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將水攪渾 程金扯了扯嘴角。 ……(1 / 2)

程金扯了扯嘴角。

他才不信這個能做村長的老翁, 說什麼自己不能做主的鬼話呢,這不過是拖延的手段,隻是為了安全, 他著實不能在多說了。

將這個村的情況記在心底,程金牽著馬掉了個頭,掏出來竹簡墨塊在上麵畫了個圈,而後又在圈上加了一道橫。

圈用來表示自己將信送到, 但沒有送到女醫個人, 橫是表示這個村子有點不好, 下次來的時候要仔細觀察的打算,韓醫曹雖沒有明說, 可大量的附加要求就是讓他們多看看各個村子的情況,誰知道等自己送完令之後,韓醫曹不會向他們詢問情況呢?

若是問的話,那他的準備可就派上用場了!

不自覺達成卷王行徑的程金將竹簡收好, 騎上馬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 周圍的村民隻是站著, 誰都沒有阻攔。

女醫前程隻是個機會,不是保準能落到自家的事情,誰能保證自家孩子有沒有那個天賦,肯定能過學徒考。

至於未來能不能當上鄉醫,那太遠了, 沒有多少人對自家孩子有那個自信。

於是, 圍繞在這裡的家長們,做不到孤擲一注的去堵正在離開的程金,更無法去反駁老翁的話, 而家中沒有適齡女孩的,更是直接邊感慨著自家孩子太小/太大錯過不能考,邊轉身離開了。

看這些人走了,家裡孩子合適的也留沒有什麼理由留下,隻能慢吞吞的離開。

當人群全都散去,老翁扭頭對著回來給自己報信的大兒子說道:

“彆傻站著了,趕緊去田裡把你弟叫來!”

“叫他有用?”大兒子臉色很是不好看,他道:

“阿父你沒看見最後走的人臉色,就差沒直接說他們要考試了,就算是叫老二回來,我們兩個人也攔不住啊!”

和明清昌盛、甚至越發擴大的宗族不同,西漢時期普通人家很難聚集成族,自然也沒什麼族長,隻是以一個個小家庭為生產單位。

無法通過血緣聚集起一大堆人再確定等級尊卑秩序,那獨斷也就無從談起,很多情況下,大部分村長使用的權力,是在國家所賦予的,比如卡戶籍出行,勞役安排上進行動手腳。

這讓他們做事得更加小心謹慎,隻能逮著弱勢的家庭或者人欺壓,若是涉及的人多,那他們能動的手腳就很低,甚至最好不要去動,否則就要麵臨被欺壓家庭集體堵門討要說法,要是個彆者狠下心動起手來,人都有可能沒了。

“我知道。”

人老成精的老翁怎麼能不清楚這件事情?這令一出,他們根本不能再收本家的孩子當徒弟,可看診和管理藥材是他們斂財的重要壟斷手段,一不掌握在他們手中,不僅日後的財物會減少,自身的優勢地位也要下降,情況已經不能逆轉,好在還可以做點彆的挽救一下,他道:

“是要考核,可到底怎麼考,還是需要商量的,那人就還能安排,你二弟算數好,把他叫來,我看看還有什麼能改的地方,好和馮家——”

老翁話沒有說完,大兒子就已經明白過來,他臉上露出了然的笑容,道:

“明白了,我這就去找二弟!”

而在他們一家正在規劃著怎麼繼續保持自己利益的同時,其他家庭也在思索著這件事情。

孫家就是其中之一。

不可否認,很多人由於一輩子都沒有離開土地,也沒有什麼外界信息流入的緣故,導致見識極為短淺,但,權力的遊戲從上到下其實沒什麼太大的區彆,有些人隨著閱曆的提升,還是能從身邊看清楚裡麵的運行規則。

已經三十歲出頭的孫原就是其中之一。

信郵講的那些話,彆人聽是與己無關的故事,孫原聽,就是改換門庭的機會。

他們村有女醫這才兩年而已,修水渠的時候他就聽人說過他們的主管妹妹韓醫曹,本事大的很,沒幾年就從鄉間的農女成了醫曹,現在又把人往外麵送,那,外麵那麼多縣,怎麼可能隻走兩個女醫出去做醫曹?未來肯定會有更多。

上麵的人走,底下就有人可能往上升。

是,上麵走的人不會很多,升的機會對下麵的人來說很少,可還有還有一件事情不能忽視呢——信郵說收女徒要用算數公開、公正的挑選,這看著好像不起眼,可徒弟都這麼選了,再往上的晉升,是不是也會如此?

哪怕隻有一點點可能,這就代表自家又多了一分的機會!

當然,彆人想這些事情其實有些異想天開,但孫原這麼想卻是有原因的,因為他有一個適齡的女兒,孫鳩,她天分極高,是個聰明人。

雖然農家生活的事情很是瑣碎,看起來大家能做的事情都一樣,可實際上,哪怕是乾活也是有高低之分的。

有些人手腳麻利,動手能力極強,彆的婦人笨手笨腳一整天收拾不好庭院、做不好衣服,出個門還丟三落四的,她打掃起來就快的很,衣服也是一學就會,出門還會提前準備路上需要的東西……和她在一起,做起事情就特彆方便,可省心勁兒了。

用孫原在挖水渠時學到的詞來說,那就是有條理,能在腦子裡理清楚事情要怎麼做極快又省力。

女兒孫鳩無疑就是這樣的人,她打小就聰明,學東西快,做事有條理不說,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她算數非常好,從小就好的那種。

好到什麼程度呢,六七歲的時候,她跟著母親學做飯沒多久,家裡人的飯量就都摸清楚了,後來還能根據哥哥和自己的年齡增加飯量,每次都煮的剛剛好,吃完不撐不餓,從未錯過。

這樣的能力,大多數人都是熟能生巧,怎麼也得用個幾年、幾十年的才能掌握,而孫鳩,靠的絕不是熟練和累積的經驗,而是另一種她沒辦法用語言解釋的東西,這種能力當在遇到更好的方法時,能得到更多倍的放大,比如——算數。

其實為了‘公平’,女醫是在村裡教導過怎麼寫那些數字符號,也說過算數公式,好讓眾人記得自己送來了多少藥材。

這也是因為都是一個村裡的,當麵搞淋尖踢斛,極其容易惹眾怨,當時不發作,後麵遲早要爆發,表麵上的公平總還是要做一做的。隻是大部分人沒那個精力和腦子,看有旁人學的好,那就請他收的時候幫忙看看就是了。

而孫鳩也是學的好的一員,甚至她不隻是加減,還在朱舒和她丈夫算藥材的時候,連帶著把乘除也學會了,隻是這件事兒孫原一隻壓著,沒讓女兒到處說。

十二歲的半大孩子,哪有什麼威望參與這種事情?

他也沒想到這低調的舉動,此刻居然成了極好的底牌。

沒人知道自己這適齡的女兒算數有多好!

孫原眯著眼,他盯著還在勞作的女兒,突然喊道:“鳩!你過來,我有事兒要問你!”

孫鳩放下手中的麻,對著父親問道:“阿父,什麼事兒叫我?”

“去年收藥材的時候,我記得你去看過,你現在還記得咱們這些戶拿了多少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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