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支開了迎兒,倪溪怎麼能放過眼前的大好機會。她能夠出門的機會不多,得抓緊時間。
房間裡一片沉默。
見裴如海還是遠遠的站在那兒,也不見走過來,倪溪不高興了,她拿起一塊帕子掩住嬌顏開始抽泣,一邊恨聲說道:“自從奴嫁了人後,便再也未曾見過師兄,如今好不容易能夠相見,師兄卻待我如洪水猛獸,連坐下都不肯,奴就這麼遭師兄不厭煩嗎?”
自古男人最怕女人流淚,哪怕裴如海出家為僧,本質上也依然是個男人。麵對倪溪的嬌蠻控訴,他想說又不知該如何說。
這房間內就兩張椅子,沒辦法,裴如海隻能無奈的坐到倪溪旁邊的木椅上去。
兩人之間僅僅隔著一張木桌,距離拉近了好大一截。隻是裴如海自坐下後便手握佛珠閉眼不語,仿佛周圍的一切包括倪溪都與他無關,隻是空氣一樣,形成了一個自我的境界。
倪溪氣極反笑,這樣她讓裴如海坐下還有何意義。
仗著裴如海閉著眼睛看不見的緣故,她肆意的打量著這個讓她三番五次吃癟的和尚,不得不說,這個和尚真的很好看。
先前離得遠了,已被那渾身上下透出的氣質所懾,隻知道他是好看的,卻說不出到底哪裡好看。此刻近看,才發現這和尚無一處不是好看的。
俊秀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眉毛不濃不淡,眼睫毛又黑又翹,皮膚白嫩比大多數女子還好,薄唇緊緊抿著,顯得寡淡而又清冷。
看了一會兒,對方卻依舊像個木頭人似得毫無反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倪溪撇了撇嘴,頓覺無趣。
隻是時間不等人,過不了多久迎兒就該回來了。
她故意去打破裴如海身邊寧靜的氛圍,揚聲道:“師兄可要吃茶?”
沉默了會兒,隻聽到一聲淡淡的“不用。”二字。
看來他沒有睡著,倪溪自娛自樂的想。
沒睡著就好,獨角戲多無聊。
沒有因為裴如海的拒絕而再次沮喪,她神采奕奕的站起身來,從桌上的茶壺倒了一盞茶,端著茶盞,她輕移蓮步走到裴如海的麵前來。
裴如海麵色平靜的閉眼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似乎根本沒有發現她到了他的麵前。
倪溪嘴角勾起,柔聲道:“師兄早上講了那麼久的經文,必定口渴了隻是不好說罷了,奴這就把茶水送與師兄。”
說著,她便要將茶盞送到裴如海的手上,手剛往前傾,便感覺裴如海動了。
他從靜坐中飛快的睜開眼來,將手挪開側過身子去。
倪溪被他躲了過去,手中的杯盞不慎傾斜掉到了地上,碎成一片片,茶水四溢。
“啊!”
倪溪發出一聲嬌呼,就在此時,她的左腳不知為何突然被桌子腿絆倒,身子一軟,眼睜睜看著就要摔倒在地。
地上都是杯盞的碎片,此刻又剛入秋,衣著單薄,倪溪若是摔倒在地,必定會被那些碎片所割傷。
她不信這和尚能坐視不管。
果不其然,一個帶著淡淡檀香氣息的臂彎急急拉住了她,使勁將她往回拉扯,避免了慘事的發生。
倪溪眼底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順勢倒在了身後之人的懷抱當中。
濃濃的檀香氣息瞬間撲麵而來,不僅不讓人反感,還莫名的讓人覺得祥和而又舒適。
身後的那具身體突然變得僵硬起來,“阿彌陀佛,”那雙修長的手又匆匆把倪溪往外推。
請佛容易送佛難,倪溪才不會這麼輕易的如了他的願,她緊緊用手抓住那皂色的僧袍,以避免真的被裴如海推了出去。
“放手!”他清喝道。
“不放!”她嬌聲道。
裴如海看著胸前衣襟上兩隻肉乎乎的玉白小手兒,怎麼也掙脫不得,偏偏他還不敢太用力怕傷到了那嬌嫩的肌膚。此刻他白皙的俊容難得的失去了平靜,帶著幾分惱意沉聲問道:“你到底要做甚?”
鼻間嗅著獨屬於女人的誘人馨香,美人兒將頭縮在他的懷中,看不見臉,隻看得見那墨色流瀉的長發,耳邊聽到那嬌嬌軟軟帶著委屈的聲音,似是在解釋:“奴剛才驚嚇過度,腿軟。”
裴如海對於倪溪這個回答頗為無語,不過到底還是沒有再把倪溪往外推了,隻是身體依舊是僵硬的。
明明她已經成家了,可這個婦人,一舉一動卻偏偏還帶著未出嫁時小娘子的嬌憨,與自身的成熟嫵媚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奇異魅力。
這個婦人,讓他感覺陌生而又熟悉。
裴如海深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默念著《心經》,這部經文可以靜心凝神,他已經很少用到這部經書了。
也不知道他相信了自己的說辭沒有,倪溪在懷抱裡偷偷拿眼往上看,隻見裴如海又恍若無人閉上了雙眼,薄唇輕輕顫動似乎在默聲誦經。
她又被當成空氣了!
倪溪欲哭無淚,有一種白做了無用功的感覺,隻是轉念一想,她依舊在裴如海懷抱裡他沒有推開她,算不算一種成功?
比起剛開始冷淡生疏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簡直好了太多。
過猶不及,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差不多就得了。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應該是迎兒回來了。倪溪連忙鬆開了抓住那雙衣襟的手,端坐回之前的椅子上。
終於解脫的裴如海淡淡的看了倪溪一眼,大意是沒有下一次。
倪溪奇跡般的看懂了,訕訕的笑。
迎兒進來後,手上的托盤裝著兩份素齋與米飯,她將飯菜擺好,見地上杯盞碎片一地的狼藉,奇怪的問道:“發生何事了娘子?”
倪溪連忙掩飾道:“剛才吃茶時不慎摔落,沒事沒事。”
迎兒沒有多疑,對於剛才隻有倪溪與裴如海兩個人共處一室,若是彆人她可能會想多,可一進來就見裴如海閉眼靜坐的高潔模樣,怎麼也無法往歪處想。
將飯菜與迎兒拿到一邊吃完,臨告彆的時候,裴如海依舊那副淡淡模樣,隻是說了句“請便”。
若不是她知道自己記憶沒有出差錯,簡直要懷疑她趴在裴如海懷裡的那段時光是不是錯覺了。
反正她是不會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