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蠱(2 / 2)

蠱惑 丁律律 25367 字 5個月前

“什麼走偏?”江傾不以為然,一手在煙灰缸按滅煙蒂,輕諷,“您看過采訪內容,怎麼就知道對政法形象不利?”

“她采訪的對象剛出獄不久是事實,現?在卻在媒體大張旗鼓喊冤,這事鬨大,省廳那邊絕對要找你麻煩!”

“不關?我事。”江傾一推到底,“前妻的事管不了。”

老韓差點要叫他爺爺,嚷著,“你先勸勸她,這事要謹慎!”

江傾表示儘力,掛了電話。

到詢問室接紀荷,她單手支著腦袋,等得百無聊賴。

見他進來,眼睛一亮,嘴角就掛起笑,“可?以走了嗎?”

江傾深深瞥了她一眼,率先轉身,最後的眼神示意?她跟上。

紀荷車子?落在南江,聽說被氣?急敗壞的紀區長一陣搜索、翻得亂七八糟。

紀荷不在乎財產,被弄地越亂越好,越證明那邊心虛。

到時候這消息報出來,她當年被替考的事也順便報了一箭之仇,紀家徹底玩完。

深得她心。

隻是身邊坐著的那人一言不發的樣子?,有點難以搞定。

紀荷和同事們分手,坐上他車,從市局開出來十幾分鐘,兩人毫無交流。

她幾乎有點昏昏欲睡了,江傾才開口,“後座有毯子?。”

紀荷一懵,眼前朦朧,“啊”了一聲,差點睡著,不好意?思一勾唇,伸手從後麵的兒童安全座椅扯出藍色的小毯子?。

是江時年的。

紀荷出差幾天,孩子?們全跟著江傾,住在江南大平層。不過江傾說晚上送回?鳳凰城了,他明天得上班。

想到這裡覺得不好意?思了,打起精神,同他笑,“是不是有話問?彆憋著了。”

江傾的臉隱在昏暗中,偶爾一道霓虹照亮,側顏異常淡漠。

紀荷低頭,撚著江時年的小毯子?玩,又笑,“其實是我想問你,這次采訪挺有意?思,對方聲稱當年替紀區長背了鍋,而當時的青禾縣公安局屈打成招他。”

“你想說什麼。”江傾蹙起眉。

紀荷奇怪,“我們做過調查,發現?與他所說基本相同,當年的女死者可?能真不是他所殺。”

受訪者是紀區長的前司機。當時紀區長還?是縣公安局的副局長,與那名女同事一道出差後,就發生了女同事被自己司機過失殺死的事。

十年牢結束,這名司機突然喊冤。

“是對方主動找你,還?是你一直在找紀長河麻煩?”

“我不該找紀長河麻煩嗎?”紀荷側眸笑看他,“當年在高速,紀家人為什麼橫?你腦袋上的傷怎麼來的?全是這個紀長河,他在我們村出人頭地,名聲很好聽,幾乎連村上的土狗都被他弄去縣公安局當了警犬。以權謀私、以權謀利。”

紀荷盯對方又不是一兩年了。

從當記者以來,她時常想著回?老家治一治這個紀長河,隻是苦無把柄,這回?陰差陽錯和受訪者聯係上,全靠運氣?。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紀荷下意?識摩挲著自己腕上的紋身。

江傾目不斜視,輕聲,“從我的專業看,在法律上的無辜並非真正的無辜,隻是證據鏈不夠完整。就像警方在殺人現?場找到對方的腳印與DNA,關?鍵凶器卻被丟棄、始終搜索未果,就形成了孤證,俗稱的單一證據,不是一個鏈。法院就會?從輕、甚至判無罪。”

“你覺得紀長河的司機的確殺人?隻是證據不夠完整,鑽了法律空子??”紀荷眉頭緊蹙著思考,淡淡的,“如?果這樣,我豈不是得換思路。”

是換思路,不是放棄思路。

江傾一側唇角上揚,忍不住搖頭。

紀荷問,“你什麼意?思啊,覺得我全錯?”

“沒說你錯。”江傾隻是覺得這段路太短,這麼眨眼間就進了小區,他放慢速度,沙聲,“按照訴說事實的原則報導,是非曲折、引發的討論,是公眾的事。你不用想太多。”

紀荷歎氣?。

看著前方自家的大鐵門徐徐接近,頭往車枕上仰,意?猶未儘,“我怕報道出了岔子?,被競爭對手盯上,做一次反轉報道,將?我們發聲一舉壓死。”

她神情疲憊,短發卻顯得整個人柔軟。

江傾眸光輕輕一蹭她,轉瞬即逝收回?,唇角冷靜笑,“不會?。”

“為什麼?”紀荷皺眉,“這次創業我全部身家搭上了,如?果第一炮就一塌糊塗,以後孩子?可?要你單獨撫養了。”

江傾打開自己這側的車窗,讓院子?裡花香混合湖風吹入,冷氣?細微的嗡鳴聲一下消失在夜風中。

她的低笑無限放大。

“算了,你也不差那兩個錢。”音落,推車門,拎包下車。

紀荷以為他不會?下車了,可?還?是下來了。

兩人站在車頭的兩束燈前,身高的不對等,使得地上兩抹身影一個偉岸,一個柔和。

紀荷邀請,“不然進去看看他們?”

“都睡了,怎麼看?”江傾蹙眉看她,“彆胡思亂想,爭議也是機會?。”

紀荷點點頭,笑著朝他揮了揮手,走了兩步又回?頭,告訴他今天在省道麵對特?警的子?彈她其實有點怕,笑音一轉,又說,“後來一想,孩子?們有你,我就天不怕地不怕了。你是個好爸爸。晚安!”

江傾目送她拎著包的背影進入院子?、消失在後進門的玄關?處,薄唇微揚,眼神複雜。

……

第二?天一早,剛到局裡,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等在辦公室門口。

攔下他,“很精神嘛。看來養的不錯,走,我請你泡澡。”

一大早,第一天上班,被拖去泡澡。隻有沈局乾得出。

江傾拒絕失敗。

被拉到市局附近的洗浴中心,脫了個精光。

沈局打量著他修長骨骼下的健碩肌肉,一個勁兒的讚,要不是早上人少?,江傾覺得自己肯定沒沈局嘴裡的那麼英偉,絕對嚇死一票人。

那位搓澡的師傅看到他後背被霰、彈槍轟出來的蜂窩狀傷痕,兩腿打顫,往旁邊一蹦,甩著毛巾叫起來“哎呦我的媽——”

江傾偏頭失笑。

真的。

他很久沒這麼樂嗬過,差點被搓澡師傅逗死。

衝完後,和老師一齊坐進池子?裡,那老師傅可?能也是閒,意?猶未儘蹭過來和他們聊天。

江傾不怎麼積極,靜笑著看自己老師。

沈局炫耀到不行,“這我學生——這輩子?我最驕傲的學生!”

老師傅喊:“都打成這樣了還?能活呢!的確是條硬漢!”

江傾胸膛笑到上下伏,打濕的發散在眼角,低頭,點煙。

沈局教訓他,“還?抽。體內剩三顆子?彈,乾脆把煙戒了,趁機逼自己一把。”

“我想的話,任何事用不上逼這個字。”江傾徑自點燃,眼底藏笑,為了老師麵子?,將?自己口中的煙夾下,孝敬給老師,“嫌棄不,您最得意?的學生?”

“屁。”沈局讓搓澡師傅在自己肩膀上按著,神情快活似神仙,吞雲吐霧。

“還?有三顆子?彈啊!”搓澡師傅是個話癆,很努力的逼自己住嘴,不打擾客人,但?江傾後背的痕跡給他衝擊太大,又忍不住瞪大眼發言。

“很小。”江傾笑,“不在關?鍵位置,攜帶生存沒關?係。”

“多小?”

“有的米粒那麼大吧。”江傾眯眸想了一下,當初在清邁做手術,事後端出來的子?彈滿滿一碟,有的的確隻有米粒大小。

搓澡師傅咋舌,不再說話了。

沈局按了一會?兒受不了,讓師傅走了,剩師徒兩人。

江傾沒再抽煙,沈局自顧自抽著,他很滿意?江傾變成一個聽話的學生,突然淚流滿麵的傾訴起來。

“如?果林深和你一樣,也能在突然的一天回?來多好?”

江傾側眸,看到三年不見就變成滿頭白發的老師老淚縱橫,一時深擰眉,細心安慰,“您想說什麼,我聽著。”

沈局隻有沈清一個女兒,他現?在是失獨老人。

學生很多,宋競楊他們更是就在身邊,每個人都來看他,可?沈局這一輩子?就這樣了。

和遠在美國的親家共同撫養著一對外孫,對著孩子?從來是威武的姥爺;對著妻子?、無限愧疚。

他喜歡泡澡,認為人生三大樂事,喝酒抽煙加一個泡澡,現?在卻覺得再大的樂事不如?孩子?一顰一笑。

他想念沈清,想念到發狂。

和江傾一提起就是“我對不起清清”……

連說好幾遍才說出其他一些話。

關?於沈清小時候乖巧聰明的事;關?於她少?女時期明豔動人的事;包括後來和自己對門的老夥伴外孫結成夫妻的美事,每一件都談起。

江傾給老師點了一根又一根煙,時不時附和兩聲。

越到後麵,江傾越五味雜陳,想著,幸好紀荷挺過來了,沒做過傻事……

“我是真沒想過她會?離開我們,事發前隻是一直跟我說著,爸爸我睡不著,日日夜夜的睡不著,吃了安眠藥仍然說睡不著……我難受,就陪在床邊,給她講故事,小時候我虧欠她的,甚至連一次家長會?都沒開過,她就突然長大了……那天我給她講故事……她笑得特?彆燦爛……像小時候我下班,她等在大院門口的樣子?,一見我進來,像隻蝴蝶撲過來叫著爸爸……”

沈局蒼老的不成樣子?,淚流著,“可?那晚之後……她竟然就離開了我……”

江傾聽著,眼神愴然,為沈清惋惜。

“她那麼堅強……甚至生下睿睿……竟然還?是沒躲過那一關?……我認為,我們不比林深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少?多少?,但?是病魔困住了她……我不怪她,真的不能怪她……”

沈局傾訴了一通,兩眼發紅,連連歎氣?,“但?是啊,原諒不了我自己……當時在她成長道路上多儘一點做父親的責任,她抗壓能力會?更強一點……”

江傾對此無話。

念念還?很小,實際相處不過月餘,關?於做父親,他宛如?蹣跚學步。

給不了太多意?見,隻好聆聽。

沈局歎氣?,“你啊,不要太拚命。這病假三個月呢,才多久就回?來上班?聽話,和孩子?們多多相處,紀荷也需要你的照顧,她不容易啊。看到她,我就想到清清。”

江傾這回?有聲了,“我知道。”

“她最近怎麼樣?”沈局歎,“如?果清清有她一半堅強,就不會?那樣了。”

在外人眼中紀荷算是無堅不摧。

江傾“犧牲”消息傳回?來時,許萊在會?客室悲痛的暈厥,紀荷當時還?大著肚子?,120就在樓下車裡待命,怕刺激這位孕婦,隨時做好上擔架準備。

可?她呢,全程安靜,最後才提一個要求,不見遺骸不下葬。

當時白廳也是狠心,半點風聲不透。

“那三年,她不參加任何嘉獎儀式,慰問部門三番兩次上門被拒之門外,自己生了孩子?還?抽空寫?了一本書,名聲大噪。”沈局惋惜,“要不是後來清清突然離世,她還?會?繼續住在你的房子?裡。”

江傾仰頭,英俊容顏上熱水淋漓。

微啞發了一聲,“她說沈清是她自己。”

“說過這話?”沈局訝異,伸手抹了把自己臉上的熱氣?,又笑,“她和清清感情很好,但?是比清清抗壓能力強太多。”

在沈局的印象裡,紀荷無所不能,特?彆重義?氣?。

沈清離開的這一年,她搬去鳳凰城那麼遠,隔三差五還?來慰問兩老,照顧圓圓和睿睿,替沈清儘孝。

江傾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不忍心打斷老頭,繼續聽了一下午。

晚上,時間快到,兩人在四樓餐廳做收尾。

沈局胃口大開,吃完一桌又一桌,最後捧著一根肘子?,在江傾身側坐下,“看什麼呢?”

界麵上是一個新?聞平台。

流量巨大。

沈局平時也用這平台看新?聞。

這會?頭條位置赫然是一起爆炸性的新?聞標題,沈局一眼看到職業病發作,長眉緊擰,“這什麼東西?一起錯案?法律意?義?上的無罪?”

“後者。”江傾點開視頻。

一個短發女記者坐在簡約的凳子?上,神情淡漠的向受采訪者發問,她的風格很強烈,一張臉可?以當女主播,在鏡頭前一做表情話立即不夠嚴肅,索性淡漠到底,眼睛裡仿佛沒有溫度,可?她的肢體動作又極端柔和,使對麵人感受到倚靠與放下心防。

問題犀利,卻恰到好處沒加入記者自身的任何觀點,隻還?原真實。

沈局看了半天,陷入沉思,他甚至對紀荷爆出這件對政法係統極為不光彩的事,而無法做出批判。

江傾全部看完,嘴角笑意?顯得幸災樂禍,“誰讓當時的辦案人不專業?法律意?義?上的無罪,竟然被、操作成事實與法律雙重有罪,不是給媒體送子?彈?”

“這事兒當時的主管人員全部要遭殃。”沈局想了想,“沒記錯,這青禾區以前是青禾縣?紀荷老家?”

江傾不置可?否。

嘴角噙著笑,收了手機。

沈局罵,“唯恐天下不亂!”

又看著江傾臉上欺騙不了人的自豪,佯怒,“她可?真是厲害!這一炮,公司名頭要打響了吧?”

江傾將?手機在桌麵轉了一圈,漫不經心上挑眼尾,“她隻是做了該做的事。”

“是是是。”沈局由衷笑讚,“她一直就很厲害。”

江傾聽到這句,眼底笑意?更深一些。

……

接下來的半個月,除了必要的公務和陪孩子?,江傾完全紮在了公安大院。

這天傍晚,接到紀荷電話,問他有沒有空,帶一下年年。

江傾讓她送來,他在公安大院籃球場。

紀荷驅車趕到。坐在車上沒下來,隔著綠色柵欄看籃球場荷爾蒙爆棚的場麵。

夕陽漫天。

穿一身白色球服的男人如?此顯眼,仿佛回?到年少?那睥睨一切的模樣。

被網格分割開的、他的一舉一動,成了無數小點細細密密砸進她心底,嘴角就由衷的翹起來。

那男人臉色卻差勁,倏地放棄,將?球往地上一扔,掀起球衣下擺擦臉上汗,往這邊走來,腹肌發亮。

褲腰那一圈濕透……

紀荷感覺自己嘴裡濕了,猛地一拍自己腦袋,然後把住方向盤無地自容發笑。

“前夫的威力大——即使隔這麼遠都被你的帥氣?鎮住!”江傾早就看到她,沒一會?兒走到車前,紀荷拿他開玩笑。

江傾不止褲腰濕了,他連眉毛都是濕的,不由分說拉開後車門,一身汗的就這麼抱出了兒子?。

站在她車窗一側,苦不堪言冷笑,“剛才沒看到?老頭子?犯規!”

球場上就兩個人,沈局穿一身紅,打不過就耍賴。

紀荷看見了,但?隻能笑勸,“他是長輩,身體又不好,你讓著點沒大事。”

江傾朝她一哂,差點連她一起噴,不過舍不得,眼在她身上稍稍蹭了一圈,見她紅光滿麵,剪短的頭發越發迷人,整個自信到發光,心裡酸又快活。

無奈啞聲,“你知道嗎,老頭子?嚇人。”

“怎麼?”紀荷臉色一肅,半邊身體靠上他那邊車窗,探出好奇的腦袋。

江傾先親了口兒子?的臉,被江時年十分無情的偏轉過頭,小眉毛拱起,立即氣?得捏住這小東西後頸肉,轉過他頭,狠狠在臉蛋上吧唧一聲,得逞似的才朝紀荷一柔聲。

“有天在我麵前大哭。孩子?一樣。”

江時年眼睛瞪大,不可?置信。他朝媽媽講話和風細雨,剛才那一親,卻連自己牙齒都感受到痛!

“什麼……”紀荷眼神不可?思議,她兩手往車窗扒了扒,焦急,“是不是想沈清了,有沒有跟你說什麼胡話?”

胡話自然是指輕生意?向的詞句。

可?憐的江時年完全被忽略。

他爸爸正冷笑一聲,朝他媽保證,“當時沒有。我繼續看住他一段日子?。不會?出事。”

“那就好。”紀荷真心難受,歎息一聲,“沈清不在了,我們得照顧這對老人。”

“這一年辛苦你。”江傾顯然了解了她這一年多對沈局夫婦的照顧,對她欽佩。

紀荷大方笑,“應該的。”

江傾嘴角上揚,捏了下兒子?臉做掩飾,不動聲色又蹭了她一眼,這下連她指甲顏色都看清了,很透亮淺淡的粉,她似乎要去參加什麼晚宴之類,身上是禮服裝扮,隻是不急於趕時間。

江傾眸光突然一愣,朝她抬了抬下頜,“……這什麼?”

“哦……紋身洗掉了……”紀荷笑眸坦然,朝他迅速展示了左腕內側的紅腫,見他倏地簇起眉、眼底精光灼灼,不由內心咯噔一聲,“咋了?”

他的眼睛啊,就像變幻莫測的傍晚天氣?,由霞光燦爛到黑雲壓頂,似乎隻是一瞬間的事。

紀荷是真心怕了,覺得自己是不是大膽了,他是刑警,睡前讀物是《屍體變化圖鑒》這類,割腕的傷痕由紋身覆蓋,接著她又為杜絕後患,直接做了祛疤痕處理?,這才幾天,就這麼自信的試探、是不是做的成功,萬一砸了呢?

紀荷心一慌,將?手收回?,沒給看了。

同時目視前方,感受著耳側的動靜,他漫不經心的音質顯得特?彆撓人耳孔,像什麼延遲著的、等待的審判。

“之前挺漂亮。”他顯然誇的紋身。

紀荷大鬆一口氣?,接著由衷高興,“我先走了,有個慶功會?。”

“再見。”江傾沒耽誤她,將?兒子?往自己肩上一放,嚇得小孩哇哇亂叫,紀荷已經發動引擎,看他這樣,要製止什麼。

江傾直接沒給機會?,認為男人有男人帶孩子?的方式、她少?置喙,眼神霸氣?的凝了她一眼,頭也不回?的走了。

一路飄下江時年慘兮兮的尖叫。

作者有話要說:萬更啦,哈哈。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可不就是個小天使嘛9瓶;春眠不覺曉吖5瓶;h·4瓶;朵拉果果、禦你奶茶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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