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細君未來 弱勢群體的地位永遠是相……(2 / 2)

看著水開,廣吉用疊起來的帕子包住壺把手,走進內室,用最小的動靜沏上淡茶,而後又小心退了出去,坐在安幾上,和馮米看著竹簡分類。

外廳文書們說話動靜算不上大,可架不住細君最近略有心事,睡不著,隻能算是閉目養神,人醒著,聲音便不由自主的往耳朵裡鑽。

周觀啊……

提及她,細君心中多了幾分唏噓起來。

雖然對方並非表象那般,真的是背刺了她這麼一刀,而是私下給了她通知,兩人合夥演了雙簧,既讓細君將周戶曹壓製了下去,也讓周觀脫離了父親的掌控自此遠走高飛,算是內裡沒吃半點虧還得了好處,可若是真細究起來此事為何會發生,那就有些好笑了。

除了周戶曹自身太過於急功近利,宛安走下坡路以至於周家喜現有資源分配不均,矛盾越來越重之外,從她身上看不出飛黃騰達機會,也是極為關鍵的因素。

看清楚這點的細君隻能說,做為韓尚院微末時最早結識的三人之一,周戶曹如今還是個戶曹是真的……

挺活該的。

且不論反複橫跳多受上司厭惡,光覺著她沒前途這件事情,細君就有些想笑。

宛安縣獨特的情況從很早之前便入了長安的眼,這點在韓尚院離開後依舊沒有消失,彆的不說,哪個縣令會如她這般,被郡守如此關注,還常有特令問詢?

這些問詢雖然未曾提及出處,可從措辭上來看,基本上是出自長安,背後之人很難說到底是當初與韓尚院交好的侍中桑弘羊,還是更高的那位,不過至少可以說明,長安有位地位不低的人,對宛安縣未來的走向極感興趣。

即使韓尚院曾經憑借著和蜂蜜同價的紅糖,以及從未有過的精美繡品和瓷器,將大半個漢國的行商都吸引了過來,可所有人都清楚,甜菜不是特殊地理環境才能孕育,繡品靠的是人,除了瓷器,其餘兩者都會極為輕易的掠奪走。

而失去這兩者的宛安縣,既不占據要道,更不是政治中心,那‘衰敗’是必然的事情。

隻是,衰敗也分區彆,是保留一絲餘暉、還是迅速回歸原本的貧窮、亦或者因為支柱行業快速衰落而開始失控,變的比原先還要差?

上位者好奇的,顯然是宛安會走向哪個情況。

而在位上的細君,立刻注意到這是自己的機會。

能抽出來這樣的精力關注,肯定是不希望宛安就這麼敗落下去,而是期待它能夠重新調整,即便做不到當年的盛況,也能呈現出百姓富足,政通人和的景象,而做到這點的人,必然會入上位者的眼。

實話說,這是一個極為艱巨的任務。

人是留不住的,強留不僅會讓繡女生怨,讓行商有機會攪事,最後得利的也隻有左儀一人而已,隻能下狠心讓優秀的繡女們痛快離開,她們帶走了技術,也帶走了自己的家人,留下了可供耕種的土地,這極大緩解了本縣的糧食壓力。

而甜菜彆處已經有了種植,繼續守著隻會越來越差,還不如狠一點,直接將種子高價賣了,榨取最後的價值,剩餘的種子分與吏目大戶,再自行耕種。

各戶種成什麼樣子,細君是不管的,而隨著周圍好幾個縣也開始有糖產出,價格想賣到過往和金等重的價格是完全不可能了,不過,龐大的糖產量依舊能吸引一些行商過來收糖。

除此之外,宛安的醫屬憑借著近十年來的穩定積累,以及寬鬆的研究環境,醫術依舊是遙遙領先的狀態,除了病人過來求醫,還會有走出去的女醫和彆地的醫者過來交流,她/他們和行商一樣,都會住到城中。

左儀還攥著畫師,隻是再有畫師,也撐不住大量繡女離去,為了能夠留住剩下的心腹,她打算將作坊遷到郡裡,給這些心腹分紅,再新培養出來一批人,可不是所有的人手都能遷走,留下的人湊一湊,無論是染布還是刺繡都能做,就是不會再像過往那樣,各種花樣都有,隻能專攻本地能產的精品。

好在,不向周邊幾個縣收絲,本地的絲產量也不算多,一部分被縣內本地人、病人以及過來學習的人買去,還有一部分精品,被行商以高價買走,雖說對比過往稅收上差的非常很多,可宛安縣本地人的收益並沒有因此降低多少。

畢竟,以往稅收大頭主要來自於行商,中間的利潤極高,而今再也無法有那樣的盛況了。

保不住商業稅收,細君便儘量保證本地的基礎設施和農業。

通細渠,修路、養牛馬,製作農具廉價售賣……這一番折騰下來,宛安的糧食產量又增加了不少,糧價格都低到七十至八十錢左右一石了,從總的生活質量來說,宛安百姓的日子是要比過往更好一些。

就是官吏和大戶的日子差了許多,糖業不行,刺繡染布回歸正常,都讓他們的收入銳減,再加上沒有那麼大量的行商,原本因他們而建的職位也被撤掉,運氣好的女吏和一部分男吏被調走,但還剩下不少人要麼撤職,要麼轉頭和彆人爭奪。

這也是周戶曹越來越急功近利的原因之一,本來職位就缺,他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怎麼可能都在縣裡占據要職?占了就犯眾怒,不占家裡起火,實在是進退不得。

和周戶曹的難熬不同,細君則是越來越輕鬆了,做到這些背後所用的手腕姑且不提,宛安這些年不僅沒有出現太大的混亂,商業重新趨於穩定,還多了許多長久的福澤——即便是宛安醫術沒落,糖業、絲貿再次受到重創,那些基礎設施,遠超它縣的牛馬數量、更好的鐵質農具,能以十年為單位長久使用,隻要不出現大災,兵禍,人禍,那最基本的糧食穩定,是能保持很久的。

如果不對比過往的稅收,而是同縣橫向對比,那細君治理的宛安仍舊極為顯眼,僅糧食產量就超出同等縣一半有餘。

能讓即將崩毀的縣城平穩落地,最後發展還能穩住,這自然讓上麵人滿意,雖沒有明說,但細君估計,等此地更加穩定一些,過兩年她年齡足夠二十,或者更大一點,基本上便會迎來調動,很有可能再換個縣看看她的水準究竟如何,倘若依舊表現的可圈可點,那未來就真的是一片坦途了。

這也是細君為何拒絕韓尚院選官的緣故,她那邊職權範圍太窄,初期拔的高,日後想升想轉都很難以突破,而且太和韓尚院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自己這條路若是繼續走下去,不僅能像大父那樣,拜為郡守,也能獨成一派,不受對方的牽連。

當然,對未來的設想,都是最理想化的情況,究竟還要熬多久,細君也沒有太穩的底,所以這幾日才有些難以安眠,但不管怎麼說,周戶曹的行為都是愚蠢透了!

不過想想終於不用看對方那張老臉,氣憤也就沒有多少了,就是周觀還得再難熬一段時間,父親可是為了她才停職啊,做女兒的怎麼能不憂慮,不舍下臉麵去求呢?

就是得罪的太狠,她連見麵都見不到,唉~~~

細君沒有在此事上繼續多想,而是很快思慮起未來,說起來,於秋她們什麼時候離開?臨走前還得再聚次,聯絡一下感情才好,終歸是條能用得上的人脈……

她的所思所行,和即將離去的女醫們關係不大,她們更多則是看著這次準備帶走的物品發懵。

“那個,去長安還帶著這麼多的骨老師,真的不會被當做行巫蠱之術抓起來嗎?”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