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桑怎麼和匠人商量再做幾個石磨, 擴大生產的事情,於韓盈無關。
她隻在晚上問問,分析下情況, 給點兒建議,就甩手不管,帶徒弟去了。
而引發大眾新喜好的豆腐,也在周戶曹家裡,引發了一輪討論。
事情的起因, 源於周戶曹休沐回家。
之前因為新縣令要來的緣故,縣丞和縣尉狠抓了一把治安,這把火當然不止燒在平民身上, 連他們這些功曹也沒逃掉,五日班必須上滿,夜裡堅決不許回家。
住官庭裡的日子,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周戶曹和後世的007打工人一樣, 就盼望著休沐,能回家過天好日子。
家裡人也知道,兒子/丈夫在官庭住著受苦, 提前一天就開始準備,就等著晚上周戶曹回來能吃頓好的。
既然是準備好吃食,那城裡最近新出的豆脂必不可少,這東西本身無味, 隻要澆上點醬, 瞬間門就變得極為可口。
吃法也很多,無論是加入湯裡,還是單獨切塊沾各色醬汁, 還是和其它醃菜一起調拌,都很不錯。
畢竟是冬季,缺少野菜,能做的東西不多,家裡人折騰半天,也就折騰出來五個菜。
五個菜中,三個是豆脂,這太過於顯眼,周戶曹沒吃,先是對家裡人問起來是什麼東西。
妻子笑著回答,這是黔首送來的豆脂,是東河村新出的東西。
一說,周戶曹就明白,這必然是月女又搞出來的新花樣。
他淺淺的將幾樣新吃食嘗了嘗,又要來了純豆腐嘗了口,便落下筷子,半天沒有再吃一口。
這讓家裡人很擔心。
母親忍不住問道:
“是不合胃口嗎?”
“不是。”
周戶曹搖了搖頭,他沒有說原因,而是對妻子問道:
“我今天回來,看家裡的仆人都在,你是沒有派仆人去東河村嗎?”
妻子歎了口氣:
“伊已經十二了,要先相看人家,哪裡能抽的開仆人呢?”
“這個事先不急。”
周戶曹手指在案幾上敲了敲,思索了一會兒,說道:
“給伊收拾出來衣裳被褥,讓她去東河村學些庖廚的本事。”
這話一出,妻子眉宇間門就有些不悅。
漢代是人力資源不足,以至於皇帝的後妃也要紡布做活,到了地方上,周戶曹這種官吏人家,家人也要勞作,紡布一手好布,做的一手好飯,是能提升不少名聲不假,可再怎麼說,也不能讓女兒去黔首家學庖廚吧?
他們能會什麼?
就算是那個月女,也不過是會點兒給婦人接生的本事罷了!
吹的天花亂墜,神神叨叨的,哈,巫覡能是什麼好東西?
嘴上誇獎幾句,還真以為她是什麼人物了?
妻子製止道:
“一個會點醫術的巫女,讓女兒和她交道,太容易損害名聲了!”
周戶曹一點兒也不意外自己妻子對韓盈的看法。
事實上,他也沒高看韓盈多少。
隻不過是因為她那些本事,這些日子享受的好處,和心裡隱隱的猜測,才如此優待於她。
“倒也不一定是巫女。”
周戶曹慢慢的說出來了自己的猜測。
“前些天那煎包你也吃過了,哪位鬼神會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祂都是飲雨露,納天地精華。這樣有章法的折騰,倒像是哪家貴人會做出來的事情。”
未等妻子開口,周戶曹退休下來的父親,直接反駁:
“若是有貴人經過,亭吏早就報上來了,怎麼被她遇上,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周戶曹肯定是把這些細節都想全了,才說這個理由,他立刻對父親反問道:
“若是這個人,是個遊學的學子呢?”
不等父親繼續反駁,周戶曹又繼續說道:
“我又未說那些王子公孫,譬如宮中侍奉的醫令,家中子弟為了遊學,簡裝出行,也未必不會發生,我們縣正處要道,官道暢通,往來行商、旅人極多,誰知道裡麵會有什麼人?
我派人打聽過,那東河村外邑剛分出來的時候甚是淒慘,說不定就引來了貴人的憐惜,看那韓嬰聰慧,隨便散了些錢財,又指點了些東西呢?”
不得不說,周戶曹的猜測很離譜,可離譜中,又略微有那麼一點可能。
古人,並不是所有的權貴高官,都視百姓為豬狗,一些思想先進的學者,也會以教化百姓、傳播知識為己任,比如之前的諸子百家,那些先賢,也是在村內講書,任由眾人聽講。哪怕是後世被反複批評的孔子,也沒有將知識視為禁臠,而是廣開門路,教習弟子。
所以,有‘貴人’經過,教導過韓盈的猜測,還真有成立的可能。
看著豆脂,妻子猶豫起來。
若真是貴人經過,指點了這些東西,那自己女兒不學一手回來,實在是太虧了!
說起來,那煎包的滋味,甚是不錯,女兒要是學會了,以後在婆家操持宴席,也能被人高看一眼。
這樣想著,妻子終於同意了。
“那,就讓伊去吧。”
第二天。
正在教學的韓盈,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將迎來周戶曹家的驚嚇。
她正教導著兩個學生學習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