快就掩飾了住,而後說道:“修濂你過獎了,我比起你來還差之甚遠。”

宋修濂搖頭笑笑,說他太過謙虛。

林溪辭在他身側立了片刻,而後從懷裡取出一樣東西,給到他手裡。宋修濂看了看,是一塊木頭雕刻的蝴蝶,表麵打磨的十分光滑,木蝴蝶栩栩如生,仿若活的一般。

不待他開口,那邊林溪辭已道:“溪辭從小到大,沒什麼朋友,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真誠相待我的,我感念這份情誼,今雕刻一隻木蝴蝶為你,禮輕義重,笑納為幸。”2

宋修濂捏著他給的木蝴蝶,一時沒有答話。以前他不是沒陪同人一起讀書,像林溪辭這般情切深重的話,他還是第一次聽遇。他也僅僅隻是陪伴他讀了幾個月書而已,就得他這般坦誠相待,他之榮幸,又怎麼好相拒。

“謝謝,隻是你這份情誼深重,倒讓我不知怎麼還了。”宋修濂由衷地說道。

林溪辭卻說:“你同我一起讀書,陪我一起說話,我心裡已是十分歡喜,不勝感激,哪裡還要你相還的話。”

宋修濂微微一笑,將木蝴蝶收起,心想,禮輕情意重,最難消受他人恩,今得他一物,理應予一物還之才是。

幾日後,他作了一副荷花圖送予林溪辭。林溪辭見畫,受寵若驚,當即說道:“此畫貴重,溪辭當一生珍之重之。”

時間飛快,轉眼又是一

月。

六月天氣,蟬鳴聲躁,熱浪滾滾。煎熬了一天,傍晚時分,幾個學生拿著換洗的衣物來到玉瀲池,坐在清涼的池水裡泡上一泡,白天的渾噩一掃而空,頓時神清氣明。

宋修濂雙臂趴在池岩邊,身子泡在池水裡,正享受著池水帶給他身心上的愉悅,原文彰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與他一處泡澡的是謝廣筠與林溪辭,他剛翻轉過身,就聽得原文彰說:“貢院附近的房子我找好了,到時你們一塊兒住進去。”

之前他就給大家說好了,鄉試時房子由他來找。其實房子早一個月前就找好了,隻是他近來忙於功課,一直不得空回家。昨日回家中聽家人說起,今日回來便迫不及待將此消息告知他們幾人。

他幾人得原文彰幫助,原文彰雖說不用他們客氣,但他們也不能就這麼受之不愧,多少還是要以示謝意。

“多謝你給大家找房子,租房子的錢我們與你均攤。”說話的是謝廣筠。

林溪辭也連忙道:“廣筠兄說的甚是,文彰兄找房子破費了,我們理應出一份子。”

原文彰擺手道:“你們這樣說可就與我生分了。那房子我一人住也是住,多你幾個也是住,本就是舉手之勞的事,你們卻一而再的與我客氣,弄得我很是為難。以後再不許說這話,知道了嗎?”

他說話很溫和,人聽了不會不適,隻覺著舒服。

宋修濂心裡頗多感慨,四番為人,每一世相交之人,對他頗為照料,每每想起,動容不已。就拿這一世來說,先是縣試府試,葛玉才家給找的房子。後是院試,謝廣筠家找的房子。如今又到了鄉試,房子為原文彰所找。

雖說他們都不要他客氣,但一句謝謝的話還是要說的。

宋修濂與原文彰道了聲謝,而後問道:“武彰近來如何了?”

原文彰道:“他在營裡訓練,好久沒回家了,我昨日回去沒見著他,不是很清楚,不過那小子自小在外慣了,想必會把自己照顧的很好。”

“你問他是有什麼事嗎?”原文彰說完,又添了一句。

宋修濂笑道:“沒什麼,我隨口問問。”

他姐夫得原武彰的幫助,生意一天好似一天,在瞿州城漸漸有了一席之地。他感念他們原家的恩情,本欲叫上大家一起吃頓飯,現下這情況,隻得鄉試後請了。

又過了數日,時間來到六月底。三伏天,一年之中最炎熱的時候。這日,宋修濂他們正在上自修課,一個學生進來遞了封信交到他手裡。

信裡寫,要他與廣筠前來鹿雅客棧一敘,署名無。

宋修濂將信遞給謝廣筠看,謝廣筠覺著蹊蹺,可信上卻點名道姓要他二人前去,想必是他們認識之人,雖道:“咱們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