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晉江獨發(3.5更)(1 / 2)

降穀零正盤算著風車的發電能不能支撐纜車一路開到山腳時,身旁的人又動了。

她小鬆鼠般毛茸茸的腦袋又蹭了上來,下巴擱在了他的肩膀上,彎彎的眉眼笑得降穀零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降穀先生。”她這麼叫他。

降穀零已經大致摸清楚了,她叫他“零”的時候,除了神智不清,就是多半打算對他使壞。

而她叫他“降穀先生”的時候……就是已經想好怎麼對他使壞了。

“乾什麼?”他硬邦邦地彆過臉,指尖動了動,還是沒能將肩膀上的腦袋推下去。

他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再被她語出驚言地戲弄的準備,但還是被她下一句話嚇得差點從纜車上摔下去。

——“可以做我男朋友嗎?”

降穀零得承認,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腦中罕見地空白了一瞬。

隨即而起的便是一股莫名的惱怒。

他深吸一口氣,伸手將她的腦袋推了下去,語氣有些衝地道:“我不是你的零。”

——這算什麼?演都不演一下,已經把他當替身當得這麼光明正大了嗎?

古川久彌沙卻“啪”地一下握住了他推著她的手,緊緊抓住了,不讓他抽回。

“我知道呀。”她的語調很輕鬆。

降穀零僵了一下。

“他不會像你這樣害羞,生氣起來也沒你這麼可愛,也不會像你把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隻會不動聲色地使壞。”

降穀零酸溜溜地接了一句:“你這是在說你自己嗎?”

古川久彌沙被他說得一愣:……是哦,好像在自己的形容裡,29歲的降穀零和自己現在的樣子有些相像?

她將一閃即逝的念頭壓下,繼續開口道:“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降穀零一怔,隨即意識到,對方大概在正式成為她男朋友前,就已經去世了。

他語調中酸味更重,“所以你來找我彌補遺憾?”

古川久彌沙笑了起來:“事實上,如果我還把你當做他的話,隻會離你遠遠的——就像之前兩年那樣。”

降穀零不說話了,他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她已經刻意遠離了他兩年時間。

她重新湊了上來,這回不止腦袋,連手臂都環住了他的腰側。

纜車上的空間狹小|逼仄,降穀零避無可避,被她圈在角落裡,看著她的笑顏一時有些失神。

降穀零一直覺得她那些毛茸茸的小動作,有點像是從冬眠的洞中醒來後,鑽出樹洞出去覓食的鬆鼠。

但看著現在眼前這張清澈又帶著幾絲|誘|色的笑容,恍然意識到,那不是什麼鬆鼠。

那是一隻蟄伏著的狐狸。

現在這隻小狐狸探出了腦袋,朝他露出了如花笑靨,“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嗎?降穀先生。”

她叫的是“降穀先生”,不是“零”。

他強迫著自己從她的臉上挪開視線,“彆拿這種事開玩笑。”

古川久彌沙更加湊近他,整個人都貼了上去:“我像是在開玩笑嗎?我明明很認真。”

“而且……”她貼近了他的臉頰,“你不喜歡我嗎?降穀先生。”

她的雙唇離他的頰側隻剩下幾毫米的距離,他能感受到她的吐息拂過臉頰的暖意,那酥麻又微弱的癢意,像是那隻小狐狸伸出爪子,一下一下撓著他暴露在她手中的心跳。

降穀零目光飄挪了幾下,就是不肯看她,“……不喜歡。”

她笑得更開心了,明媚中帶著些狡詐的意味全數儘顯:“那你推開我呀。”

降穀零僵著不肯動,古川久彌沙伸手握住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肩上,循循善誘道:“像這樣,手上用力,推開我。”

他的手已經推在了她的肩膀,隻要稍稍用力,就能把她推開。

但他的指尖幾度收緊鬆開,卻終究下不去手。

他淪陷在古川久彌沙刻意給他布置的選項中,推開她,或是接受她,尋不到第三種可能。

即便荒廢擺爛了兩年,古川久彌沙仍舊是個出色的情場獵者。

29歲的降穀零都偶爾會在她麵前折戟沉沙,24歲的降穀零怎麼是她的對手?

24歲的降穀零收緊了握在她肩上的手,沒有推開,隻是沉了眉眼,突然開了口。

“那你回答我兩個問題,不許說謊。”

古川久彌沙挑挑眉:哎呀哎呀,純情款的降穀零也知道後發製人地反問了?

她笑了笑:“好,我答應你。”

降穀零第一個問題問得很快,似乎早就想好了說辭:“你喜歡我嗎?”

古川久彌沙回答得毫無猶豫:“喜歡呀。”

……她說喜歡。

她幾乎脫口而出地,回答他喜歡。

古川久彌沙眨眨眼:“降穀先生,你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誤解?”

“……什麼?”

“你年輕又帥氣、還溫柔細心、紳士又禮貌,雖然偶爾呆了點,卻也彆有兩分可愛,更重要的是你還願意豁出性命來救我——你為什麼會覺得,我不會對這樣的你動心?”

她回答得一本正經,似乎在拿平日裡學術研究的態度在論證“她喜歡他”這一論點。

降穀零臉色柔和了一點,啟唇問了第二個問題,“我之後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在國外執行任務,我們可能會有很多年無法相見……你願意等我嗎?”

古川久彌沙愣了一下——她還以為降穀零的第二個問題會是類似於“那我和你的零你更喜歡哪個”這樣的問題。

結果居然是這樣的問題嗎?

她認真思考了一下,反問道:“我就不問你涉及機密的任務內容了,你……要去幾年?”

降穀零搖頭,很誠實地答道:“不知道,歸期不定。”

“唔,這樣啊……”

古川久彌沙又笑了起來,她抱得他更緊,整個人都靠入了他的懷中。

這一次降穀零愣了一下,沒有再伸手推開她,甚至輕輕搭上了她的後背。

就在他以為她都已經主動抱上來了,答案一定是“願意”的時候,就見她悶在自己的懷中,突然笑嘻嘻地答了一句:“我答應了你說實話,那我的實話就是——不願意。”

降穀零:……

本來都柔和下來的臉色瞬間僵住,莫名有了一種怪異的猙獰感,他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用力推開了她,語調生硬地開了口。

“……那你走開。”

古川久彌沙看著麵前一點就炸的降穀零,又“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她不依不撓地湊上來想抱他,卻被他推拒著無法靠近,她開口間刻意染上了兩分委屈:“我冷。”

降穀零推拒的手一僵,“……找你的零去。”

手上卻不再用勁了,古川久彌沙順利地再度鑽入他的懷中。

她暗笑他的口是心非,然後耐心地和他解釋道,“降穀先生,我沒有辦法向你保證充滿不確定性的未來——就算我現在說我‘願意’,我也沒法保證一年後、兩年後、五年後的我不會改變主意。”

她的手摸索到了他的手掌——他把自己的手套給了她,手指暴露在風雪中,凍得有些泛紅。

她把降穀零的手插入自己的口袋,與自己的手緊握在一起。

“我如果現在答應了你‘願意’,才是真的不負責任。未來的事,隻能讓未來的我們來回答。”

降穀零這次卻頭腦很清醒,沒有被她帶偏,他“哼”了一聲:“可你連現在都不願意,更不用說以後。”

她抬頭,看著他笑了笑,“珍惜當下、順其自然不好嗎?”

“……怎麼順其自然?”

“我們可以做一對普通的情侶,直到你離開,”她撥弄著他冰涼的手指,慢悠悠道,“在你離開期間,我們可以保留彼此重新擇偶的權利——畢竟相隔異地又情況特殊,誰也沒有權利要求對方為自己守身如玉,對不對?”

降穀零不說話,他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等你任務歸來,如果彼此還有緣分的話,我們可以繼續這段感情。”

她沒有說完後半句“如果”,但他們都懂接下來的意思。

“比起虛無縹緲的誓言,我更喜歡將一切交給時間。”古川久彌沙晃了晃他的手,“你覺得呢?降穀先生。”

降穀零找不到反駁她的話,卻不妨礙他又想到了其他的事:“你對你的‘零’,也這麼大方?”

“不需要為彼此守身如玉”這種話……她居然就這麼一點都不吃醋地、輕飄飄地說了出來。

古川久彌沙笑了笑,“如果當年我們有機會成為情侶的話,我或許不會。”

降穀零哼笑一聲,“現在我們也是情侶。”

古川久彌沙“謔”地坐直起來,看著他笑道:“你同意啦?”

降穀零:……

他意識到上了她的套,彆開臉道:“……我沒有。”

古川久彌沙伸手撫過他的雙頰,將他的頭掰了回來,“不,你有。”

“我沒有。”

“你就是有!”

“我沒……唔……”降穀零一轉頭便被她偷襲到,但她隻是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便退開了,他彆開臉,頰上暈開了一抹可疑的緋色,口中輕斥道,“你乾什麼!”

古川久彌沙笑得很無辜:“履行女朋友的專屬權利,你要是介意的話,你也親回來啊。”

降穀零猶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古川久彌沙笑得很開心,重新鑽入了他的懷中,抱緊了他。

降穀零這次沒有再推拒,敞開懷抱擁住了她,臂膀收得很緊。

風雪越來越大,纜車被吹得東倒西歪,白茫茫一片的高空中,似乎隻剩下彼此懷抱是唯一的暖意。

就這樣靜靜相擁了半晌,降穀零像是突然想起來一般,追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喜歡我什麼?”

古川久彌沙在他的懷中靠得有些迷糊了,“唔”了一聲,困意朦朧地給了他一個答案:“我饞你身子。”

“……你走開。”

“我不。”

“你走開!”

“不要嘛……困死了,讓我睡會兒,男朋友不就是拿來睡的嗎?”

“……起來!”

半天沒再聽到動靜,低頭一看,懷中的人已經秒睡了。

降穀零看著她安詳的睡顏,後槽牙磨了又磨,終究還是沒有推開她,將她的腦袋往懷裡又攏了攏,遮住了漫天的風雪。

——被吃得死死的呢,降穀先生。

於是又過了十分鐘後,正在旅館中焦急等待的人突然就見已經消停了的薯條振翅飛了起來,再度往門口衝去。

“誒誒誒,彆跑!”鬆田陣平再度把它撈了回來,但這次它沒有再啄他,而是乖乖呆在了他掌心,梗著脖子看向了門口。

“嘩啦”一聲,旅館的大門被從外麵打開,降穀零抱著懷中熟睡的古川久彌沙走了進來。

“嘎嘎嘎!”薯條率先掙開鬆田陣平的手飛了過去。

它繞著降穀零懷中的古川久彌沙飛了兩圈,見她似乎沒什麼事後,放下心來,重新飛回桌子上。

迎上來的眾人在降穀零的示意下放輕了聲音,以免吵著懷中熟睡的人。

“你們沒事吧?”諸伏景光率先開口。

降穀零搖了搖頭:“沒事。”

伊達航的聲音雖然放輕了,但依舊中氣十足,“我們已經把那個疑似凶手的人控製起來了,警察在趕來的路上,但是大雪封山,大概要過兩天才能到,還有搜救隊……”他瞥了一眼麵前兩個完好無損的人,“……我去打電話讓他們不用來了。”

如果沒估量錯的話,搜救隊現在大概還在半山腰,這兩人就已經自己好手好腳地回來了。

降穀零向他們點點頭:“我先把她送回房間。”

說著便抱著她回了自己的房間,薯條愣了一下,跟著飛了進去,降穀零瞥了它一眼,也沒有趕走,便合上了門。

短暫地沉默後,鬆田陣平突然反應了過來,大驚小怪地開了口:“他他他……他這是抱著古川進自己房間了??”

說著他看了一眼旁邊的萩原研二,就見他搖著頭離開了。

鬆田陣平轉向諸伏景光:“你不是說他……他他現在不會談戀愛嗎?”

諸伏景光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回房了。

客廳裡隻留下了鬆田陣平和伊達航那對小情侶,鬆田陣平摸摸腦袋,似乎想和他們說什麼,但看了看兩人相連的雙手,還是住了口,灰溜溜回了房間。

……算了,他一個單身狗,關心什麼情侶之間的問題。

房間裡,降穀零將古川久彌沙放到了床上,解開了她的外衣給她蓋好被子,然後看了看跳到床頭的薯條,輕聲安撫了兩句。

“彆擔心,她沒事,就是睡著了。”

薯條想了想,伸出翅膀點了點自己的後腦。

降穀零愣了一下,隨即將古川久彌沙翻了過來,這才注意到她的後腦結了一塊血痂。

剛剛他們一直身處黑暗中,且他沒怎麼注意過她的後背,那塊血漬又已經凝結成塊,黑乎乎地一團結在她的黑發間,他才一直沒注意。

他稍微試了一下那處傷口,並不深,隻是破皮,拿尋常的東西包紮一下就行。

他走出房間,問前台要來了醫藥箱,拿著回了房,順便拿了一把剪刀。

“嘎?”薯條看著他手上的剪刀和推子,歪了歪頭。

降穀零將醫藥箱放到床邊,拿著剪刀開始剪古川久彌沙的頭發。

薯條:???

等等……他這麼剪會把宿主剪禿了的吧??

降穀零邊剪邊解釋道:“傷在後腦,不把頭發剃乾淨,沒法好好治療傷口。”

薯條:……其實它可以治療來著。

它開始懷疑把古川久彌沙的傷口告訴他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等到終於把古川久彌沙那一塊的頭發剪短、剃完,拿著酒精棉擦拭完傷口的時候,薯條已經捂住了眼睛,不忍直視古川久彌沙那一塊斑禿了。

薯條:……降穀零一定會被醒來後的宿主暴打的。

懷著這樣激動(?)又忐忑的心情,薯條在降穀零房間的窗台上睡睡醒醒,一直等到了天亮,一夜無夢的古川久彌沙終於醒了。

她打了個哈欠想坐起來,卻意識到自己渾身發軟,似乎還有些低燒。

薯條扇著翅膀飛到她身邊:“你在雪地裡凍了幾個小時,後腦勺還受了傷沒好好處理,現在開始發低燒了,要我幫你退燒嗎?”

古川久彌沙揉了揉眼睛,剛想點頭,就看到了房間內沙發上靠著的降穀零。

他靠坐在沙發上,蓋著一條毯子,用一種打坐般的姿勢在閉目養神。

清晨的陽光灑上他的金發,將眉目間的線條映襯得更加柔和。

她心中一頓,搖了搖頭:“不用。”

薯條便不說話了,但降穀零聽到了她的話,睜開了眼,似乎一夜沒睡,“什麼不用?”

說著他瞥了一眼床頭的海鷗,如果他沒聽錯,剛剛這隻鳥飛到她床邊“嘎嘎嘎”地叫了幾聲,然後她就回了一句“不用”——所以她真的能和這隻海鷗對話?

……和動物對話這種事仿佛很離譜,但出現在古川久彌沙身上,似乎又合理了起來。

古川久彌沙搖搖頭,“沒什麼,說夢話呢,你在沙發上……坐了一夜?”

她本想說“睡”了一夜,但他的狀況怎麼看也不像是睡著了。

降穀零沒有說話,隻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把她動亂的被子又給她蓋好。

古川久彌沙看著他:“你可以上床睡的。”

反正旅館的都是雙人床,多他一個也不擠。

“不要。”

古川久彌沙暗笑:“為什麼?”

降穀零涼涼地瞥了她一眼,“怕你饞我身子。”

古川久彌沙終於憋不住笑了起來,笑到一半嗆到,乾咳了幾聲。

降穀零在桌上的保溫瓶裡接了點水,遞給了她。

古川久彌沙轉轉眼睛,“喂我。”

降穀零莫名地還在和她置著氣,冷著臉不聽她,將杯子往床頭一放,坐回了沙發上。

“你是木頭嗎?”古川久彌沙嘟噥了一句,隻能自己直起身去喝水。

喝完了水,她又衝他叫了一句:“零,我有點頭疼,好像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