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任何立場給理事長打電話,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們現在在做什麼?他們會不會——”
阮雲箏打斷他,“我早就跟你說過的,他們在一起七年了,有感情基礎的,本來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祁嘉然把臉埋在掌心,聲音破碎:“我擔心理事長會恢複記憶。”
這倒提醒了阮雲箏,阮雲箏問:“他最近身體恢複得怎麼樣?有要恢複記憶的跡象嗎?”
“骨折好很多了,神經受損還是很嚴重,時不時就頭疼,暫時應該不會恢複。”
阮雲箏在電話那頭沉吟片刻,“他也真是命大,那麼嚴重的直升機事故,直升機都毀了,他竟然能活下來。”
祁嘉然覺得阮雲箏的語氣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不像是感慨,倒像是不滿。
“霍夫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阮雲箏陡然意識到自己失言,轉變了語氣,笑道:“司承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如今受了這麼重的傷,我和他父親一樣都很擔心,你要好好照顧他。”
“我會的。”
“至於鐘息,你彆太緊張,我會想辦法的。”
祁嘉然立即追問:“您有什麼辦法?”
阮雲箏似乎並不打算告訴祁嘉然,她隻是輕笑一聲,說:“彆這麼沉不住氣,既然我說我有辦法,那就一定有,眼下你隻要做好你該做的,不要惹霍司承煩心。”
“好,我知道了。”
放下電話沒多久,警衛員就敲門進來,告知祁嘉然:“祁老師,理事長還有二十分鐘到家,麻煩您提前開始準備晚餐。”
祁嘉然連聲說好。
按照食譜,他今晚應該給霍司承做石翁魚湯和涼拌萵筍,燉煮到十幾分鐘的時候,奶白的魚湯已經飄散出鮮香,充盈在廚房裡。
祁嘉然頻頻望向門口。
二十分鐘過去了,霍司承還沒回家。
在祁嘉然視線範圍外的噴泉邊,霍司承讓司機把車停下。
鐘息還睡著,車窗外嘩啦啦的噴泉水聲不絕於耳,他都沒有被吵醒,呼吸均勻,眉頭微微皺起,睡得很熟,霍司承不忍叫醒他。
隻是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霍司承也有些累,他轉過身,偏向鐘息的方向,鐘息就從枕著霍司承的肩膀,變成枕著他的胸膛。
鐘息還覺得不夠舒服,在睡夢中抓住霍司承的袖子,往下扯了扯,他的額頭抵著霍司承的頸側,臉頰貼著霍司承的襯衣領口。
霍司承遲疑地伸出手。
像是抱過無數回,又被某種難以言明的情緒牽引著,他將鐘息摟在懷裡。
壞習慣太多了,怎麼連坐車都要抱著?
霍司承想:早上明明陪著他睡到十點,怎麼下午還能睡這麼久?這一定是鐘息的詭計。
一定是詭計,是蠱惑,是勾引。
霍小飽在這時候醒了過來,他翻了個身,扒
在車座的扶手邊,勾著腦袋看過來。見爸爸抱著媽媽,他立即伸手:“小飽也要!”
“小飽不可以。”
霍司承下意識收緊臂彎,冷酷地拒絕了霍小飽的加入。
“臭爸爸。”霍小飽早就習慣,他撅著嘴巴哼了哼,伸出短短的胳膊,緊緊抱住自己,然後氣鼓鼓地說:“小飽自己抱。”
霍司承屈起指節敲了敲玻璃,警衛員會意,把霍小飽抱出去看噴泉,司機也跟著下了車。車門關上之後,狹小的空間就隻剩霍司承和鐘息兩個人。
周遭變得安靜,那股薰衣草香愈發濃鬱。
霍司承想要找尋這股味道的來源。
他不相信一個beta也有專屬於自己的味道,鐘息的後頸光滑平整,明明沒有腺體,他低頭輕嗅,從鐘息的發頂慢慢往下,嘴唇差點就要碰到鐘息的額頭。
心跳快到難以壓製,喉結滑動。
空氣逐漸升溫。
霍司承無由地想起自己的易感期,他有些好奇,三個月一次的易感期裡,鐘息會陪在他身邊嗎?他們都做些什麼?
鐘息忽然動了一下,頭頂蓬起的發絲撩過霍司承的下頜,他的鼻尖蹭著霍司承的胸口,滑到鎖骨邊緣,霍司承隔著襯衣布料感受到鐘息的唇,被他的呼吸渲染得更加溫熱,鐘息經過的地方都酥麻未止,帶起隱隱約約的癢,像用一根柔軟的羽毛輕輕掃過。
他在霍司承懷裡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霍司承一邊想推開一邊又心猿意馬。
理智叫囂著,讓他清醒。
他不應該那麼輕易地對鐘息卸下防備,這些日子鐘息對他的冷漠還曆曆在目。
一句“不愛”,一遝寫了鐘息名字的房產證,還有幾張鐘息和陌生男人相視而笑的照片,這些證據堆積在一起,還不能讓霍司承對鐘息這兩個字深惡痛絕嗎?
霍司承望著懷裡的鐘息,思緒紛亂。
車窗外傳來霍小飽的笑聲,警衛員打開了發光噴泉的裝置,水流以各種各樣的弧度噴出,還有圓形的水環。
警衛員為了逗他,握著他的手腕,把他的小手送進水環裡,霍小飽嚇得一縮,見水環穩定不動,才小心翼翼地把手探了進去,慢慢得了趣,開始和警衛員做起了遊戲。
小家夥的笑聲很響亮,鐘息被他吵得微微皺眉,在霍司承懷裡動了動,霍司承剛想用大衣裹住鐘息,旋即又僵住。
因為他感覺到懷裡的人醒了。
鐘息睜開眼,先確認了一下周圍環境,這是霍司承的七座加長車,隔著茶色玻璃,他隱約看到霍小飽被警衛員抱著站在噴泉邊。
天色已經暗成青黛色,夕陽在地平線上留了最後一抹餘暉,他一時竟有些迷茫,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眼前的淺藍色襯衣他是熟悉的,但眼前人讓他感到陌生。
片刻之後,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此刻正躺在霍司承的懷抱裡,不是夢裡的霍司承,是聽信了彆人的話然後對他冷言冷語的霍司承。
他一言不發地坐直
身體,抬眸就看到霍司承鐵青的臉。()
霍司承迅速收回手,正襟危坐。
?本作者杳杳一言提醒您《一口忘崽牛奶》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
車廂裡氤氳著的曖昧氣息瞬間消弭。
鐘息慢慢坐好,他問霍司承:“把車停在這裡做什麼?為什麼不回去?”
霍司承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讓司機把車停在噴泉邊,可能是這裡離家還有一段距離,他不想那麼快到家,可能是源源不斷的噴泉水聲和他紛亂的思緒頻率一致,也可能是除此之外,他找不到更好的機會和鐘息獨處。
他不想再和鐘息針鋒相對了,除了傷人又自傷,沒有任何意義。
“霍小飽想玩噴泉。”他隨便找了個理由。
“回去吧,”鐘息理了理睡出褶皺的衣領,說:“你的營養師要等急了。”
“你吃醋了?”
鐘息總像身上沒長骨頭一樣,坐在哪裡就病懨懨地倚在哪裡,他倚著車門,輕笑了一聲,“我有什麼好吃醋的。”
他的語氣總是淡淡的,聽不出真假。
“你當然不吃醋,畢竟你心有所屬,我就算和那個營養師發生點什麼,你也不在乎。”
他用餘光打量著鐘息,鐘息沒有反應,隻怔怔地望著窗外,視線不知落在何處。
“是啊,我不在乎。”鐘息輕聲說。
又是一記悶拳。
“你為什麼——”霍司承很難壓製心中的忿恚,他厲聲質問:“我實在想不明白,你為什麼不能服個軟?為什麼不能好聲好氣地跟我說話,跟我講講以前的事?”
鐘息打斷他:“你為什麼要忘了我?”
霍司承瞬間熄火,啞然失色。
出事到現在已經過去二十幾天,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談起失憶這個敏感的話題。
一開始是霍司承看到鐘息就頭疼欲裂,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都避而不談。
霍司承獨自糾結了半個月,在心裡給鐘息定了各種各樣的罪名,誰想在鐘息那裡,錯的人是他——愛不愛暫且不論,霍司承不該忘。
鐘息將罪名一錘定音。
為什麼忘了鐘息?
記得所有人,唯獨忘了鐘息和孩子。
霍司承也不明白,世上就有這麼巧的事。
鐘息閉上眼,聽著噴泉的嘩啦水聲,心裡一片荒蕪。
他想不明白,明明是霍司承自私地闖進他的生活,但反複證明自己的愛意、解釋自己不再眷念初戀的責任卻在他。
他不喜歡這裡,不喜歡理事長夫人這個虛無縹緲的身份,不喜歡灌木叢環繞的彆墅,不喜歡進進出出都有警衛員陪同,不喜歡一舉一動都被投放到公眾輿論場,任人評議。
他本來就是靠霍司承的愛才留在這裡的,現在霍司承忘了他,愛變得稀薄慘淡,鐘息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腦海中突然產生了離開的念頭。
鐘息心裡一驚。
他竟然想要離開。
情之一字實在可怕,幾年前他天天祈求遠離霍司承,寧願不去食堂不回宿舍多繞一公裡的路也要避開霍司承,現在卻為冒出想要離開霍司承的念頭而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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