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 / 2)

明月顧我 深碧色 8188 字 4個月前

商陸啞然。

他覺著這話不大對,想要反駁,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若她說的那些確有其事,你可憐她也沒什麼,可你不能自己對此毫無所覺。”沈裕一針見血地指出這點後,也沒再不依不饒,隻說道,“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之前,就先不要見她了。”

商陸平時敢貧嘴,但真到沈裕認真之時,他也不會多言,恭恭敬敬地應了下來。

這日之後,容錦便沒再見過商陸,倒是蘇婆婆偶爾會過來坐坐。

她算著時間,趕在清明前抄完了一冊佛經,原本是想要請商陸幫忙送到京中的薦福寺,但眼下也隻能托給蘇婆婆了。

這佛經抄得規整,足見用心,蘇婆婆大略翻看了後,頷首應了下來。

依著舊俗,清明這日大都要出門踏青,為先祖掃墓。

容錦有自知之明,壓根沒提出門的事,將沒用完的紙墨妥帖收拾好,一並交還。

“府中不缺這點東西,你隻管留著,若是有旁的想要的,不必見外,儘管開口。”

蘇婆婆的態度比上回懇切許多,容錦想了想,含笑道:“這裡並不缺什麼,隻是整日閒著……我針線活尚可,婆婆可否予我些料子、絲線,做些香囊什麼的小玩意,權當是打發時間了。”

她提的要求從不會過分,蘇婆婆不加猶豫應了下來,當日就叫人不少布料到細柳院,各色絲線中甚至還有一卷金線。

隻是除卻這些,還順道捎了句話,說是公子傳她去一趟。容錦難免意外,但也不敢耽擱,理了理衣衫便往聽竹軒去了。

先前沈裕養病時,容錦來過聽竹軒,但還是頭回進沈裕的書房。

容錦進門時大略掃了一眼,發現此處雖打掃得纖塵不染,卻並沒多少陳設裝飾,就算不與富麗堂皇的黎王府相比,以沈裕如今的地位,也顯得簡樸了些。

她沒敢細看,站定後垂首行了一禮。

沈裕看完了手頭那頁書,這才抬眼看向她:“我記得你那日說,自己擅長仿人字跡?”

容錦眼皮一跳,直覺這不是什麼好事,但那日她確實說過,無從抵賴,隻能點頭承認。

“過來。”

容錦閉了閉眼,小步挪了過去。

她見沈裕似是要鋪紙寫字,書房之中又再沒旁人伺候,隻能自覺研墨。

沈裕提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雲瓷。”容錦仍舊用了這個化名,隨後便見著沈裕在紙上寫了自己的名字。

先前看她抄經時,商陸曾說沈裕寫得一手好字,容錦眼下算是見識了,筆墨橫姿,清逸之中自有筋骨。

她正看得入神,卻聽沈裕又道:“你來試試。”

容錦茫然抬頭,對上沈裕那平靜的目光後,意識到沈裕是讓自己試著仿他的字跡。

她不清楚沈裕是想要考驗自己,還是另有打算,但彆無選擇,隻能聽從。

竹節筆杆上似乎還殘存著沈裕留下的熱度,容錦扶了扶手腕,先試著寫了一遍,隨後盯著紙上那兩個字看了好一會兒,又重新寫了一遍。

與最初相比,確實像了不少,但並不足以假亂真。

落在懂行的人眼裡,勉強能算是形似,但神不似,字的筋骨差了許多。

但不過這麼會兒的功夫,能寫成這樣已是不易,她說自己在此道上有些小聰明,這話確實不假。

沈裕的目光從紙上移到了容錦身上,從那張清秀的臉上看出些緊張。

她濃妝豔抹時看起來嫵媚動人,那夜在催|情酒的推波助瀾下,更是風情外露。可洗儘鉛華後,哪怕竭力裝作鎮定的模樣,卻仿佛還是帶著些青澀。

“拿去看,”沈裕從方才看得那本書中取了封夾帶的信,遞給容錦,“仿其中的字跡,越像越好。”

如果說方才還能說是考驗,現在叫她刻意去學旁人的字跡,就顯然是另有目的了。

容錦雙手接過那輕飄飄的信封,卻隻覺著無力。

她猜不透沈裕的心思,但直覺自己仿佛一腳踏進了淤泥裡,難以掙脫,隻會越陷越深。

她甚至生出個大膽的主意,可下一刻,就又聽到沈裕那涼涼的聲音響起:“彆想著藏拙糊弄。”

容錦的心思被猜了個正著,下意識將頭埋得更低了些,輕聲道:“奴婢不敢。”

直到離開書房,容錦才得以長出一口氣。

她捏著那棘手的信,回到細柳院後拆開,發現這是封看起來再尋常不過的家書。應當是出自女子之手,滿篇講的儘是家中瑣事,除了些應酬庶務,便是一雙小兒女近來如何如何。

雖瑣碎,但字裡行間能看出這對夫妻感情甚篤,那一雙兒女也分外可愛。

至於字跡,則是早前時興過好一陣子的簪花小楷。

與沈裕那自成一派的風格不同,這種字跡,相較而言算是好模仿的,容錦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已有把握能學個八九分像。

她心中仍有顧忌,但有沈裕那句話在,不敢真怠慢,也沒什麼閒心做香囊繡品,開始一門心思地琢磨著仿字。

其實單臨摹,不少人都能做到,依著這風格另寫出信上未見過的字,才是最難的。

轉眼便是清明,朝中官員皆有半日休沐。

沈裕以傷病為由婉拒了同僚前往京郊踏青的邀約,依舊回了彆院清淨,卻不防竟有人找上了門。

成英回稟道:“明安郡主親自到了,說是聽聖上的意思,來給您送藥。”

話說到這種地步,不見也說不過去。

沈裕不喜在聽竹軒見客,起身往花廳,走了幾步後忽而道:“去細柳院一趟,讓雲瓷來伺候。”

想了想,又補了句:“叫她彆太素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