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
冉央喊了句,帶了些寒氣,他聲音不大,生怕一出聲兒身邊這人就會當場破碎一般。
溫清斂了眸子,“殿下,微臣在。”
冉央原本以為是溫清的恐雪症會犯,但是回客棧的半途中,目標先倒下了。
秦非幾乎是全身在顫抖,連牙關都是,額頭上滿是汗珠,他攥緊了冉央的手,因為用力,身上的傷口又再次崩裂,血從衣服中浸了出來。
饒是這樣,秦非也依舊死死盯著冉央,眼睛都要裂開了一般,“阿……”
秦非握著冉央的手,脖頸上仰,帶著氣音叫了聲兒,冉央沒有聽清,他不知道目標是不是在喊“阿招”,那個音調像又不像,反倒跟“阿司”有點兒像。
這個念頭乍一出來,冉央就被嚇了一跳。
【“係統……”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係統大力的否決了去。】
【“不可能,聽錯了,宿主耳朵有問題。”】
【冉央:“可是……”】
【係統,“你靠近,再聽。”】
冉央低頭,靠近了些許。
“阿招……”他聽見秦非喊,很清晰。
冉央:“……”
【“宿主,這次聽清了嗎?”】
冉央似乎感覺哪裡有些不對,但他還沒理清楚思緒,就隻見秦非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把匕首,對著自己的胳膊,腿上,劃了過去。
秦非動作快狠準,他攔都來不及攔。
匕首很鋒利,輕易地就能刺破衣服和肌膚,更彆提秦非手上帶著勁力。
眨眼間,身上各處就見了血,胳膊上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不斷有血從傷口處流出。
秦非看著冉央,一向陰沉的眼中現在全是悔恨,他在對冉央說,“對不起……”
“對不起……”
幾乎是每刺一刀便是一句,到最後徹底的泣不成聲。
冉央一臉懵,【“係統……這場麵怎麼看怎麼不對啊,目標受過什麼刺激啦?”】
係統好一會兒沒說話,最後才開口,【“變態的想法誰知道?!我又不是變態哦。”】
血很快就流了滿地,入目皆是紅色,可下一秒,冉央就看見秦非俯身,又將血……吞了進去。
分明這血是他放出來的,但偏生他現在好像又害怕看見紅色,甚至是害怕再從傷口上流出來新的血液,就像這血是什麼無比珍貴的東西似的。
冉央聽見秦非在哭,嘴裡的道歉的話語也一直沒有停過,嗓音中帶著血腥味的痛苦後悔的情緒塞滿了胸腔,沿著經脈流行四肢百骸,好似能將人溺斃在這透不過氣的漫天悔恨當中。
“秦非!”冉央有些害怕,他捏著秦非的下巴,“你乾嘛呀,快吐出來!”
“秦非!”冉央又喊了聲兒,音調大了些許,“你不要嚇我好不好。”
少年焦急帶著害怕的哭腔似乎將秦非的理智拉回了些許,他從滿手的血汙當中茫然地抬起了頭,看向冉央。
雪下得很大,不少的都落在了冉央身上,他穿了一身長衫,狐裘罩在外麵,鈍圓的眼角下垂,原本清亮的杏眼裡現在滿是擔心,似乎和腦海深處那張生動的麵孔重疊了起來。
秦非有些僵硬地伸出手,撫上了冉央的臉頰,“疼不疼啊?”他張口,聲音有些沙啞地問,“當時一定很疼吧?”眼中是濃稠到極致的眷戀,語調裡亦滿是溫柔和悲傷。
血跡沾染上了冉央的臉頰,秦非又用袖子擦了擦,一直到冉央臉上全部白淨了他才停手,似乎是不想讓麵前的人粘上一點兒泥汙,他低頭,吻上了冉央的嘴角,像是隔了千年未見的思念,“對不起,我……”
秦非話還沒有說話,就突然停了話頭,然後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身後的溫清收回手,看向冉央,“太子殿下犯了恐雪症,神誌有些不清。”
冉央:……
冉央:…………
冉央看著溫清咽了口唾沫,一向溫柔如清風般的侍郎大人看著勁兒似乎不小。
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衛城城主佝著腰站在客棧房間外麵,他來得匆忙,沒加大衣,客棧樓梯間的穿堂風不要命似的往他身上招呼,凍得人直哆嗦,一張曬乾了的橘子皮臉上青紫交加,瞧著樣子隨時會表演一把當場嗝兒屁。
他原本還高興,天家的人下榻來這窮鄉僻壤小小的衛城,見過太子和五殿下還說了些話,來年的朝會上不管怎麼樣,也能吹一把,誰知道大街元宵燈會上居然闖出來一匹驚馬,還衝撞了五殿下。
本應在大街上巡邏的守衛軍更是無法無天,聚眾酗酒,所以才導致驚馬肆虐而無人製止的場麵。
這都是他的失職。
他來得晚,沒有見著兩位殿下,隻聽說兩人都進了這個房間,可是他一直在外麵等,也沒見著人出來,就算報了名兒,裡麵的兩位主兒也沒有任何動靜兒。
要完,他的仕途鐵定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