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各國的國內賽,神仙打架的世界賽更加精彩。因此千禧年時M國最大的電視台之一就跟賽方提出合作,將大賽剪輯成五到六集的特彆節目。
參賽選手們都是世界各地名廚,並不排斥這樣的曝光,哪怕真的排斥也可以跟節目組提出不想入鏡,因此最後這個合作順利通過。
最開始隻是試驗性的節目,沒想到竟得到巨大反響,收視率超過該電視台最當紅的美食綜藝。從此這個特彆節目就成為大賽定番,也多虧這個節目,大賽在美食圈外,也有不小的人氣。
裴宴連續看了三天節目,拋開為了可看性剪輯的部分,心裡已經有了成算。
比起國內賽,世界賽的確更加神仙打架,她需要考慮的事情也更多。
比如菜單的選擇。
世界賽的評委,是來自世界各地的食評家、老饕和名廚。評委們當然會儘量公平公正打分,但打分同樣不可能不被自身口味差異影響,像部分特彆有地域特色,外國評委難以接受的菜品,還是得排除在菜單之外。
之後的時間,裴宴一邊篩選菜單,一邊在沈老爺子的幫助下進行查漏不缺的訓練。
直到大半個月後,林助理提醒她跟教練約定的時間已到,才趕到訓練地點。
訓練地點是協會地下一層的大型廚房,裴宴到的時候,教練已經等了好一會。
看到她,笑眯眯地打招呼:“裴宴係吧?你好。”
來人心寬體胖,但仔細看的話,能看出眉眼間和黎白昕六七分相似。
沒錯,裴宴這次約的教練,正是黎老爺子。
黎老爺子並沒有問裴宴為什麼選他,而是直接進入正題,他用帶著些口音的普通話說:“你想要哪方麵的指導?”
裴宴拿出提前準備好的菜單:“這幾道菜,我想看下您的做法,材料已經提前準備好了。”
這幾道都是她篩選出的菜單中的粵菜。
黎老爺子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沒多問什麼,便開始動手。
裴宴站在一旁看著,黎老爺子的動作,跟沈老爺子一樣,是無數風霜才能凝聚出的嫻熟。她本以為能在裡麵看出黎白昕的影子,然而實際看下來,卻朦朦朧朧並不真切。
黎老爺子往一道上湯焗龍蝦上澆上湯汁,忽然開口:“你在找我的……不對,是白昕的弱點?”
裴宴一頓,她的確存了一點這樣的心思:“抱歉。”
黎老爺子笑著擺擺手:“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隻不過,恐怕會叫你失望……白昕那小子,跟我不一樣。”
黎老爺子年近四十才有了黎白昕這個兒子,卻也並沒有給他太大的壓力,從小就是散養。
然而儘管如此,黎白昕還是從小就嶄露頭角,他不止一次聽見彆人用驚歎的語氣,誇讚他的兒子。
黎老爺子本以為這是件好事,直到黎白昕得到世界賽冠軍後,就好像對廚藝失去大半興趣般開始遊手好閒,他才意識到,他其實應該早些教育這個兒子。
黎老爺子沉默片刻,說:“我們廚師的一生,其實就是在追求廚藝的極致。如果你想贏他,就得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
裴宴沉思片刻,步卓也說過類似的話。
廚之一道,永無止境,然而這個“道”是什麼,她本以為自己知道,但現在仔細想來,卻又有些模糊了。
黎老爺子看出她的遲疑。
廚藝不像是運動,沒有特定的得分點,對於廚藝的極致,各人有各人的看法,照搬彆人的看法,也並不是好事。
於是他隻是問道:“對白昕來說,廚藝就是廚藝。”
黎白昕在這方麵其實很單純,他並不在乎食客,對他來說,廚藝就是廚藝本身。
他追求廚藝的極致是為了有趣,當這個過程變得無聊時,他就會失去動力。
這就是為什麼,黎老爺子會點一點裴宴。
他這個兒子,確實需要吃點教訓,而裴宴身上,確實有打敗他的可能:“小裴,對你來說,廚藝是什麼?”
*
那之後幾天,裴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她最初接觸廚藝,是為謀生,隨後不知不覺,廚藝已經融入骨血,以至於這個問題,一時得不到答案。
沒等她想清楚,就已經到了九月,賽前開會時間。
這次會議本也該是三人一起,但黎白昕還晃在外麵,最後乾脆每個人單獨開會。
裴宴有些意外地,在會議室看到眼熟麵孔:“鄒小姐?”
站在茅會長身邊的,正是跟她打過交道的梅林圓桌評審員鄒小姐。
鄒小姐笑著說:“裴廚,好久不見。”
世界賽正式開始後,總會會往每個參賽□□遣引導員,鄒小姐便是華國團的引導者。
她跟裴宴確定了簽證情況和機票時間,又跟裴宴簡單談了下對她來說,有威脅的選手。
到現在,參賽國和選手都已經確定,今年共有35個參賽國,105名選手。
參賽國中,比較強勢的有F國、意國、西國、華國等老牌美食國家;M國等移民大國;德國、泰國、R國、墨西哥等同樣在美食上有一定造詣的國家。
對裴宴來說能有威脅的選手,基本都出自這些國家。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零碎話題:“比賽的服裝,選手可以自由選擇,有些選手會穿民族服飾來增加士氣,裴廚有什麼想法嗎?”
裴宴倒是忘了這環,思索片刻搖頭:“現在準備來不及,不合身的話穿起來反而礙手礙腳。”
回家收拾行李的時候,她當閒話一樣跟陸憑闌提了一嘴,說完就拋到腦後。
世界賽舉辦地點遠在瑞國,南金玉大家要鎮守店內,親朋好友們也有學業工作,不可能像國內賽一樣輕鬆到現場。
本來裴珠還琢磨著請假,還是裴宴拍板,等後麵幾輪再來看不遲。
陸憑闌主導收購的“華錦祥”最近有重要展會,也得留在國內,不過去瑞國當天,還是準備親自將裴宴送到機場。
出發前夜,裴宴去沈家大宅吃飯,她接下來至少半個月不在國內,裴珠向婉拉著她說了好一會話。
臨到走時,沈老爺子將她叫住,遞給她一個黑天鵝絨包裹著的扁平箱子。
裴宴遲疑著打開,看到裡麵內容時微微怔住。
是一套刀。
刀柄是上好的木材,刀身古樸鋒銳,是市麵上難以找到的好刀。
沈老爺子神情冷硬,撫摸刀的動作卻柔和:“這是沈家祖傳的刀。”
這套刀一代一代傳下來,前段時間他專門送去保養,又針對裴宴手的尺寸進行微調,如今,才終於送到裴宴手裡。
裴宴拿起一把文武刀,沈老爺子這樣的宗師,一眼就能估摸出她手指尺寸。
刀柄潤澤堅硬,竟比她平時日日用的刀還要合手。
沈老爺子長滿粗繭的手放在她的肩上:“宴丫頭,儘力就好。”
裴宴盯著刀看了許久,抬頭,露出一個微笑:“好。”
第二天,9月7日,裴宴乘坐飛機,到達瑞國S城機場。,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