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2 / 2)

剩下半瓶酒下肚,越說越醉、越說越亂的反而嚴斯銘。

他甚至有些哭腔,哽著聲音一邊道歉、絮絮叨叨說著《大江流》的後期進度,一邊又呼喊要程鬆寧回來,無論要自己怎麼做都可以,隻要能得到原諒。說到最後,嚴斯銘整個人的狀態可謂是混亂不堪,情緒失控崩潰,和過去冷靜而擅長控製的嚴導完全判若兩人。

門口傳來酒保的招呼,程鬆寧打了個手勢叫了加酒。

“原不原諒的話就不用說了,因為我也有虧欠你的地方。”

後半句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嚴斯銘搶白:“不,你沒有虧欠,是我虧欠!你沒有哪裡對不起我,是我沒珍惜……”

程鬆寧無奈深吸一口氣:“你要不要聽我說話?”

“……嗯,那你說。”

“就這樣吧,回到我們最開始的位置,你做你的導演,我做我的演員。如果大家都能恢複好的狀態,那接下來的工作我會儘力配合。”

嚴斯銘聲音喑啞:“你真的一點希望也不留給我了?”

程鬆寧並不心軟,他緩緩歎氣:“我不是很喜歡自己現在的樣子,無論是生活還是工作都受到影響。我並不想太沉溺在過去,那些氛圍讓我沉鬱、低落,提不起勁兒。你看,你的《惡種》票房42億、DVD預售也緊跟破億,明年指不定又要上《大江流》。托《惡種》的福,我也拿到了滿貫,片約能擠爆郵箱。大家明明都在朝前走了,為什麼非要折回去呢?”

麵對嚴斯銘的持續沉默,程鬆寧早有預料。

他隻是安靜給自己倒上一杯,等對方理清思路。

“儘力配合……好,如果我們都好起來了,你還願意給我一次機會嗎?”

這次沉默的輪到程鬆寧。

好一會兒後,他一口氣飲滿被子裡的酒,歎道:“以後的事情,誰都說不準的。你或許會遇到一個更加默契的人,他能心甘情願、毫無怨言地配合你全部的要求。到那時,你就會後悔今夜將話說得太急、太滿……”

沒在理會嚴斯銘新一輪的表白,程鬆寧掛了電話。

他注意到自己去到二樓小包間後,台下仍然有人在注視這邊,程鬆寧原本是有心放肆的,可嚴斯銘這一通電話接過之後,那種感覺又不知不覺萎縮、消失。

退場時,謝宇璜的電話又一次打來。

不過,這一次接通的是謝導本人——

“我已經給他塞了一張心理醫生的名片了,你放心。”

程鬆寧放下小費,戴上帽子,推開大門,同時換了一隻手拿手機:“沒什麼不放心的,他是成年人,餓了會吃飯、渴了會喝水,既然病了,就該及時就醫。”

“所以是正式把話說開咯?”

“如果你指的是分手的話,那的確分了。”

謝導幽幽歎息:“分了也好,畢竟我都勸過這麼多回了。”

程鬆寧拉上外套,在街邊找了一張長椅暫時坐下,繼續回他:“分手而已,多大的事。另外,我這邊倒是有一件事情可能要麻煩謝導來過過眼……”

*

程鬆寧在外頭玩得不回家,嚴斯銘急也沒用。

與此同時,他發現謝宇璜自從借給自己電話之後,借此契機和程鬆寧的聯係多了起來,甚至並不避諱他!

這倆人是聊得是你來我往,絲毫不顧嚴斯銘的死活。

某天謝導掛斷電話之後,他沒忍住問出口:“什麼意思?你個四十歲老直男,到底是為什麼有那麼多話要和程鬆寧說?”

謝導被他猛刺了一把,冷哼道:“你懂什麼?”

思路一轉,謝宇璜又扭過頭來,反刺回去:“說起來,這周去看病了嗎?控製不住情緒就遵照醫囑好好吃藥,我和鬆寧聊什麼要管你?你隻是我的同事,你也隻是他的同事,甚至還是前同事,你憑什麼管我們倆說的什麼話題呢?”

嚴斯銘氣得猛灌冰美式,嘴裡苦,心裡更苦!

謝導打擊人講究一個乘勝追擊,趁嚴斯銘啞口無言時,他又下一記重擊:“隻要一個人還沒離開地球,那就有很多種辦法去找到他。你不找,自然有彆人跨山跨海地去找。我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彆到頭來受刺激了又發什麼裸背照。”

“你什麼意思?”

謝宇璜哼哼一笑:“我沒什麼意思啊,隻是告訴你一聲,我也打算收個小徒弟帶帶,回頭人過來了你彆太在意。”

嚴斯銘嗤道:“和我有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要在意。”

“行吧,話說到這兒,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謝導也學著關興吊人胃口的那一套,就是不說明。

直到10月底,一個高小夥跟著他身邊,一路進了瑰影。

哪怕是匆匆撇過一眼,也能看出對方有著明顯的混血特征:眉深目邃,鼻梁挺拔,發色是褐色夾金,身板高挺健壯的同時,又有一股增添貴氣感的疏離氣質。

謝宇璜領著介紹人和辦公區,二人全程粵語混英語對談。

關興遠遠看了一眼,大呼不妙!

他抓著周青嵐的衣擺,直勾勾地盯著混血離開的方向,喃喃道:“操,謝導推他徒弟出來跟咱們打擂台……”

周青嵐冷靜地指出:“不是我們,是你。”

事實證明,關興的直覺是對的,當天為了歡迎這位“理查德”,中文名叫做段理的新人,瑰影臨時搞了個聚餐,就在眾人都暗暗猜測段理的學曆、經曆,甚至和謝宇璜的關係時,謝導直接大大方方和眾人說明了他來瑰影的淵源。

“他呢,是我們鬆寧老師意外結識的網友,這說可能更準確一點。二人相談甚歡、一見如故,鬆寧老師的熱心腸你們也知道的,認為段理是個可塑之才,將他又介紹給了我,我再和段理聊呢,覺得這小子的確可以……”

段理隻是抿唇扯出一個小小的笑意,但他的確在笑。

“結果你們也知道了,我自認混了這麼多年身上還是有點東西可以教人,也就和他結了師徒對子,今後就請大家多多擔待段理。”

席上眾人啪啪鼓掌:“好!”

周青嵐倒是對段理多看了幾眼:“那這緣分的確深。”

段理點點頭開口道:“我持續不斷地給鬆寧老師發信息,他回複了我,我繼續給他發,發到他再回複我。但當時我並不知道是他,隻覺得是一位熱心的業內前輩在幫助我。”

關興一口酒差點倒嗆到喉管:“嚴導什麼時候到?”

周青嵐納悶對方為什麼突然岔開話題,“他不是說了不來麼?回頭你重新叫幾個菜打包帶給他。”說完,又轉向段理,“理查德你繼續說,多說點!”

“後來我發現他的IP不在S市,一路轉了好幾個點。”

周青嵐解釋:“鬆寧老師這段時間在外麵玩。”

“對,直到某一天他轉到港市,我提出想和他見一麵。”

關興再次嗆到:“你這麼直接?”

段理理所當然地道:“我不想錯過機會,何況我是個大男人,他也是,就算是見個網友也沒什麼好怕的。”

這下關興不說話了,倒是周青嵐對段理有種惺惺相惜之感:“沒錯,猶豫就會敗北,如果總是去想最理想的結果,那一次次的遲疑下來,再理想的設想都不再理想,不如立刻投入行動。當然了,這其中需要一點運氣,顯然你的運氣很好。”

接著,謝宇璜又說起“1000萬請程鬆寧拍戲”這事兒。

這樣天真又莫名帶點搞笑性質的真誠,徹底拉近了段理和瑰影其他人的關係。

“現在看的話,的確是很不夠。可當年,我能許給鬆寧老師的片酬也就是4、50萬,能拉到的投資甚至比理查德的預算還少……”周青嵐回想曾經,也覺得時間過得太快,“想要當《爛紅》的二號金主爸爸,甚至隻需要投資200萬噢!”

“哇!這麼誇張?”

“是真的啊,後來二號金主爸爸還撤資了呢。”

“那他現在守著老家的五金店會不會後悔死啊……”

眾人都在憶往昔,隻有關興裝醉埋著腦袋在桌下給他師父發消息——

【危危危!給謝導介紹了個黃毛徒弟!】

【他和是網上認識的,還線下見過麵!】

【到底來不來?謝導要撮合他們倆一起拍戲了!】

又上了一輪酒,嚴斯銘的消息終於姍姍來遲。

【穩住,馬上到。】

關興抬起腦袋,酒醒了:“再加幾個菜吧,嚴導說他這會兒忙得差不多了,剛好也來見見理查德,免得招待不周。”

段理還沒說話,謝導已經護上犢子了:“是嗎?”

“是啊,周青嵐剛來那會兒,大家也是一起吃過飯的,這是舊例啦!”關興強行挽尊,反正他的臉皮已經無敵厚了,現場都是自己人,沒人戳破他,“等等就好了,已經在停車了。”

但段理到底是能說出“1000萬請程鬆寧拍我的電影”的牛犢子。

他張口就問:“我聽說,嚴導和鬆寧老師已經決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