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兩枝梨花壓海棠(57)(1 / 2)

冉央渾身一怔,隨後不可思議地撩開簾子,看向外麵。

“皇兄……”

他有些不敢認馬上的人,那張滿眼通紅,胡茬遍布的臉是……秦非?

他看見秦非從馬上下來,踉蹌了一下才站住,往他這邊走來。

一向挺直的背脊,有些佝僂,一直走到馬車邊緣,手朝他伸過來,上麵有些血痕,應該是拉扯韁繩時磨出的。

“阿招,我們回家好不好?”

冉央眨了眨眼睛,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想哭,很奇怪的感覺,“皇兄,你怎麼成這樣……”

隻是他還未說完話,就被秦非抱住了,抱著他的手臂在輕微顫抖。

幸好,幸好,找到了,秦非喉結滾動將嘴裡的鐵鏽味咽了下去。

“阿招……”有什麼東西滴落到自己的後脖頸上,滑到了衣服裡麵去。

冉央身體一僵,隨後放鬆。

抬起身子,在秦非耳邊輕聲說道:“好了好了,彆哭了,皇兄,我已經回來了。”哄小孩兒的語氣,冉央拍了拍秦非的鎧甲。

隻是鎧甲上滿是灰塵,還有些硌人,冉央打了個噴嚏。

秦非一僵,鬆開了手,看著冉央有些局促,“對不起,阿招,我太急了……我……”

冉央難得看見秦非這樣,就像是一隻犯錯之後努力解釋的大狗。

他摸了摸秦非的頭,“沒事啊,我也想你了,皇兄。”

秦非閉了閉眼,將眸中的東西壓了下去,沙啞地說,“阿招,我們回家吧,好不好?”

眸中帶了哀求,他怕再一次少年從他麵前消失,那種渾身如墜冰窖,四肢百骸的疼痛他不想再感受一次。

隻要,隻要秦招在他身邊就好。

冉央看著秦非慌亂的神情,笑了起來,將他額前淩亂帶著灰塵的發絲,整了整,“好啊,回家。”

【“叮咚,恭喜宿主獲取目標好感度99.99。”】

冉央皺眉,【“沒道理啊,不應該是百分之百嗎?係統你們出問題了?”】

【“沒有。”冰冷的機械音。】

冉央扭頭去看馬車內的人,“可是溫清怎麼……”隻不過話沒有說完,就被馬車上伸出來的一隻手捏住了脖頸,隨後便陷入了黑暗。

那雙手接過了冉央,“還是不要讓殿下見到微臣狼狽的模樣了。”

溫清撩開簾子,站了起來,直視著秦非,“太子。”並沒有行禮。

他和冉央都是一身紅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經曆過了什麼。

溫清想要抱過暈過去的冉央,但被秦非先一步搶了前,他將冉央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懷裡,手拖著冉央的脖頸,這人嬌氣得很,要是醒過來,發現自己脖子疼,又該嚷嚷了。

秦非撩起眼皮,對上了溫清的視線,下頜繃得極緊,神情陰鬱,“來人,將溫清捉起來”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相處十餘年,隻一個不加掩飾的神情,便都能看得清楚。

什麼都沒有問,什麼都心知肚明。

溫清笑了笑,“不勞太子動手,濯雨會自行解決。”說完,彎腰對著冉央行禮,“殿下,沒有帶你去看日出,是微臣失言了,還請殿下醒來之後能原諒微臣。”

秦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抱著冉央走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是在床上,大概是他昏迷時間太短,身上的衣服還未來得及換下。

冉央一睜開眼睛,便看到了床邊的一直未動過,守著他的秦非。

全身都是緊繃著的,生怕床上的人會出什麼事情。

見冉央醒了之後,就將人抱進了懷裡,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稍微緩解心中的恐慌,“阿招,可還好些?”聲音依舊沙啞,像是很久都沒有睡過覺一般。

脖頸有些輕微的酸痛,冉央咽了咽嗓子,抬手摸著秦非的頭發,像是在安撫一直失去主人之後又複得,還處在驚恐狀態下的成熟大型犬科,“皇兄,阿招沒事,你不用擔心。”

“我很好,什麼傷都沒有受。”

“皇兄……”

“太子哥哥……不要哭了,真的,我可好了,什麼事情都沒有的……”

“而且,我發誓,以後都不會離開的,好不好?”

冉央一聲聲地說著,手往下去拍秦非的背脊,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手掌會摸到一片濕潤。

他伸手,垂眸看了過去,入目皆是紅色。

是血。

“皇兄,你怎麼受傷了?”

秦非渾身一僵,沒有說話。

冉央感覺不對,像是不光隻有這一處地方在流血,他又摸了摸,還有腹部,腋下,兩肋都有血跡,連厚重的鎧甲都擋不了。

“皇兄,你怎麼了?怎麼會這樣?”冉央有些慌張地說。

麵前的人下巴埋在冉央脖頸處,隻喊了聲兒,“阿招。”沒有動。

“皇兄……”冉央看著滿手的血,有些害怕,“你彆嚇我好不好?”

“皇兄……”

“太子哥哥……”冉央帶了些哭腔。

秦非怔了怔,隨後鬆開了胳膊。

冉央費力地掀開盔甲之後才發現,裡麵的衣服已經全都被浸透了,大片大片的紅色,全身都有。

冉央顫抖的撩開衣裳,隻見秦非的身體上幾乎全都是傷痕,有結痂的,有未結痂的,縱橫交錯,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甚至還有些血液乾涸了,傷口跟衣服粘在了一起。

“皇兄……”冉央哭了出來,“你到底怎麼了啊?”

就算是行軍打仗,也不能會成這個樣子啊,而且這些傷口全部扁而細,怎麼也不像是在戰場上造成的。

秦非手指拂過冉央臉頰,將淚珠都擦了去,隨後從冉央手中拉過衣角,蓋在了自己身上。

“嚇人得很,阿招不要看。”秦非輕聲說。

冉央抬頭看他,一雙杏眼有些鈍圓的眼角下唇,紅潤,像是蒙了一層水霧似的,他也不說話,隻那樣看著。

秦非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歎了口氣。

“你啊……”

.

帶兵去滁州的那晚,天還未亮,秦非就已經受到了驛站被襲,五殿下失蹤的消息。

沒有人知道當他從屬下那裡聽見少年失蹤之後的驚慌,就像是心臟被緊緊的攫住了一般,喘不過來氣,隻覺得血液逆流,四肢百骸都仿佛被淩遲一般的疼痛。

到最後,他連眼睛都不敢閉,一閉上,腦子裡就全都是少年在火光中被人追趕的場麵。

他看見少年哭著喊他,問他為什麼還不來救自己。

醒過來時,秦非有些恍惚地拿著劍往自己身上捅,一切都是他的錯,為什麼要丟阿招一個人在驛館,他應當把阿招帶著的。

他生怕阿招出了什麼事情,那般嬌氣,要是哭怎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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