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四、五章 好看嗎?(2 / 2)

穿成暴君的糟糠妻 綠蠟 13955 字 3個月前

25

李恒剛一踏入院子,各種複雜的香氣便衝入鼻腔。

又擺宴席?

還沒等他將眉頭皺起來,顧皎已經從躺椅上站起來。他這才看見,小丫頭將躺椅擺在靠院門口的廊下,似乎專等著他回來。

她開口便是笑,“將軍,回來了?”

他抬眼,她笑得也太過了些。他再看看她後方冒出白煙的灶間,原本說隻為方便熬藥,徹底成了小廚房。

顧皎顯然注意到他的打量,解釋道,“今日吃的是米飯和燉菜,還有一道羊湯。將軍吃得慣羊肉嗎?勺兒弄得很好,一點膻味也沒有。”

殷勤便是掩飾,掩飾便是心虛,心虛便話多了。

“可以。”他撥了一下披風,往裡走。

顧皎的眼珠在明亮的眼中滑動,“將軍是不是又要嫌我奢侈了呀?這回沒有哦,我分了一大半給魏先生和崔媽媽,當年菜的。”

李恒道,“崔媽媽有安排年菜。”

“崔媽媽的安排是她用心,我送過去的是給他們道辛苦。”顧皎粉色的嘴唇已經恢複滋潤,整個人看不出病氣,顯得有精神許多。她並不停口,繼續道,“崔媽媽說感謝,還說要專門辦個團年飯,也要做好吃的給我們。校場那個做大鍋菜的師傅,其實最擅長做年菜,是不是?”

李恒覺得有點煩,嘰嘰喳喳,跟個小鳥一樣。他一言不發,徑直入了正房,抬手就要解開外袍。不想,顧皎特自然地伸手過來幫忙。他偏了一下,她緊跟著偏一下。

他看她,她就衝他笑,“我幫你解衣服,換件輕軟些的好吃飯。”

他沒動,任她去了。

白軟的手指,腕骨細瘦得一折便能斷掉。力氣也太小了些,居然險些拉不開繩結。

好容易脫了大衣裳,換外袍,顧皎連喘息也粗了。

李恒彆開她,將披風丟衣架上,自去換外袍。

顧皎又做了熱巾子來,供他擦臉擦手。動作依然很生疏,熱水濺得到處都是,難得態度不錯。

稍微令他滿意的是,終於沒有其它人來煩他。

收拾停當,坐在書桌前看書。

門輕輕敲了兩下,顧皎口中念著‘我來’,便去開了門。兩個丫頭托著熱騰騰的飯菜安靜地進來,擺好桌子後,又飛快地退了出去。

“將軍,先喝碗湯熱熱身子。”她為他盛了一大碗湯。

李恒坐過去,“食不言。”

“懂。”顧皎頂上來一句,“還有寢不語,對不對?”

李恒看著她的笑臉,隻覺自己做的一切全功虧一簣,而她臉上則刻下‘巧言令色’四個字。

顧皎知道李恒在打量她,不過還挺開心的。

她認真吃飯,努力喝湯,努力保持優雅的姿勢。

李恒飯吃得不緊不慢,但顧皎也看出來了,他對湯比較滿意。吃一筷羊肉,換一口米飯,再夾一片蔬菜,然後卷些小菜。肉菜均勻,絕對不挑食。一碗湯完,她立刻給加了第二次。

“夠了。”他道,“飽食傷身。”

自製能力這麼好,也是難怪。

她勾了勾唇,便停下來。

一餐飯吃得還算開心,唯一比較遺憾的是要喝藥。

她捧著湯藥的碗,對李恒道,“要是藥汁子能做成糖丸的樣子,就好了。”

“蜜丸?”他問,“先生倒是會做。”

“先生什麼都會?”她好奇極了,“行軍布陣,內政財務,卜醫算卦?”

李恒點頭。

“好厲害。”她毫無保留地稱讚,這般人才,果然是十項全能,“怎麼樣才能學成那樣子?”

“先生師從許慎,乃鬼穀先生親傳弟子。”李恒眼睛裡有些光彩。

顧皎見他略有些驕傲的樣子,又聽了鬼穀二字,便曉得許慎是本書作者創造出來的一個牛叉人物。這鬼穀先生應是從鬼穀子化來的,最擅長的是縱橫謀略,乃亂世中才得用的技術。眼下亂世,可不是這樣的人最佳的事業場?可惜,她不知其中細節,更不能貿然接嘴。

李恒略等了一刻,沒等到接話,大概覺得有些無趣了。他起身,又走到書桌邊,繼續認真看書。

顧皎咬唇,喚人進來收拾飯桌。她感覺略有些潰敗,在內間來來回回走了許多趟。

丫頭們在回廊上小聲地吃飯,做事,幾乎沒發出任何響動。

她要抱大腿,好不容易打開了話題,結果一點也接不下去,太慘了。文化知識,得找個人靠譜的老師儘快補充。想來想去,除了魏先生外,再沒旁人了。

她側頭看一眼,李恒坐得端正,看書的速度也快。若想要標記的時候,便自去取些溫水來劃開結凍的墨。

這麼矜著,不是個辦法呀,得想個招兒破局。

“將軍。”顧皎走過去,小心翼翼道,“許慎是誰?很厲害嗎?我並不知道。”

李恒執筆相當穩,鐵畫銀鉤落在紙麵,漂亮極了。他看也沒看她一眼,道,“你不知道很正常。他乃鬼穀先生最後一名弟子,一直隱居在草廬中。直到花甲之年,卜卦算出亂主已生,便出山收了魏先生做弟子。”

她摳了摳手背,這就有點神話了。

“魏先生常說許慎先生精通五門,他隻學會了三門。”

“哪三門?”

李恒看她一眼,“你的好奇心重。”

何止有點重,基本當在聽天書一般。不過,她立刻上甜言蜜語,“我自小被養在龍口平地,連河西郡城也沒去過,見識少。將軍十四就出征,馳援奔襲幾千裡地,我實在好奇。能不能,講些給我聽聽?”

李恒便放下書,道,“想長見識?”

顧皎點頭,“如果可以的話,將軍能多教教我嗎?若是將軍不得閒,我自去求先生。”

“倒是會順杆爬。”

真是誇獎了。

顧皎的導師也說了,她彆的有點沒有,但心特大,臉皮特彆厚,還最會抱大腿。

她眨眨眼,“不想丟將軍的臉。”

他狀似無意道,“你的病,好了嗎?”

顧皎挺直了腰,道,“好差不多了。早不發熱,身體也清爽,嗓子偶爾有點痛癢,但不礙事。”

李恒點點頭,“大年前夜的燈樓會,一起去吧。”

顧皎看著李恒,李恒卻重新撿起書,再不看她。她忍住要出聲的笑,壓著嗓子湊近了問,“將軍要帶我去嗎?真是太高興了,我一定會去。啊,到時候去的人肯定會很多,對不對?”

如此,還真得好好裝扮一番呀。

平日穿的衣裳,以暖和為主,又厚又重,仿佛小孩子穿了大人的衣服。要出門就不一樣了呀,那些守官家的夫人和小姐,各路豪強親眷,五光十色得很。

“確實很多人。”李恒答了一句。

顧皎就有點慌張了,她道,“那現在就要準備起來了。隻兩天時間,將軍的衣裳,冠,靴子,還有我的——”

她直起身體,丟下一句‘我去找’便跑箱子間去。

李恒原地看了會兒,視線挪向床邊榻上堆滿的各種布料,又看向一旁香爐繚繚而起的白煙。這屋子本是他的住處,隻有簡單的床和一兩個衣箱,自她來了後,變得實在陌生。到處都是女人的痕跡和味道,她將他的生活攪得一團亂,梳子上一兩根柔軟的黑發,箱子間裡撒的香粉味道。

魏先生說顧皎有大才,會是一個好妻子,當敬愛她;崔媽媽說,顧皎年齡小,身體弱,看了一肚皮的書,恐怕也是多思多傷的,最好不要令她積鬱。

他們,其實都看錯了她。

年,過年,從來都是年關難過。

他轉身,收心,繼續研究《齊民要術》。

隻屋中多了個女人,怎麼都無法安靜下來,各種細微的聲音傳出來。她在內間和箱子間來回走,開箱子,拖動巨大而沉重的衣物,似乎還掀起了地毯。

李恒皺眉,不過是出一趟門,怎麼興奮成那樣?實在沉不住氣。

又是一聲,似乎重物落地,爾後一聲淺淺的呼痛,立刻又停住。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應該含滿了委屈。

他待要起身,又坐下去。

稍一刻,那人從箱子間去內間,坐上了妝台。各樣首飾撞擊的叮當聲,開水粉盒子的聲音,還有那種甜膩到嗆人的味道。

這還讓人怎麼看書?

李恒耐不住,終於站起來,準備去院子裡透口氣。

“將軍——”身後傳來怯生生的一聲。

鬼使神差,李恒轉身。

顧皎一身水粉的薄外袍,腰間深青色的腰帶;眉眼似乎新描了黛,被油燈照得分明;臉粉白,唇櫻紅色。她整個人站得筆直,手卻有些不自在地拉著裙子。既羞怯,又大著膽子看他。

她拉開裙子,顯出上麵隱繡起來的百花,“將軍,這樣穿,好看嗎?”

李恒沉吟著,沒有回答。

顧皎有點慌張地低頭,仔細打量那裙子,“不好看嗎?是不是要重新換一套?”

說完,她丟開裙擺,去榻上抱了兩件衣服出來,“我想著將軍穿黑的肯定也好看,所以選這個粉來配將軍。要不將軍也換上,咱們一起站鏡子麵前試?”

戰場上,機動詭變,狀況頻出。

魏先生說李恒善用奇兵,雖出其不意,但若遇上堅兵不出或擅守之將,一擊不成則易潰敗。譬如這龍口,強攻雖易,要得民心卻需精心雕琢。一味的奇詭,恐傷及自身。

李恒看著顧皎那歡喜忐忑卻又期待的摸樣,微微眯了眯眼睛,不試試怎麼知道?

他淡淡一笑,道,“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