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招也太狠了,他阿姐是怎麼想出這麼個法子的!
柳銜花哀求道:“阿姐……”
“如果還願意留在鏡華宮,那就陪你一起吃好了,”孟殊音頓了一頓,開心地說,“要是這樣她也願意,可見對你已是愛得不能自拔,你確實該跟她好好過日子。到時候不管能留下幾個弟妹,我不僅都認下來,還給你們主婚,你覺得怎麼樣?”
明顯不怎樣吧……
要說柳銜花是真心愛他的那些夫人們,肯定是假的,但是這麼多年相處下來,對她們多少都是有感情的。
他如果不在意她們,大可以順著孟殊音的心意,把那些夫人都趕出鏡華宮,來討她阿姐的開心,可是趕出去之後呢?她們中的許多人都是被當成個禮物送到鏡華宮的,離開鏡華宮,還能到哪裡去呢?
柳銜花認真解釋說:“阿姐,不是我不想聽你的話,她們中有些人離開鏡華宮,就沒有地方去了,就算回到從前的家裡,也許用不了多久又被送去給彆人。”
柳銜花還沒有說的是,那些人知道她們曾與自己好過,說不定會更加磋磨她們。
孟殊音哼了一聲,她心中同樣清楚,這麼直接把人送出鏡華宮不是個好主意。修真界弱肉強食,沒有足夠的手段,美麗隻會招惹更多的禍端。
歸根到底,都是柳銜花惹出來的風流債,他固然真的同情那些女子,但到底是為了滿足他自己的私心。
幫助一個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他偏偏把她們收入自己院中。
孟殊音不是他的那些夫人們,沒法進入到她們的心裡,知道她們的真實心意。
況且,有些時候,人往往自己都看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若是想要了結此事必然得從長計議。
現在不過是看著柳銜花心煩,孟殊音特彆想把他扔進冰窟裡,好好醒一醒他的腦子。當年救他救得早了,讓他再在那裡麵待兩年,這輩子都不敢與女子親近了。
她得好好折騰折騰他,改改他這毛病。
柳銜花不知道孟殊音腦子裡正琢磨怎麼讓他吃點苦頭,畢竟吃屎這個事他好像是不怎麼願意。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對孟殊音道:“阿姐,我也是看她們可憐,想給她們一個家。”
“哦?”孟殊音左臂放在案上,撐著下巴,驚奇道,“六百年不見,小花你居然變得這麼好心啦?”
柳銜花以為得了孟殊音誇讚,眼角眉梢都染了點喜色,他要是露出尾巴,那尾巴此時肯定能搖出一片殘影來,他仰著頭謙虛道:“也沒有啦。”
孟殊音嗬了一聲,聲音冷下去道:“我是在嘲諷你呢。”
“哦。”柳銜花的腦袋頓時又垂了下去,人也萎靡下去,像是一朵要枯萎的小花。
孟殊音放開懷中季紅穗,蔥白手指在案上扣了兩下,那聲音好像是帶著某種號令,將柳銜花胸腔裡的那顆心臟一點一點提起來。
孟殊音停下手,那聲音也戛然而止,柳銜花的心就這麼懸在了半空。
她開口問道:“她們都是怎麼可憐的,你來跟我都說說。”
柳銜花抬起頭來,同時飛快轉動大腦,決定把鏡華宮裡身世最可憐的那位姑娘的事跡說給他阿姐聽,結果沒等他比較完哪位姑娘最可憐,又聽到他阿姐說:“就先說說我身邊這個吧。”
“她?”
“啊?我?”季紅穗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確定孟殊音身邊就隻有自己一個人。
孟殊音和柳銜花都向她看來,季紅穗雙手垂下,乖巧做好,彎起嘴角,露出一個極為標準的微笑。
腦中的小人卻已經哭出來了,話題怎麼就到了她身上了!
柳銜花小時候的生存環境比較複雜,在一堆牛鬼蛇神中,他深諳語言的藝術,但現在孟殊音讓他立刻說出季紅穗的可憐之處,他一時還真有點說不上來。
季紅穗是個大小姐的性子,在孟殊音來到鏡華宮之前,向來隻有她讓彆人可憐的份兒,從來沒有旁人可憐她過。
眼看柳銜花想了大半天憋出一句,季紅穗幼年失母,缺少母愛。孟殊音想說,那柳銜花他還是先可憐可憐他自己吧,然到底是心軟了,沒把這話說出口。
季紅穗雖然自小沒有母親,但她父親對她卻是萬般寵愛,當初她對柳銜花一見鐘情,求了她父親很久才到了鏡華宮。臨走前她父親叮囑再三,要是受了委屈,隻管回家。
她到了鏡華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柳銜花這裡的寶貝可比她父親的多多了,他為人大方,對這些美人從不吝嗇。加上鏡華宮裡的這些美人沒一個是季紅穗的對手,她們都要避開她的鋒芒,對她言聽計從,順從得很,季紅穗很享受這種高高在上支配眾生的感覺。
但以後這種日子怕是沒有了。
她不自在地換了個坐姿,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笑僵了,終於忍不住出聲道:“其實……”
孟殊音與柳銜花的目光再次落到她的身上,季紅穗弱弱地說:“其實,宮主,我回白荊河也行。”
柳銜花一時無語,要不要變心變得這麼快呀?
季紅穗低下頭,不敢看柳銜花問詢的目光,她隻能在心中為自己辯駁:宮主我不是不愛你,也不是怕你的阿姐要折磨我,更不是心疼自己即將失去的權力,隻是我最近胃口真的不大好。
宮主在他姐姐麵前明顯支棱不起來,鏡華宮他也沒法做主了,她不如早點回家去呢。
孟殊音把玩手裡的杯盞,沒作聲。
柳銜花趕緊點頭道:“回吧回吧回吧。”
季紅穗提起自己的裙擺,輕手輕腳從孟殊音身邊離開,這次孟殊音沒有再拉住她。
大殿中的人數再次減一,四周一片死寂,安靜得連一根針落下的聲音都聽得到,柳銜花看孟殊音盯著個茶杯不說話,心裡莫名發慌,問道:“阿姐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孟殊音放下茶杯,看向柳銜花,笑著對他說,“她們離不開鏡華宮,但是你可以呀。”
柳銜花苦著臉哀求道:“阿姐,一定要這麼狠心嗎?”
孟殊音不耐道:“行了,少在這裡裝,你的那些夫人可不在這裡,沒人可憐你。”
柳銜花仰著臉道:“阿姐能可憐我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