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第 169 章【三更合一】(1 / 2)

年初盛言楚和馬大人齊心?協力,帶頭吃魚的作用很不錯,盛言楚再次返回陵州時,城中多數百姓都已經在陵州重新安居定所。

五月,盛言楚大開南域各島的漁業,南域迎來有史以來最為壯觀的捕魚期。

每日捕撈上來的魚量多達千斤,光在南域地帶內部消化?當?然不行,盛言楚便帶著漁民?去內陸行商談判。

內陸各大府城都極力?不允許南域的魚運到他們城中售賣,天氣越來越熱,捕撈上的魚耽擱不得,盛言楚為此急得腳直跳。

但內陸的人還沒有從畸形兒的陰影中走出來,盛言楚縱是說破天也沒能打開內陸百姓的心?門,不得已,盛言楚隻能帶著漁民?無?功而返。

“大人,接下來咋辦?”有漁民?急得哭,“小人將所有家當都拿出來撈魚了,這要是一條魚都賣不出去,小人豈不是要傾家蕩產?”

又一人跪倒在盛言楚麵前,拽著盛言楚的褲腿,抹淚含悲的大叫:“大人您可得救救我們,我們這些人都是一路跟著您走過來的,翻雞鳴島的土,從鄴城搬回陵州…我們事事都聽您的,是您和馬大人說海裡的魚沒問題,我們這才鉚足了勁去撈。”

“是啊。”幾個漢子皆是一臉的難受,腳煩躁的往魚桶上踢,“這些魚都打上來五六天了,又一路顛簸著從陵州運到這,再不賣出去,魚就要臭了。”

漁民?的力?氣都大,往常都不用漁民?們去踢,新鮮的海魚自個就會活潑的在桶裡?拋物線似的來回跳躍,可現在呢,漁民?們使勁踢才能晃動桶裡?的魚懨懨的擺動起尾巴。

盛言楚蹲下身一一去查看滿船的魚,大魚百斤一頭的都有,小的魚蝦貝類更是數不勝數,打撈上岸時間一長,瞧著都不太精神的樣子。

“現在縱是附近內陸的府城願意買,恐怕也賣不上價了。”

歎氣說話的人是封定海,自從兒子封長生得盛言楚的幫助順利拔鱗後,封定海便堅定不移的跟在盛言楚後邊做事。

官場上的事封定海插不上手,隻好另辟蹊徑,聽聞盛言楚近兩個月來一直在指揮南域的漁業,封定海二話不說,帶著妻兒孩子回到宋城

封定海和妻子陶娘子都是宋城本地人,打漁經驗豐富,又認識很多南域的漁老,有封定海夫妻在側,省了盛言楚像個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

盛言楚撈起桶裡?的魚聞了聞,甚好,這些魚還沒有異味。

“封大哥,你叫人現在開船去鄴城。”

封定海楞了下,其餘漁民?呆望著盛言楚。

“去鄴城?”

“對。”盛言楚直起身,舉目看了看今日的風向,順風,去鄴城正好。

封定海有些遲疑:“難道小盛大人認為鄴城的人會買咱們的魚?”

盛言楚搖頭,鄴城雖不臨海,但海魚於他們而言並不是稀罕物,這會子鄴城的老百姓寧願吃差一點,恐怕也不會沾海裡?的東西。

“那大人還要將魚運去鄴城作甚?”有漁民?沮喪的往濕噠噠的地上一倒,心?煩意亂道:“大人可彆拿我們把玩,我們都是不起眼的平民百姓,再折騰下去,這些魚就真的毀了。”

“就是。”立馬有人附和,語氣中滿滿都是抱怨:“早知道您不懂漁業,我就不跟著後邊摻和了,這下好了,從雞鳴島掙來的錢全賠了進去。”

封定海瞪了那人一眼,漁民?撇嘴悶聲坐到一旁不再說話,封定海清了清嗓子,對盛言楚賠罪道:“小盛大人您彆惱,這些人都是憨貨,說話粗…”

盛言楚笑?笑?:“無?礙,封大哥你聽我的準沒錯,命船夫即刻開船去鄴城就是,我自有法子幫大家將魚賣出去。”

“真噠?”漁民?們喜形於色,鯉魚打挺似的從地上跳起來:“那還等?什麼,趕緊去鄴城!”

封定海不做他疑,飛快的往船艙裡跑,船大,又是順風,在海上行駛的非常快,不多時就停靠到了鄴城碼頭。

遠遠看到碼頭上停了陵州漁船,鄴城的百姓臉色頓時不好了。

“嘁,往北邊賣不掉就想賣給咱們?做夢去吧!”

“那位通判大人莫不是在咱們鄴城甜頭吃多了?先前翻雞鳴島找上了咱們,如今陵州的魚賣不掉又找上咱們,哼,是陵州沒人了嗎?隻能見天的來鄴城招工?”

哈哈大笑聲從人群堆裡?傳來。

“陵州的人?陵州的人最為貪生?怕死,一出事就往外跑,派到陵州的

官也沒一個好的,遇事不決就找咱們鄴城幫襯,要我說,這官也甭當了,做咱們鄴城的雜役豈不好?”

笑?聲刺耳,盛言楚循聲望去,封定海竭力?將幾個火氣暴躁的陵州漁民?攔下,走到盛言楚身上搓搓手難堪道:“小盛大人彆聽他們胡說,他們大字不識幾個,就隻會說些渾話…”

盛言楚在船上時,從不穿綾羅綢緞,和陵州漁民?一樣,一身褐色的無?袖短褂和乾練的卷腿褲,因而這些埋汰盛言楚的人壓根不知道他們口中無?能的陵州官就在船上。

聽到封定海的話,幾人楞了下,上下打量一番盛言楚,嗤笑:“果真是逗我們玩,這人就是他們的陵州官?嘖嘖嘖,毛都還沒長齊就出來做官,說出去也不怕彆人笑?話!”

盛言楚一心?想著怎麼處理冗積的海魚,本不欲和這些老百姓多計較,不成想這些人得寸進尺。

冷冷地掃了圈眾人,盛言楚聲音裡不摻雜任何開玩笑的意味,對封定海道:“麻煩封大哥替本官將這些人記下,回頭鄴城賣鹽的生?意,休得讓他們幾人進來分半杯羹!”

“賣鹽?”嘲笑盛言楚的幾人臉色霎時變了味。

盛言楚輕飄飄的一句話瞬間將鄴城碼頭的喧囂點燃。

“這人說得話是真的嗎?”有人又驚又喜:“先前就聽人說陵州有個姓盛的父母官,事事替陵州百姓著想,怎麼?這位菩薩心腸的盛大人要來咱們鄴城撒恩了?”

盛言楚還有事要做,點了幾個漁老跟著自己先一步去了鄴城城內。

陵州的人一走,鄴城碼頭依舊嘈嘈雜雜,雖鄴城的百姓沒認出盛言楚,但捕捉到賣鹽的風聲,一群人簇擁的跟在盛言楚身後也進了城。

須臾,碼頭上蕭然的闃無?一人,不對,人還是有的,喏,先前譏諷盛言楚的幾人還愣愣的頓在原地。

其中一男人喉嚨一滾,抖著嗓音道:“瞧這架勢,咱們不會真的碰上了那位盛大人嗎?”

“你就聽他瞎說!”依舊有人覺得剛才走下來的盛言楚是假的,“你見哪個官出門穿得破破爛爛的?哼,要我說啊,定是哪裡的毛頭小子假冒呢!瞧著吧,過不了多久就會被人拆穿挨板子!”

“可他說得賣鹽…

“對啊,咱們家裡的鹽還沒銷出去呢,樓老板這幾日閉門不見咱們,來來回回就一句話,說北邊的人寧願吃摻了不乾淨泥沙的井鹽和池鹽,也不願買咱們半價的海鹽。”

一人苦悶的捶打自己,瞥了眼跟在盛言楚身後浩浩蕩蕩往城內走的老百姓,那人忍不住了,拔腿也往城中跑。

“管他是不是真的陵州官,隻要能幫我家賣出海鹽,我就是跪下來喊他爺爺我也樂意!”

其餘幾人也坐不住了。

“要說陵州的魚難賣,咱們鄴城的鹽何嘗不是堵在這運不出去!”

之前罵盛言楚最凶的那個男人往城門方向露出羨慕的目光。

“我咋還有臉嘲笑陵州官!”

說一句,男人就狠狠的自扇一巴掌:“陵州百姓出逃,那位陵州官千方百計的讓老百姓回城,如今陵州的魚賣不出去,聽說那位大人在船上呆了有一個月,雖不知謠言真假……可你們瞧瞧咱們鄴城的官,吃香的喝辣的,全然不顧咱們這些鹽民?的死活!”

“坳子哥!”旁人的人拉住男人的手,勸道:“與其在這自怨自艾,不若咱們也進城探個究竟,若那位大人真是來替咱們解燃眉之急的,咱們也將鹽賣給他!”

“可…”臉腫起來的男人撓撓頭,不好意思地開口:“可我才罵了他,若適才那人真是大人,他不是說不讓我們賣鹽嗎?”

“哎喲坳子哥!咱們端端正正的去陪個罪就是了,那話叫啥來著,人非聖賢…一時嘴癢信口雌黃亂說了一通,大人有大量,定不會跟咱們計較的。”

“真不行,咱們就跟小九子學,給他磕頭,喊他爺爺!”

男人歎了口氣:“隻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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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內,盛言楚帶著封定海等人先去拜訪了鄴城的知府等?官,這些人早在盛言楚還沒進城時就聽到了風聲。

沒等盛言楚將話茬子打開,鄴城主事的幾個官員異口同聲道:“盛大人呐,不是我等?不願意出手幫您收陵州來的那些魚,實?在是沒人敢吃啊。”

見鄴城的官員和內陸的人一樣還給陵州魚貼有毒的標簽,盛言楚不善罷甘休了,拉著鄴城的官不停地講述陵州的魚沒毒,盛言楚沒說到口乾舌燥,倒是對麵幾人聽得耳

朵都快起了繭子。

眼瞅著盛言楚越說越起勁,幾人深吸一口氣,連連承認陵州魚沒毒,盛言楚趁熱打鐵,問幾人可要買魚。

“買魚就算了吧。”幾人眼神飄忽,喝茶的喝茶,逗鳥的逗鳥,愣是沒人眼神敢和盛言楚對視。

盛言楚悶悶地坐在那,這些老油條委實?讓他受了挫,按說一般人很難耐得住他的洗腦才對。

“得。”盛言楚嘖了聲,沒有再給這個人行禮,撣撣衣邊,起身就往外走。

幾個鄴城的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齊齊衝盛言楚的背影啐了聲。

“真當?自己是救世主了?”

鄴城知府晦氣地哼罵:“縱是陵州魚沒毒,本官也不敢讓城中百姓去吃,吃死了人誰負責,他盛言楚嗎?到時候京城那邊怪罪下來,爛攤子還不得本官收拾?!”

身邊的其餘官員立馬點頭:“就是!再說了,誰能保證陵州的魚沒毒?沒毒外頭府城怎麼沒人肯買,說破天了,還不是因為陵州魚不乾淨嘛。”

身後譏諷的笑?聲細碎,還沒拐出知府院子的盛言楚緊了緊拳頭,隨即又鬆了下去。

不管怎樣,他沒理由逼著讓這幾人冒險買陵州魚,即便那些魚真的沒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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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盛大人。”

等?候在知府門外的封定海大步迎上去:“怎樣?”

盛言楚眯眼看了看知府衙門頭頂蔚藍的天空,忍著烈日的灼曬,盛言楚舔舔乾裂的嘴唇,邊往街上走邊說。

“我還沒說買鹽的事,他們就嫌棄的跟見了瘟神似的,我隻好沒提了。”

盛言楚之所以一進城就直奔鄴城知府和城中幾位主事的官員攀談,其實是想讓這幾位幫他搭一搭買海鹽的路子,到底是一城的官員,由他們出麵,盛言楚能省掉很多事,相應的,鄴城賣不出的鹽也能有一個經銷的路子。

就一句話,何樂而不為呢?

可惜那些官員一見到他就認為他上門是來推銷陵州魚的,根本不給他開口說買鹽的事。

“那咱們接下來咋辦?”封定海擦擦額頭上滾落的豆大汗珠,“咱們的人我都安置在客棧,今個日頭這麼厲害,魚再賣不出去,他們怕是又要鬨騰…”

盛言楚奔走一路熱得夠嗆,聞言笑?笑?說起旁的事:

“封大哥定然好奇我轉道來鄴城買海鹽的原因吧?”

封定海點頭,要說製醃魚,這量也太大了,誰來買?何況海鹽不便宜。

找了塊陰涼地歇著,盛言楚拿起帕子擦擦身上黏糊糊的汗水,粗重地喘著氣:“還真叫封大哥說準了。”

封定海一愣:“新鮮的魚都沒人買,醃得就更沒人樂意買了,外邊的人不敢買咱們的魚,沒彆的原因,隻因為它是陵州海裡的魚。”

“我知道。”盛言楚默默聽了許久,啟唇時嗓子乾啞:“這些魚如果不趕緊殺了醃製,再過兩日就會發臭,醃了總能延長保存時間,至於賣給誰,這個我自有打算。”

廢話不多說,盛言楚還有事要做,倏而起身時,忽覺周邊天旋地轉,封定海趕忙將人扶住,憂心道:“您定是中暑了,要麼我扶您回客棧休息下?”

“不用,不用。”

盛言楚站在那緩了半天眼前才清明,轉頭對封定海道:“我不礙事的,等?我將海鹽的事談妥再回客棧不遲。”

封定海跟在盛言楚身邊快有兩個月,盛言楚執拗的脾性封定海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見盛言楚堅持要去辦事,封定海沒辦法,隻好讓盛言楚坐好,盛言楚不明所以,坐到滾燙的石頭上,隻聽封定海道:“閉眼。”

盛言楚乖乖閉眼,下一息封定海伸出粗糙的手指猛地往盛言楚印堂處猛地一刮,盛言楚疼得悶哼,才一下眉心?那塊就出了一道濃紅的印記。

“彆動。”封定海按住疼得意圖起身的盛言楚,手指翻來覆去的在盛言楚的印堂上來回刮痧。

才一會兒的功夫,盛言楚就開始肚子疼,眉間的紅印也越來夜深。

封定海跑到附近摘了點不知名的樹葉拿給盛言楚,說嚼著它肚子就會好,盛言楚半信半疑,吃到第三?片時,陣痛的肚子還真好了不少。

隻印堂處的紅色刮痧印消不掉,盛言楚都不敢用說摸,苦在現在不能回小公寓照照鏡子,他總感覺封定海手勁太大刮破了皮,反正疼得很。

眼下還有重要的事做,盛言楚隻能咬牙忍著疼,帶著宛若哪吒似的紅印敲響樓宅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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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呀!”裡?頭說話的小廝聲音裡藏不住困意,現在正是一天中最熱

的時辰,才吃過飯誰會在這時候上門。

盛言楚應了聲,貼著門報上名諱,小廝一聽是陵州來的大人,麵上的困乏當?即一掃而空,使眼色給旁邊的小廝讓其通知內院的樓彧,他則換上一副笑顏出來迎客。

樓家的下人對盛言楚這三?個字熟悉的很,好歹在陵州和盛言楚的人交過兩回手。

“您來可是有事?”

經商人家的下人似乎天生?就有一副笑麵孔,見到盛言楚,小廝樂悠悠地迎著盛言楚往內走,全然忘了幾個月前樓彧曾帶著他們將盛言楚圍堵在陵州淨水樓的事。

盛言楚說他找樓彧有要事相談,小廝躬著身引著盛言楚往內院走,樓家家大業大,宅子比盛言楚在京城買的商街四進院還要大,院內的擺設古色古香,隨處可見各種奇珍異品。

總之,樓家院落遍地彰顯著一個詞:富麗堂皇。

樓彧應該是被人叫醒的,見到盛言楚,樓彧睡眯的眼還半閉著。

小廝快步上前湊近樓彧耳語了兩句,樓彧楞了下,旋即擺手讓小廝布茶,挑眉地看向盛言楚。

“盛大人大駕光臨,樓某有失遠迎了。”

說是這麼說,樓彧的屁股從始至終就沒離開過椅子。

盛言楚擰擰眉心?,手才碰到印堂上的傷就如觸電般縮了回來,樓彧發笑?,伸手讓盛言楚落座。

“盛大人勞心勞苦的為陵州百姓著想,可也得顧著自己的身子啊。”

樓彧不可一世的說話口吻和兩人在陵州初見時一模一樣,盛言楚坐下時偷瞄了一眼樓彧,得,這人應該是從妙娘或者萬子珍的死中緩過來了,年初翻雞鳴島時,這人還一副死了爹娘的憂傷模樣,短短數月,似乎又滿血複活了。

麵對樓彧假惺惺的關心,盛言楚笑?笑?,論起和商人打交道,朝中無人能勝過他。

不必虛以委蛇,對樓彧他隻需打開天窗說亮話,事能成自然好,不能成他另找下家。

“找樓某買鹽?”

樓彧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抻著下巴不以為意道:“盛大人拿樓某開涮吧?如今南域經銷最難的莫過於陵州的魚和鄴城的鹽,您一上門就要那麼多海鹽,嘖,這玩笑開不得。”

從三年前南域開始出現畸形兒開始,樓彧

的海鹽生?意就一落千丈,今年更是出奇的差勁,倉庫裡?堆積的陳鹽數不勝數,樓彧這些年掙得家底豐厚,虧三五年不妨事,但總賣不去鹽,每年往上頭孝敬的鹽銀定會壓得樓彧喘不過氣來。

這半年來,樓彧眼瞅著鄴城鹽商沒起色,已經在找其他路子保本了,如此才不至於在一棵樹上吊死,沒想到盛言楚這時候突然說要買鹽,數量還挺多。

盛言楚咕咚喝下樓家小廝端上來的茶,喟歎開口:“這大熱天的,本官沒必要自己找罪受來鄴城尋樓老板,正是因為所要的量大,本官才親自登門,唯恐樓老板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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