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柳子身材健碩又有一定的經商頭腦,這也就是為什麼巴柳子能跟南域那邊的商隊打好關係,難不成素姑娘口中的‘闖出了名聲’是指巴柳子日後的家業會越做越大?
至於素姑娘的金口一說,盛言楚覺得很好解釋,他都能胎穿重來,素姑娘指不定也碰上了什麼機遇,定是早早的知道了巴柳子日後的成就,所以才佯裝成深情人設緊抓著巴柳子不放。
倘若真被他猜中了,那他隻能說這素姑娘屬實有些心機,一個人能浪費多年的光陰等一個人,可見心思是有多深!
-
盛言楚原以為要守著素家兩天,沒想到天還沒亮,梁杭雲就帶著一小隊官差進了村。
“孟雙大哥!”朦朧的晨光下,他隱約覺得領頭的人很眼熟,走近一看,竟然是劉縣令身邊的得力助手孟雙。
“盛小兄弟。”孟雙略頷首,道:“我和兄弟們正在外邊收春稅,不巧在官道上看到一輛牛車壞了,上前一問,才得知此人手持你的舉薦信,想著那日你在禮院碰到小人尚且輕而易舉的就解決了,如今卻要求助於劉縣令,一問才知道你攤上了棘手事。”
盛言楚眼睛一亮:“孟雙大哥來的正好,我正愁著呢。”說著就將素姑娘誣陷巴柳子的事說了出來。
“還有沒有王法了!”孟雙冷哼了一聲,旋即憐憫的看著巴柳子。
巴柳子不敢遲疑,將素家
兄妹和歹徒聯合綁他的來由全交代了。
天將將亮的時候,素家兄妹倆就被孟雙押走了,臨走前,素姑娘猶自唾罵程春娘的不是,盛言楚氣不過想追上去打人,被梁杭元攔住。
“楚哥兒消消氣,既然有官府插手,那咱們就隻需等待消息即可。”
“光抓素家兄妹有什麼用!”盛言楚揉了揉困眼,道,“我還得跟著孟雙大哥去指認那幾個造謠的歹人,巴叔說那幾人手有佩刀,不似良民。”
“我去吧。”巴柳子突然道,“楚哥兒你熬了這麼久身子吃不消,趕緊回去歇著,正好我認識那幾個人,我帶官爺過去。”
盛言楚還想說什麼,孟雙走過來道:“讓他去吧,左右這回最受罪的人是他,合該讓他過去教訓一下這幾人,這幾人我瞧著是有命案在身的,若是進了大牢,以後你們再想報仇可就沒機會了。”
“那巴叔替我多掌掌他們的嘴!”盛言楚憤憤道,“一個個長得人模人樣,卻跟市井婦人一樣嚼舌根汙蔑我娘,真氣人。”
“楚哥兒,這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巴柳子握緊拳頭,“昨夜他們能桎梏我,不過是因為我一時沒防備住他們手中的迷香,這會子有幾位官爺在,我勢必要他們嘗一嘗我的拳頭。”
幾人商量了對策後,立馬就出去找那幫子歹人去了。
盛言楚和梁杭雲則回了康家,睡了兩個時辰後,盛言楚蹭的一下跳下床。
“怎麼了楚哥兒?”守在矮桌前溫書的梁杭雲嚇了一大跳,“可是夢魘了?我瞧著你睡得極不安穩。”
“沒,”胡亂的洗了一把臉後,盛言楚趕緊穿衣裳,邊穿邊道:“我夢見巴叔將那幾個歹人繩之以法了,隻不過素姑娘卻趁著官差不備逃出來去找我娘泄恨去了,我剛才驚的後背發汗,就再也睡不著。”
“還說不是夢魘呢!”梁杭雲穿好鞋,笑道,“昨晚那位官爺半個時辰前就來了信,說幾個歹人已經被他們製住,至於你說的素姑娘,根本就沒有逃出來,這會子應該坐上了去縣衙的牛車,再過幾個時辰,怕是劉大人就該審此案了。”
“巴叔人現在在哪?”
“他跟著去縣裡了,說此次非要跟素姑娘算個賬才好。”
“
去了縣裡?”盛言楚眼眸裡泛起一絲興致,“我原本打算讓素姑娘去遞狀子的,畢竟朝廷律法有雲女子不會拿自身清白說事,沒想到到頭來竟然是巴柳狀告素姑娘,杭雲兄,你覺得這場仗誰會贏。”
“不好說。”梁杭雲看的律法並不多,“不過有那麼多的人作證,且那幾個歹人也招了供,想必素姑娘的罪行過不了多久就會昭告於天下,屆時你娘那邊的臟水也會清了。”
“素姑娘頂多會被定為那幫歹人的同夥。”
盛言楚深知朝廷律法對男子受女人迫害並沒有什麼保證,所以巴柳子狀告素姑娘的案子一定會敗下來,正因為如此,他才急迫想著該如何將素姑娘治個徹徹底底。
“要不讓劉縣令直接給她許個人家吧?”梁杭雲道,“這樣一來,她就不能再纏著巴柳子了。”
“嫁人?”盛言楚哼了一聲,“我才不想讓她後半生順遂呢,這兩年,她找了我娘多少麻煩?如今又鬨了這麼一出戲後還想收拾收拾嫁個人家?想都彆想。”
“那你想怎麼辦?”
盛言楚眯起眸子,似笑非笑道:“自然是毀了她最想要的東西。”
-
和康夫子請了幾天假後,盛言楚跟著舅舅程有福去了一趟靜綏縣。
一進衙門,劉縣令就笑著招手。
“盛秀才不愧是本官的福星。”劉縣令擼了把胡子,笑的眼紋都堆到了一塊,“孟雙抓到的那幾個歹人正是前不久獄裡逃出去的人,本官為此事好幾宿沒睡安穩,不想你幫了大忙。”
盛言楚斂衽笑開:“恭喜大人。”
“哎——”劉縣令拉長聲調,大手一伸將盛言楚攬住,活似多年的老友一般,“本官欠了你兩次人情,你隻管說,想如何懲治牢裡那個女人。”
說起素姑娘,劉縣令緊緊皺起眉頭,嘖道:“這女子嘴臟的很,嗷了一上午了,非說我們關了什麼夫人,這不是笑話嗎?一個未嫁女成天坐著他人婦的美夢,要本官來斷案,定要判她一個不知廉恥的大罪名。”
“大人說的是。”盛言楚順勢而為,拱手道,“此女敗壞我娘的聲譽,逼迫巴柳子娶妻,實乃強人所難,何況她和歹人勾結深夜謀害巴柳子,罪加一等,按我朝律法,該以
黥刑處置。”
“黥刑?”劉縣令楞了一下,旋即讚許的點頭,“這女子毫無羞恥之心,若是放任不管,定會成為咱們靜綏縣的一大笑話,本官過些時候便要去郡城上任,倘若這時候出亂子可就遭了。”
“施了黥刑後,量她也沒臉出來鬨事。”
當天,素姑娘就被強行在臉頰上刻了“恥蕩”二字,並塗上墨炭再也洗不掉,從此淪為罪犯一流。
下午官府的人將素姑娘的雙手綁了,然後用一根長長的繩子拉著在縣城大街上巡了一圈,盛言楚心下暢快,便扯著程有福過去看熱鬨。
進了大牢的人,沒罪也要脫層皮,何況是受了黥刑。
此時的素姑娘全然沒了前些日子的囂張和嘚瑟,臉上滿是血跡,雕刻的“恥蕩”二字深入骨頭,因澆了千年黑墨,兩個字顯得格外的滲人。
盛言楚拉著程有福過去的時候,身邊有不少長輩指著被拖行的素姑娘,低聲對身邊的孩子道:“看到沒,此女放縱任性不加檢點,所以才臨街問罪來了,你可不能學她。”
小孩懵懂的點頭:“娘,她好醜哇。”
清脆的說話聲陡然引得披頭散發的素姑娘瞪了過來,似是沒想到盛言楚會大老遠過來看她笑話,素姑娘忽然像被狗咬了一樣,張牙舞爪的朝這邊撲了過來。
小孩嚇得哇哇亂叫,盛言楚上前一步擋住小孩的視線,麵無表情看著瘋瘋癲癲的素姑娘被衙役用力拖走。
“舅舅認為我做的狠心嗎?”回懷鎮的路上,盛言楚突然問。
程有福微笑聽著,緩緩道:“要舅舅說,你該跟劉縣令提殺了素姑娘才對。”
歎了口氣,又道:“這件事你娘受了不少的氣,你娘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怯懦膽小,當年盛元德帶著外室回來,她跟我說,哥,我不想活了,我就問她為什麼有這種偏激的想法,你猜你娘咋說的?”
盛言楚縮在牛車角落裡,聞言搖搖頭。
“你娘說她活著就是你的累贅,她若是死了,盛家族裡肯定有人會收養你,可正是因為她沒死,才導致你被盛大林退了收養,她說你跟著她就是受罪,她一個弱女子護不住你,村裡孩子聚眾欺負你的時候,你總是咬著牙不跟她說,其實她都知道
,可你娘沒本事去跟這些人拚。”
程有福說的很慢,牛車搖搖晃晃的向前行,甥舅二人就這樣背靠背說著話。
“你娘之所以放下戒備和巴柳子有來往,其實也是為了你,她總覺得家中沒有男人就不能在你頭頂撐起一片天,說句不好聽的,你娘看中的就是巴柳子的能乾和健碩,可這回素姑娘輕而易舉就讓歹人擄走了巴柳子,你娘心中恨素姑娘的同時,還有些埋怨巴柳子不中用。”
“不中用?”盛言楚驚了一聲,他真的不知道他娘選男人的標準竟然是能不能給他安全感,“莫非我娘真的要跟巴柳子生分了?”
“我瞧著是。”程有福如實說,“你娘覺得巴柳子就是一個外強中乾的繡花枕頭,她這人其實認死理,彆看她平時唯唯諾諾的不成氣候,真要把她惹毛了八頭牛都拉不回去。你這回來縣裡,她還跟我說呢,說你以後彆跟巴柳子來往了,還說巴柳子一個男人還沒你下手麻利,總之巴柳子在她眼裡沒了半分能看上眼的東西,被批的一無是處。”
“舅舅難道沒幫巴叔解釋嗎?”
盛言楚哭笑不得:“巴柳那晚趕了一天的路,又因著急趁著酒樓打烊之前看一眼我娘,所以那一晚巴叔累的很,這才不幸在小樹林裡著了那幫歹人的道,若擱平常,這些人是奈何不了他的,你若不信,可以去問孟雙大哥就知道了,那幫歹人全是巴叔一個人打倒的。”
程有福表示懷疑:“那在素家他被素家幾個男的製的不能動彈又是怎麼一回事?”
“那是吸了迷香的緣故。”盛言楚眉眼帶笑,捂著肚子道:“舅舅,你說我娘咋這麼操心呢,我一直以為她這人除了靠著我就隻能仰仗舅舅您,沒想到她心中的丘壑還能想這麼深遠。”
得知自己錯怪了巴柳子,程有福臉唰的一下紅了,結巴道:“你莫要笑話你娘,你娘是沒好命,若是生在富貴人家,讀幾年書再多見見外邊的市麵,她的眼界不比你差。”
“想讀書見世麵現在也不晚呐。”笑過後,盛言楚一本正經的將心中的想法說了。
“你想帶你娘去縣學?!”程有福張大嘴不敢置信,“秀才帶著娘讀書可是少見的很。”
其實不少
見的,盛言楚在心裡默默加了一句:上輩子陪讀的媽媽不知道有多少。
“舅舅不是想讓我娘見見世麵嗎?正好借此機會我待她出去看看,縣城裡有女學,等我安定下來後,我看能不能送她去女學。”
“女學裡麵多是閨秀小姐們,你娘一個和離的婦人不太好過去吧?”程有福還是有些擔心,\要不還是讓她在酒樓裡做活,左右有我在,沒人敢動她。\
“人言可畏。”盛言楚道,“素姑娘服了大獄後會放回懷鎮做苦活,我擔心她會對娘不利,這女人心思沉的很,為了不必要的麻煩,我還是帶我娘出去吧,再說了,出了這種事,我娘應該也沒心思在酒樓乾活了,正好借此機會出去散散心也好,省得聽那些人嚼舌根子。”
“還是你想得周到。”程有福直視前方,道:“那就聽你的安排,舅舅每月十五去縣裡看你們娘倆一趟,若有什麼想吃的隻管說,我讓你舅母做了送過來。”
“謝謝舅舅。”盛言楚笑著環住程有福寬厚的腰腹,“貴表哥再過幾天就要去郡城考府試了,菊表姐的親事也有了苗頭,看來我得先喝了哥哥姐姐們的喜酒再走才是。”
提及兒子程以貴的府試,程有福裂開嘴笑道:“他這幾日總關著門溫書,雖沒你聰慧,但下的苦功夫是有的。至於你菊表姐……柳家大郎直言非你菊表姐此生不娶,哼,小小年紀就如此油嘴滑舌,我看呐這樁親事還有待琢磨。”
畢竟隔了‘表’字,有些話盛言楚不能乾涉太多,隻說對菊表姐好的男人才是首要的。
程有福十分認可這個說法,甥舅倆就著給程菊擇婿的事一路說到了懷鎮。
-
接下來的幾天裡,盛言楚都奔波在康夫子的書房和襲文館之中,好幾次學累了竟連舍館都沒進,直接趴在書案上睡著了。
祝永章見盛言楚累的眼下一片青黑,忍不住跑到康夫子那求教:“叔父,楚哥兒都中了秀才了,過些時日就能去縣學讀書,何必還這麼辛苦?”
康夫子擰了擰祝永章胖乎乎的臉蛋,道:“你以為縣學是好進的?縣學可比叔父這破爛私塾複雜多了,那裡群英薈萃人才濟濟,盛言楚是不想落人之後才這般不辭辛苦的學習
,唯恐去了縣學被他人笑話。”
“楚哥兒是案首,是廩生秀才,怎麼還會遭人笑話呢?”祝永章嚼著乾果好奇的問。
“學無止境,天外有天,學問是長久之計,一日懶惰就會功歸一簣。”康夫子歎了口氣,“盛言楚年紀太小了,即便有劉縣令的舉薦,怕是在縣學的路也不好走。”
……
四月十一,程以貴和石大河跟著康夫子去了郡城參加府試。
盛言楚剛去送了行,見賭坊邊時不時的傳來押‘程以貴’和“石大河”的爭論聲,一時覺得新奇,便過去瞧了一眼。
“誒?”才靠近,他就看到一個戴著黑布巾的男人立在一旁,“這不是廖夫子嗎?”
盛言楚的一句話頓時在賭坊上掀起一陣波瀾。
“嘿,還真的是廖夫子!”
“廖夫子怎麼有空光顧我等賤民玩耍的賭坊啊?”廖經業是出了名的要麵子人,曾經當著眾人的麵對學子們說賭坊和勾欄同為朝廷的賤業。
“廖夫子過來自然是來下押的!”
“彆逗了,廖家私塾今年縣試一個都沒中,他來給誰下注?”
“哈哈哈,說不定是來壓康家的學子,如今就兩個注且都是康家的,左右壓了誰都不會虧錢。”
一番話惹得廖經業氣憤的握緊拳頭,可又礙於文人的矜持,廖經業臉龐乍青乍白,愣是不知道該如何堵住這幫取笑廖家私塾的嘴。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靈犀5瓶;
看了昨天的評論,發現有小可愛覺得不應該給族人掛田,其實我並沒有說要給族人,享受恩惠的是族田哦。
畢竟讓楚哥兒一個姓盛的在官場上行走太孤獨太難,(曆史上的權臣都無一例外會扶持自己家族的人),所以有必要出幾個有擔當的族人和他並肩作戰才好,因而我才考慮了族田,族田的銀子是給盛氏一族孩子們讀書的,他們會感激楚哥兒的。
相信我,盛氏一族並非全是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