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部下接了令牌,行了個禮。
“若有突發,持令牌去西大營。”
便是要出兵,剿了城守的府邸。
顧瓊辦完一件事,直入西府。
李恒和魏先生不在,崔媽媽便是西府的主事,連帶得好幾個副將都聽她使喚。
“就這些?”她接了顧瓊遞過來的兩封信。她兒誌堅一封,顧皎一封。
顧瓊點頭,又拎出來一個大包袱,“這是皎皎給崔媽媽的,均是些鄉下不值錢的特產,給媽媽吃個新鮮。”
“難為夫人還記得老婆子。”崔媽媽笑著將信遞給旁邊的一個偏將,接了包袱,“這城中有些人啊,將軍在的時候,恨不得天天下帖子來請;現將軍前腳剛走,他們便仿佛不識得人一般,什麼事都不好辦了。關口的工事也要停下來,聽說,連修河堤的錢都不願給?”
“我爹辦著呢。”顧瓊不遠示弱,強道,“媽媽,萬州來的師傅們呢?”
“來了,在後院歇著呢。你也彆急於一時,且先休息休息,等到下午再出發不遲。千萬彆仗著年輕,一日奔跑個百裡不停歇。等老了才曉得,身體不好好保重,吃苦的是自己。”崔媽媽氣勢驚人,“下馬,去後院,跟著管家去。吃點東西,喝些水。”
顧瓊拱手,自去了。
崔媽媽見人走,轉身對剛才收了信那偏將道,“去吧,把信送過去,早去早回。”
偏將也拱手,點了三四騎,一路飛馳著往東邊去了。
崔媽媽目送人去,拎著包袱進府。她先去和管家吩咐了顧瓊的吃食,這才去了後院的偏廂。
此間已經聚了一二十人,男女老少均有。雖大年裡便奔波到這陌生的地方,卻還是笑吟吟的。幾個年紀大些的男子坐在院子裡閒話,幾個婦人在收拾包袱;剩下的少年和青壯,小心翼翼地將幾個包了皮子的大箱子摞起來。
“忙著呢?”崔媽媽出聲。
立刻有叫姨的,有喚姐的,隻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老者,直呼其名,“清平,忙好了?”
崔媽媽進去,道,“寬爺,哪兒有忙好的時候?顧家那邊的人來接了,我便趁空來瞧瞧,看你們準備得如何了。怎麼樣?胸口可還悶呢?”
寬爺搖頭,“哪兒就那樣嚴重了?我說無事,儘可趕路,偏這些小的不放心。”
“我家先生將你請來,可就指著你呢,自然得更小心些。”崔媽媽便要扶起寬爺。
寬爺曉得是有話單獨交代,便起身,散著往外麵走。
“這些年,辛苦寬爺了。”崔媽媽出了偏廂。
寬爺便很不開心,“清平,都是自家人,何苦如此客氣?你要再這般,就沒把老頭子當——”
“我錯了還不行?”崔媽媽忙給他消氣,“實在是心頭不安得很。那些小的也還罷了,多奔波些,長長見識也好。可你老上千裡的路,走了足足一個多月?又是坐船,又是騎馬,還翻山越嶺的。”
寬爺揮手,“當年答應夫人的事,我都還記得清清楚楚。不管多大年紀,隻要還能動得一天,少爺叫我,我就來。”
末了,他有些疑惑地看著崔媽媽,“少爺的那位少夫人,如何?先生幫看了這許多年,竟選了此間的一個庶族女?怕是不妥的吧?”
“您老人家去親看了就曉得。”
“不敢不敢。”寬爺搖頭,“咱們一個下人,怎好說主人家閒話?隻是先生千辛萬苦,方在萬州保住一點點基業。現雖是先將人挪過來,可若是出什麼問題,要再……就難了。”
崔媽媽歎口氣,“也是沒法子的事。在萬州被看得太嚴了,現今跟著的這位,又過於多疑。少爺為他征戰四方,哪次不是做前鋒衝在最前頭?結果一點點不好,便把人打發了。少爺從不說什麼,可他的難過,咱們豈有不知的?先生一手將他帶大,又有不心疼的?思前想後,隻得稍稍為自己籌謀一番。這個少夫人出生雖然一般,難得人聰慧。”
她頓了一下,道,“對將軍,倒是一心一意。”
寬爺點點頭,“行,我且先去看看。”
“且去。”她一笑,“聽少爺說了,剛把先生促狹了一頓,好不風趣。先生吃了她一個虧,不僅不生氣,走的時候還交代咱們誌堅。說,若是有實在搞不定的事,可以找夫人商量。”
她一副你看吧的表情,已經有魏先生做保了。
寬爺這才打消了疑慮,徹底放心起來。
“隻一個。”崔媽媽壓低了聲音,“先生交待了,該說的不該說的,你老人家?”
“我懂。”寬爺點頭,似有些懷念,“夫人天縱奇才,卻被庸人嫉恨。需得緩緩的,留待日後,等少爺為她掙出個浩蕩清白來——”
崔媽媽做了一個‘噓’的表情,儘在無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