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第 165 章(1 / 2)

裴宴自認她也算經曆過大風大浪。

第一世跟霍家鬥得你死我活, 第二世前後經曆兩次宮變,還在戰爭中打過醬油。

但沒有一次“大場麵”,比得上眼前這人給她的震驚。

亞麻偏金的頭發,碧綠的眼睛, 無論是外貌, 還是聲音甚至神態, 都跟她在古代因故結識, 關係不錯的西國貴族一模一樣。

她下意識用西國語叫出他的全名:“西格瓦爾德.謝菲爾德?”

西格笑起來:“現在是費爾南德。”

他說著, 在裴宴對麵的古董沙發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紅茶, 給裴宴消化的時間。

裴宴腦子裡有點混亂。

她一時間甚至想起“長生不老”的傳說,隨後才意識到,大庸和現代壓根就不是同一世界。

她到底曾是兩次穿越過的人, 心裡有些猜測, 但麵上沒顯:“你是什麼情況?”

西格想了想:“我們西方沒有‘轉世重生’的說法,死後要麼下地獄要麼上天堂。不過硬要說的話, 我認為我恐怕就是傳說中的‘轉世重生’, 隻不過‘孟婆湯’似乎失了靈,讓我在幼年恢複前世記憶。”

事實上,在實際見到裴宴之前,西格對她的身份,還有一絲不確定。

因為年齡對不上。

西格恢複記憶,是八歲那年, 他父親去世,母親把他丟給外公,自己去M國自在逍遙。

說來也巧,他上輩子的身世, 也不怎麼美好。

上輩子的西格,是西國一個實權大公和一個女子爵生的私生子。

女子爵早早去世,他繼承爵位後在鄉村長大,本也算得上自由自在。

奈何他十幾歲時,當時的女王為了和富庶的東方國家庸國通商,準備派一隊使臣航海去大庸。

為表誠意,使臣裡,需要夾帶幾個正兒八經的貴族。

當時西方的航海科技,雖然已經能支持遠距離航行,然而海上的危險卻比現在大得多。

對風暴的偵測不足,海上還有海盜肆虐,一不小心就會屍骨無存。

西格的大公親爹自己不敢去,也不舍得派出他的寶貝親兒子,卻又舍不得這任務背後的利益和榮耀,乾脆把這個私生子認回去,第二天就把他丟上了去大庸的船。

西格在船上吐了足足兩個月,終於到了遙遠的大庸。

大庸皇帝倒是給足他們麵子,讓最厲害的禦廚製作迎賓宴。

那一天,他把自己丟失了兩個月的胃口找了回來,並且堅定認為,自己過去十幾年吃的東西,都是垃圾。

而那一天,也是西格第一次見到裴宴。

彼時裴宴已是尚膳女官,大宴有資格在一旁候著。

五官姣好,神情懶散,像是東方神秘的玉石,也像是皎皎冷月。

還是個少年的西格,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強烈的悸動和向往。

後來他想方設法請裴宴出宮做飯,正好年紀相近,一來二去熟悉不少。

西格本以為自己是尚膳閣下關係最好的同齡人,直到某次他教裴宴西語的時候,姬憑闌忽然來訪。

年輕的太子俊美過人,外表如玉君子,內裡卻頗有點冷漠。

然而他看向裴宴的時候,神情卻不自覺地變得溫和,那是任何其他人都難以窺見的神色。

他們站在一起說話的時候,有種他人難以融入的氣場。

好像他們之間的關係,才是最親近、最特殊的。

隨後姬憑闌在說話間隙,淡淡掃過來一眼。

那一眼極其冷淡,帶著警告。

西格有多喜歡裴宴,就有多討厭姬憑闌。

後來他終於忍不住,甚至顧不上對方是東道主國家的太子,帶著嘲諷道:“你們庸國三妻四妾,你以後是要做皇帝的人,甚至會三宮六院。你是準備讓她做皇後,看下麵三宮六院,還是讓她變成三宮六院中的一個?”

姬憑闌穿著華貴的宮服,麵色冷淡:“我不會這麼對她。”

他那句話並非輕飄飄、虛浮的空話。

仿佛是經過深思熟慮,準備了一百套預備方法。

西格一時有些啞口無言,但他多少有些不甘心,最後終於找到了姬憑闌最大的弱點:“那要是她壓根就不喜歡你、不想嫁給你呢?”

姬憑闌緩緩地回過了頭。

那個眼神,西格至今難忘。

那之後不久,西格的祖國周邊爆發戰爭,大公親爹的獨生子死在了戰爭裡,大公也病倒。

他那幾年正經活沒少乾,被女王召回國繼承爵位,之後又是戰爭,又是各種雜事,轉眼就過去了十年。

國內的形式安定下來,他也終於再次有機會踏上去大庸的旅途。

這十年西國不太平,顧不上去關心遙遠的東方國度,西格也不清楚大庸情況。

十年過去了,姓姬的指不定已經得逞了,不知道他還有沒有機會嘗到尚膳閣下的手藝。

經過兩個月的趕路,終於到了京城。

十年後的京城,比之前更加熱鬨,一副千年盛世景象。

他迫不及待地跟前來接引的鴻臚寺卿打聽,然而對方口中冒出來的,卻是他無法理解的話語。

“尚膳閣下?喔,您說的是那位剛追封內司的裴尚膳吧?那位……護駕先帝時不幸去了,如今已經八年了。”

“先帝那之後龍體一直不好,六年前就薨了。太子殿下登基後改年號為‘清平’,因著當初護駕時傷了身子,這些年都並未納妃,倒是將先帝幼子九殿下封了皇太弟……”

西格不記得當時自己是什麼反應了,隻記得自己急匆匆問了裴宴陵墓位置,趕了過去。

裴宴的陵墓離皇陵不遠,是極好的位置。

大庸的陵墓,陵本身是在底下的,墓則是在地上,上麵刻著墓誌銘。

墓碑旁邊,栽著幾棵鬱鬱蔥蔥的枇杷樹,樹下站了個人。

那人看著三十歲出頭,墨發中卻已夾雜了白絲,一手握著佛珠,似乎正在祈禱。

西格上前幾步,目光在墳墓前奢華的貢品、華服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到墓誌銘上。

他一愣。

這時候,站著的那人緩緩回過頭來,俊美無濤的臉上,一雙好看的眼睛冷淡又枯寂,仔細一看,卻似乎湧動著點瘋意。

西格的目光和姬憑闌對上。

那一刻,他福至心靈般地知道,姬憑闌活不長了。

果真,五年後,姬憑闌就因勞累過度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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