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2 / 2)

盛世明君 木蘭竹 17779 字 4個月前

“……呃,話本裡都是這麼寫的,隱藏身份被人當做窮酸人鄙視,然後亮出身份引得對方兩股戰戰。”劉蕁興奮道,“沒想到沒帶子傑一起,我單獨出來兩次,都遇上了!運氣真是太好了!”

三人麵麵相覷。這叫運氣好?皇帝陛下所說的運氣到底是用什麼來衡量的?

劉蕁還在遺憾:“可惜這人也不算太囂張,就是超個車,說一下閒人勿擋路。我還以為這次又能打上一架呢。”

三人繼續麵麵相覷。皇帝陛下怎麼一副無法無天紈絝公子的模樣?這性格到底是怎麼養成的?

突然,劉蕁拍拍腦門,道:“對了,子傑讓我出門的時候帶上付風,這樣就不用帶侍衛了。我居然忘記了!就我們四個文弱書生,打架肯定會吃虧!”

三人大驚失色。

陳文忙道:“陛……豐公子沒有帶護衛?”

劉蕁道:“叫什麼豐公子,就叫豐嵐,你們一用敬語,被認識的人聽見,肯定會懷疑我的身份。叫名字,這是聖旨。唔……子傑讓我叫上付風,我忘記了。不過應該有人暗中保護我吧。”

三人見劉蕁這麼不確定的樣子,忍不住東張西望。可並沒有人站出來說,我是保護皇帝陛下的暗衛這種話。

三人不由慌了。若州牧疏忽,沒有安排侍衛,皇帝陛下又忘記了叫上武將隨行,那可如何是好?

他們正想勸劉蕁回城,至少,先根據州牧的話,把付小將軍找到,大家再一起出門。劉蕁突然露出驚訝神情,然後招手:“唉,小風啊,你也在這,好巧啊。”

一帶著鬥笠的人走過來,悶聲悶氣道:“豐公子你認錯人了。”

三人:……

都這麼說了,那肯定是付小將軍了。

等等,這人一直跟著我們,還以為同樣是上山的人,原來是付小將軍嗎?

劉蕁笑眯眯的把著付風的肩膀……嗯,把的有點困難,付風到底吃什麼長大的,這麼高:“哎呀,彆生氣。你一直跟著我嗎?什麼時候跟著我的?”

付風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委屈:“我一直在城門等你,看見你後,你突然策馬飛奔起來,根本沒看見我。”

劉蕁沒臉沒皮:“啊,和他們聊太開心了,沒注意到你。”

付風道:“我就自己跟過來了,你還是沒認出我。”

劉蕁沒臉沒皮:“哦,和他們聊太開心了,還是沒注意到你。”

付風:“……”委屈,難受,不高興。

劉蕁道:“哎呀,沒辦法啊,年紀大了,就是容易忘事。唉,老了老了。”

三人:“……”陛下你才舞象之年,豈能說老?你都老了,那我們該怎麼辦?

付風小少年在和劉蕁一同出使荊州之後,就已經練就了吐槽神功,十分心直口快:“豐公子你這年齡能叫老?”

劉蕁老氣橫秋的歎了口氣:“我內心滄桑啊。”

四人:“……”好吧,都對皇帝陛下無話可說了。

劉蕁拉著付風道:“唉,本來都打算回城尋你了,沒想到你自己跟了過來,太好了,我們繼續去爬山……哦,對了,到底有沒有人暗中保護我?”

付風無奈:“當然有,州牧沒跟公子說嗎?”

劉蕁想了想,不確定道:“大概……可能說了?你知道的,子傑太嘮叨,他的話我一向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聽到了和沒聽到差不多。”

付風冷著臉:“公子,你這話被州牧聽了,又得寫檢討了。”

劉蕁得意:“沒事,我已經寫得很熟練了。”

不是很了解劉蕁的孔瑾三人感覺自己這時候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

他們本以為已經足夠了解皇帝陛下,但是皇帝陛下不斷顛覆他們原本的印象。

現在的皇帝陛下,哪有一點英明睿智的樣子,活脫脫一個跟家裡操心老父親對著乾的熊孩子。

而這個老父親,也就比他大兩歲而已。

特彆是翟陽,說他以己度人也罷,對人性不太信任也罷。他總覺得,州牧要把權力還給皇帝,肯定心裡還是有芥蒂的。就算州牧和皇帝現在因為共同的目標而聯手,將來肯定也會因為權力分配產生矛盾。

州牧或許不想當皇帝,但他不一定不想當權臣。

而皇帝,肯定不願意讓一個功高蓋主的權臣壓在自己頭上。

裂縫,從一開始就存在。

可現在看來,劉蕁和司俊似乎親近的過分了。這就是少年情誼?

翟陽心想,或許他們現在的確心無間隙吧。隻是這種親密無間,能持續多久呢?

漢家的皇帝,不對,是大部分皇帝,他們猜忌心一上來,連自己親生兒子都容不下,何況一個沒有血緣的人?

到時候,他又該如何站隊呢?

“禹川,你在發什麼呆?”劉蕁叫道,“再發呆不理你,把你一個人留在這了。”

翟陽忙道歉,上馬跟著劉蕁等人離開。

那時候還早著呢,現在想那麼多乾什麼。翟陽將自己的愁緒壓下,笑著看劉蕁和付風互懟。

這小將軍倒是挺有意思,和傳聞中也完全不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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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州襄陽。

“青蓮教?”李昂揉了一下眉角,“你確定?”

王興道:“末將已經查明,的確是青蓮教眾。”

李昂入荊之後,最先遇到皇帝陛下的王興和樓歸皆被重用。

劉景身體好些之後,等他的大兒子劉勇到了襄陽之後,就帶兩兒子啟程去成都。王興就是帶隊保護之人。

本以為這是一項簡單的任務,誰知道車隊中途遇到了襲擊,還好益州有人接應,劉景父子和其家屬隻受了些驚嚇。

王興查明,襲擊之人是已經被益州擊潰,逃往中原地帶的青蓮教,讓李昂十分驚訝。

青蓮教本來盤踞在漢中,李昂當了這麼多年的漢中郡守,和青蓮教是老對手了。

他確信自己已經把青蓮教完全擊潰,幾個頭目也已經被斬殺,剩下教眾不過散沙一盤,四散潰逃之後不需要多在意。

之後他便聽聞這些四散的教眾跑去了中原地區,和中原地區的青蓮教及一些匪類合在了一起。怎麼這群人又跑荊州來了,還膽敢襲擊護送劉景的車隊?

這到底是誰給他們的膽子?

“劉公將去成都之事不難打聽,隻是這群人是怎麼無聲無息的進入荊州,還設下埋伏的?”李昂改變了一下坐姿,感覺腿跪坐麻了。

椅子雖然已經從益州傳往其他地方,但總有些豪族認為跪坐才是“正禮”,因此不接受桌椅這等好用的家具。

劉景一直是名士,自然府邸也很傳統。李昂來了這裡之後,還得讓人現做家具。

他已經用了五六年的桌椅,現在改回跪坐,真覺得是虐待自己的腿。

想著在益州吃好住好玩的也好,司俊不僅是梟雄一般的任務,也是引領益州吃喝玩樂時尚潮流的人。李昂雖這次來荊州帶來了許多下人,其中廚子什麼也不少,但就是吃著覺得沒有益州吃得好,特彆想念司俊親手做的菜和親自釀的酒。

這才剛離開益州不久,他就開始想念了。

李昂走了會兒神,待腿稍稍舒服一點後,道:“可查清這些人是如何進入荊州?”

王興道:“似乎是通過冒充商隊。”

李昂意味深長:“哦?商隊?荊州的地界居然這麼好進入,隻要冒充商隊就成了?”

王興沒有說話。他剛投奔而來,根基淺薄,雖心裡有些猜測,但這些猜測不該由他說出口。

李昂也知道此事,並未打算為難王興:“去叫杜毅來。”

荊州的事,還是問問荊州的地頭蛇吧。

王興退下後,李昂站起來,在書房中轉悠了幾圈,把跪麻的腿活動了一下。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真是分外想念益州的生活。他完全沒有想到,到了荊州之後,最不適應的居然是從小學到大的正坐。若是讓司俊知道了,他定會嘲笑自己。

李昂在轉圈圈的時候,杜毅急衝衝的到了。

他站在書房門口,看著焦急的轉圈圈的李昂,心想,李州牧看來對此事十分關心,他定要小心應對。

李昂見杜毅來了之後,隻得又跪坐下,道:“你也坐吧。”

杜毅想,州牧之前還那麼著急,現在臉上卻滴水不漏的樣子,城府真是十分深,怪不得司益州會讓李昂來荊州。

杜毅心中更加謹慎。

李昂道:“青蓮教的事,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杜毅將李昂的話在心中斟酌許久,小心翼翼道:“有所聽聞。”

李昂道:“昂初來乍到,對荊州不是很了解。伯固可否為昂解惑,青蓮教在荊州,究竟是何等勢力?”

杜毅想了想,道:“青蓮教在荊州已算不得什麼勢力,州牧在漢中將青蓮教擊潰之後,劉公趁機將荊州青蓮賊也連根拔起。雖劉公病後,一些山賊借著青蓮教的名義胡作非為,但並未有什麼作為。據說青蓮教餘孽,已經去往中原。”

實際上那些山賊以青蓮教的名義胡作非為並不是在劉景病危時,而是在荊州對益州戰敗後。

不過現在荊州和益州已經是同氣連枝,這種事就不用提了。

李昂道:“那以伯固之見,襲擊劉公之人,是山賊,還是真正的青蓮教餘孽?亦或者,是有人借青蓮教做掩飾?”

杜毅苦笑:“這……毅就不是太清楚了。”

李昂道:“據說這群青蓮教餘孽是以商隊名義進入荊州。荊州防務是否已經鬆懈到他們可以隨意進入?”

杜毅頓時一驚,道:“絕無此事!外來商隊,我們都會一一盤查。”

他想終於明白了李昂叫他來的意思。李昂這是懷疑荊州望族,勾結外敵!

杜毅頓時腦門上冷汗直冒。

若是李昂和劉景當初一樣,單騎赴任,他倒是不怕。但李昂可是帶著兵馬來的,而他一來,就借由劉景之手,整頓荊州軍務,將軍權慢慢收入手中。

雖然李昂短時間內不可能完全掌控荊州,但他手中有兵,荊州望族除非就算和他撕破臉,也不一定攔得住他離開荊州。

因此荊州望族對李昂這個外來者的態度,比對劉景當年好太多了。

杜毅不敢說其他家族,至少杜家是鐵了心要和皇帝陛下站在一邊。當初杜家紈絝子弟得罪了皇帝陛下,差點傷到皇帝陛下,他急得嘴上冒泡,心裡已經做好了舍棄這個紈絝子弟的準備,誰知皇帝陛下隻是笑著說他被治家不嚴的宗親拖累,讓他自行處置,該家法的家法,該賠錢的賠錢,該賠禮的賠禮,這件事就這麼揭過了。

從此時,他便知皇帝陛下並未有針對打壓荊州望族之意。

既然跟著皇帝陛下對荊州望族有利,荊州望族又何必舍近求遠?

杜毅腦海中各種思緒轉了一圈,咬牙道:“州牧請將此事交於下屬,屬下定查明!屬下遠離軍令狀。”

李昂正想著如何讓杜毅出力,協助他查此事時,就聽杜毅不僅攬下了此事,還立下軍令狀,不由驚到了。

李昂做沉思狀。

杜毅立刻道:“州牧明鑒,此時絕對和杜家無關!”

李昂聽了杜毅這話之後,才想明白杜毅在腦補些什麼,想得他自己這麼害怕。

李昂心中無奈,他本就沒有懷疑杜家,隻是有些懷疑其他家族中混入了奸細之類。不過杜毅這一番表忠心的行為,倒是省了他許多事。

李昂露出笑容,道:“伯固不必如此。我自是十分信任伯固的。我是外來者,此事交給伯固來查,我非常放心。軍令狀就不必了,我相信你。”

杜毅立刻表示,一定要立軍令狀,他定會查明此事。

李昂半推半就的應下,然後歎息道:“早聽聞伯固固執,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昂實在是佩服。此時伯固有何需要,儘管提。昂從益州帶來的人,伯固也可隨意調用。”

杜毅心裡咯噔一下,李昂這是在敲打他啊。他冒著冷汗道:“屬下知曉,定不負州牧所托。”

李昂本是想安慰他一下,卻見杜毅似乎更緊張了,他隻得讓杜毅退下。

待杜毅走後,李昂腳一伸,以十分不規矩的姿勢坐在墊子上,還捶了捶腿:“得吩咐匠人快點把桌椅做好了,人來了,跪不住了。唉,那杜伯固到底什麼毛病,怎麼一副我要害他的樣子?這就是小皇帝所說的,聰明人想得多,容易得被害妄想症?”

李昂想起小皇帝,歎了口氣:“重陽節到了,到了吃蟹的季節……唉,這麼多年了,這還是我第一個不和子傑一起過的重陽節。”

這還是李昂第一個沒能去司俊家裡蹭飯的重陽節,一想到以後還有許多個可以拿來當蹭飯借口的節日,他孤獨可憐的待在異地他鄉,李昂就感覺肚子裡的饞蟲快鬨翻天了。

這時候李昂突然生起一股詭異的後悔情緒。

李家算什麼,他的抱負算什麼,他就不該離開益州,老老實實留在漢中……不對,直接老老實實調到成都多好啊。

雖然這個念頭隻出現了一瞬間,也可以看出李昂對將要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蹭不到司俊的飯,心裡有多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