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1 / 2)

太子嬪 薑久久 29596 字 6個月前

昭蘅抬起頭迎上李文簡的目光,四目相對時,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灼然笑意,也抿起唇笑得燦爛。

她屈起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被他這樣看著,她的聲音變得小小的:“你要是同意的話,我們就拉鉤好了。”

“你真的想好了嗎?”李文簡歪著頭問。

昭蘅仰頭,睜著一雙乾淨的眼睛,近乎懵懂地望著他:“想好了。”

“你知道嫁給我意味著什麼嗎?”李文簡唇角輕輕翹起,清晨的陽光從瓦簷下掃下來,更襯出少年側臉明晰的輪廓,纖長的睫毛微垂著,在灑下來明亮的天光裡,眼瞼下鋪陳開了濃厚的陰影,更有幾分昳麗的美感。

“知道。”昭蘅思量寸許,便道,“嫁給你就意味著要做你的妻子,給你做飯洗衣,生兒育女。”

以前在村子裡的時候,許多夫妻都是這般,男子在外打獵種地,婦人在家中孕育後代,操持家務。雖然她見李嬸她們都很辛苦,可對方是書琅哥哥,她願意為他承受這樣的辛苦。

李文簡乍一聽這話,便蹙了蹙眉。

“不對。”

昭蘅聞言驚訝:“什麼不對?”

她想了想,又描補了幾句:“我會種地,寫字,還會采藥打獵,你忙不過來的時候,我也可以幫你搭把手。”

書琅哥哥這麼好,她也不舍得他像李叔他們那麼辛苦,肯定是會幫他的。總歸她要對他很好很好,像他對自己那樣,讓他做世上最幸福的郎君。

“我是說,嫁給我不是意味著要洗衣做飯,生兒育女。”李文簡屈起食指在她鼻翼上輕輕刮了下,“嫁給我意味著,往後數十年,我們都是彼此最親最愛的人,有什麼好吃的要一起去吃,有什麼好看的要一起去看,我們要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昭蘅原本耷拉著的唇角重新揚了起來,微微蹙著的眉心也散開了,麵上堆滿和煦春風,她抿了一下唇,手指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背:“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去哪裡都一起,你說的不會撇下我。”

“你也不能撇下我。”少年眼睛裡透著琥珀色的色澤,定定地看著她,誘導她說出承諾。

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就那麼輕易地點了點頭,鄭重地說:“我也不會撇下你,我們去哪裡都一起,一生一世不分離。”

小姑娘的眼睛看起來清淩淩的,那樣認真的神情似乎在對神明起誓。

“好,那我們說好了,不分離,不變心。”少年彎起眼睛來,有點開心,將小手指頭和她的緊緊勾纏在一起。

隨即拇指指腹相按,那雙溫和的眸子底下藏著些狡黠得逞的笑意。

用過早膳後,一行人就繼續啟程,前往潁州。

李文簡騎在馬背上,一直淡然的眉宇間堆著幾分喜色,出了城走了好遠好遠,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

魏湛偏過頭打量了他許久:“我們這次去潁州是逃命,又不是遊山玩水,你倒這樣高興。”

李文簡說:“你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高興。”

他意味深長地看向魏湛,抬手重重拍了拍魏湛的肩膀:“潁州在南邊,雨水充沛,桃子比小桃村的更甜。”

魏湛扭動肩膀,說:“彆弄得像我隻惦記著口吃的一樣好嗎?你現在是開心,你阿爹阿娘還在離江水畔,若是攻不進京,也不知道這輩子我們還能不能回去。”

李文簡哂笑,一轉頭看到昭蘅趴在馬車窗沿上正在吃糕點,不由勒緊韁繩放緩步調,掏出絲絹為她擦了擦嘴,眼角眉梢儘是溫暖欣喜的神采笑意。

“回不去也沒什麼。”李文簡回到魏湛身邊,大笑著說,“反正我不挑食,小桃村的桃子能吃,其他地方的桃子也能吃。”

“李書琅!”魏湛後槽牙咬碎,舉起鞭子就去推李文簡的肩頭。

李文簡側身躲過,反倒在他馬腹上重重一擊,然後策馬揚鞭,縱情狂奔;魏湛怒而追之;後麵的少年郎們因起得太早,頭一點一點地在打瞌睡,忽聞笑語,還以為他們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立時振奮起了精神,催馬跟上。

古道靜謐,馬蹄聲嘈雜錯亂,如巨石轟隆滾動,時而夾雜著少年的狂喜笑聲。

安靜柳也聽到了他們打鬨的笑聲,將車簾掀起一角,看到塵沙中騎馬奔馳的幾道身影。

日光下的少年郎們恣意飛揚,像剛出了籠中的鳥兒,他探頭瞧了幾眼,也笑了。

“正是一生中最好的時候啊。”

他們一路走走停停,原本十來天的路程,走了快一個月才到,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但是到了新的地方,昭蘅並未受到酷暑和炎熱影響,對哪裡都充滿了好奇。

李文簡也不怎麼管她,讓牧歸成天帶著她和魏晚玉出去玩兒。偶爾有閒暇,他也會親自帶著她去看潁州的風土人情。

和京城不一樣,潁州地處偏南,白天大太陽,晚上多雨,天兒一會涼一會兒熱,來來回回的冷熱交替。

一天昭蘅和魏晚玉到戲樓去聽戲,回來的時候淋了雨,晚上就開始難受了,說起話來甕聲甕氣的,應該是受了熱症。

以前在薛家村,每次不舒服,薛氏就給她熬一碗滾燙的薑茶,喝了之後隨便睡一覺就會好。故而這次也沒在意,喝了兩盞薑茶自己也沒當回事。

也許是人就是不能嬌氣,從前沒什麼依靠,有點小毛病很快就好了,現在有這麼多人陪伴關心,反而沒從前能摔能打,說話聲音越來越啞。

薛氏有點擔憂地說:“要不跟謝管事說一聲,讓他請個大夫給你看一看。”

昭蘅搖頭說不要,明天書琅哥哥休旬,不用去老先生院裡念書,他昨天就讓牧歸告訴她,今天打算帶她去鹿門山上遊玩。

要是他知道自己病了,肯定不會同意她出門。

她挽著薛氏的胳膊,輕輕晃了晃:“奶奶,我沒事,用不了多久就會好的。”

薛氏知道她早就惦記著要出去玩兒,給她做了一鍋梨膏糖,讓她帶在身上,嗓子不舒服了就吃一塊。

昭蘅剛吃過早飯,停下筷子,就聽到盈雀的聲音在院外傳來:“公子。”

她眼睛猛地亮了起來,匆匆扯了條帕子擦了擦嘴就跳下凳子往外麵跑去。端方少年迎麵入內的路上碰到奶奶,抬手與她做了一揖,眼角的餘光瞥到雀躍而來的小姑娘,彎眉輕笑,喚了聲她的名字:“阿蘅。?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昭蘅眨了眨明亮的圓眼,黑色的瞳孔中倒映的全是李文簡的樣子,她小跑著到他麵前,伸出白皙的手指勾住了他,聲音甜軟:“書琅哥哥,你這麼早就來了!”

李文簡沐浴在太陽底下,眉眼被太陽的光照曬得微微眯起,揉了揉她的發:“小懶貓,我寅時就起來了。”

昭蘅抿著唇角,扯出淺淺淡淡的笑意。

同薛氏告彆後,李文簡牽著昭蘅的手往後院走去。

潁州地處南方,水係發達,他們暫居的宅院內有一彎內湖,和外界的河流相連,從內湖中可以直接乘船到府外。

久未住人的宅院,內湖駐船的地方荒廢已久,長滿了茂盛的植物叢,河道在茅草深處,幾棵鮮紅的野果子從河畔伸出掛滿果子的枝條,火紅的果子沉甸甸的墜在枝頭,幾乎快要垂入河中。

他們到的時候,魏湛幾人早已到了。魏晚玉聽到腳步聲,撥開草叢朝昭蘅揮了揮手,她喜得加快步伐朝他們跑過去。

李奕承等了許久,逐漸沒了耐心,抱怨了兩句:“還好阿蘅年紀不大,要是長大了等她梳妝,說不定等到天黑也出不了門。”

話音方落,額頭就挨了李文簡重重一點。

李文簡抱著昭蘅跳到船上,把她放下,就走到船頭拿起船槳調試了幾下。

李奕承一張小臉都皺了起來,跟隻炸毛的貓一樣,氣鼓鼓地跟魏湛告狀:“魏大哥,你看阿兄。我有什麼說得不對嗎?”

魏湛情不自禁揉了揉他的額頭,說:“男兒嘛,就該有點男兒的心胸,等等姑娘家怎麼了。喏,你多向小四郎學學……你看看人家。”

正在試槳的李文簡聞言看過來,隻見昭蘅正趴在船頭和魏晚玉湊在一起看畫冊,安胥之懷裡抱了一大把蓮蓬,坐在她們身邊,一邊和她們看書,一邊剝了蓮子,魏晚玉一顆,昭蘅一顆……

李文簡想到那人沒心沒肺,還曾惦記著要嫁給小四郎,腦瓜子頓時有些嗡嗡的。

“阿蘅。”他抿了抿唇,喚道。

昭蘅立時放下手裡的畫冊,往船頭走去,仰麵看向搖櫓的李文簡,嬌聲嬌氣:“怎麼了?”

“你看我的口袋裡有什麼?”李文簡側過身,將袖口轉向她。

昭蘅伸到他的袖子裡,指尖觸碰到一個涼涼的鐵盒,拿出來一看,原來是一盒什錦糖。

“方錦記的糖?”昭蘅意外地驚喜,“我在槐樹街看到有店在賣,可是好貴。”

李文簡情不自禁地摸摸她冰涼柔順的發絲:“徐大夫說你的牙不好,不能吃太多,每天隻能吃兩顆。”

“隻有這一盒嗎?我省著吃!”昭蘅挑了顆梨子味兒的塞到嘴裡,跟

隻小貓似的坐在他膝邊,軟聲說。

“吃完了再給你買。”李文簡一邊劃船,一遍說。

“可是這裡離京城很遠。”昭蘅掰著手指,“每塊兒糖都比京城的賣得貴多了。”從前在京城時尋常的小零嘴,到了這裡變得昂貴無比,她現在又不能靠幫人寫功課賺錢,實在捉襟見肘。

李文簡忍俊不禁:“沒關係,再貴也給你買。”

“真的嗎?”她抬起小臉,彎眉輕笑,“那你不許騙我。”

李文簡點頭:“這是當然。”

幾盒糖罷了,她要多少不能給她呢。他希望她能擁有世上最美好的東西。

得到承諾的昭蘅高興地勾住了他的手腕,想到懷裡還塞了個蓮蓬,剝了兩粒,順手遞到李文簡唇畔:“書琅哥哥嘗一嘗,這是小四郎新采的蓮子。”

李文簡張嘴將那顆飽滿青澀的小果子吃入口中,昭蘅仰頭看著他,隻見他牙齒咬了一口,臉色卻一直淡淡的。

昭蘅問他:“好吃嗎?”小四郎不知從哪裡找來的新鮮蓮蓬,脆生生的可好吃的。

李文簡隨即眉頭輕輕皺了下:“不好吃。”

昭蘅聞言訝然:“怎麼會?”她剝了顆塞進自己嘴裡,覺得味道很清甜,怎麼會酸呢?

她重新剝了一顆遞到他唇邊,緊張兮兮地盯著他:“這顆呢?”

“還是酸的。”李文簡搖頭,薄唇緊抿,一臉酸得不想說話的表情。

這時魏湛過來,見昭蘅正在喂李文簡吃蓮蓬,咧了咧嘴嫌棄地看向李文簡:“你手斷了?要人喂吃的。”

李文簡眯著眼睛笑,沒理他。

昭蘅看到魏湛腰間係著酒葫蘆,知道他們又要喝酒,就把糖揣進懷裡往船尾繼續找魏晚玉看畫冊去了。

到了船尾,魏晚玉不滿地挽著她的胳膊抱怨:“怎麼書琅哥哥老是纏著你?”害得她們想好好玩會兒都不行。

昭蘅說:“沒有啊,他給我買糖了。”

說著,她大方地掏出懷裡的什錦糖,揭開蓋子,給他們一人分了幾顆。

倚靠在船頭的李文簡,手裡捏著酒壺,眼角的餘光瞥到昭蘅正喜滋滋地給安胥之分糖,他眉心微微蹙了下,不經意地往船沿歪了幾分,小木舟猛地晃動,激起水花砸到安胥之身上,他張新德那幾顆糖都被打濕了。

他憤怒地看向李文簡:“琅叔!”

罪魁禍首扯出一抹笑,語氣輕飄飄:“對不住,沒看見。”

安胥之敢怒不敢言,狼狽地抬手抹了抹臉上的水漬,憤憤然地轉過臉不搭理他。昭蘅唇角抿著笑,遞上帕子給他擦水。

李文簡抬起頭來,目光落在安胥之對著昭蘅傻笑的臉上,喉結不自覺滾動,這個小四郎,都重來一世了,還跟阿蘅這麼親近,應該想辦法,儘早將寧宛致從梅州弄回來才是。

隻可惜如今天下正亂著,寧宛致的爹愛女如命,她才六歲,寧將軍肯定舍不得將她獨自養在彆處。他暗暗算了下,上一世寧宛致是在八年之後回

的京。

八年,他還要這麼防著小四郎八年。

綠色的芡實葉大片地浮在水麵上?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幾乎綿延到了看不見的遠方,將綠水清波全然掩住,隻在船隻破水的時候露出清澈的河流。小船兒搖搖晃晃,沿著河道緩緩出了府,李奕承趴在船舷,伸手去撥動水麵上漂浮的芡實。

他抓了一把上來,剝開底下的硬刺,竟然發現裡麵有滿滿的果實,他脫下外衫,跳到水中。昭蘅瞪圓了眼睛,中途看他很久沒浮起來,正準備叫人,他忽然就冒出一個腦袋來,舉著一條大青魚叫李文簡:“阿兄!”

李文簡轉眸看過去,也朝他笑了笑:“多抓幾條,等會兒我們去岸上烤魚吃。”

李奕承高興壞了,又高興地一頭紮進水裡。

可把安胥之給羨慕壞了,他也不跟著昭蘅和魏晚玉看畫冊了,蹲在船沿看著李奕承在水裡撲騰來撲騰去,兩隻眼睛都泛著光。

時而可憐巴巴地看向李文簡,時而無比豔羨地望著水裡。

李奕承遊到船邊,趴在船沿上,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腦袋上,活像個水草精,他蠱惑安胥之說:“小四郎,快下來玩兒啊。”

安胥之覷了眼李文簡的臉色,他早兩年的時候下水差點溺水,從那以後李文簡便不許他輕易下去。

李文簡在和魏湛喝酒,瞥見安胥之可憐巴巴的目光,他歎了口氣,朝河麵抬了抬下巴。

安胥之高興地脫下外衫,“撲通”一聲,跟著李奕承跳進水裡。

河麵上濺起一團團白色的浪花,落到船上,打濕了魏晚玉的鞋子。她圓乎乎的小臉頓時鼓了起來,不甘示弱地掬了把水潑在他身上。

李奕承玩心大,立時拍動水麵,濺出更大的水花,這下連昭蘅也未能幸免。她走過去幫忙,兩隻小手在水裡不停地劃拉,可她們兩條瘦胳膊,哪敵得過安胥之和李奕承。

不一會兒就渾身濕噠噠。

魏湛看不下去了,抄起船槳在水裡拚命攪動,掀起大浪,打得河裡那兩人到處亂竄。

大仇得報的魏晚玉和昭蘅看著他們狼狽亂竄的樣子咯咯笑個不停。

他們倆在水裡逃得很遠,又遊了一會兒就回到傳上來,這下老實多了,乖乖地捉了好多的魚,送回船上的魚簍裡。正是水草豐茂魚兒肥沃的時候,沒一會兒,他們就抓了滿滿一簍。

李奕承坐在船頭上擰衣擺上的水,一邊擰一邊叨叨:“魏大哥偏心,隻幫著她們倆。”

魏湛打量了一眼水鬼一樣的李奕承,嘴角勾著笑,不動聲色地將手裡的酒壺遞過去。李奕承耷拉著嘴角,沒有接。

“男子漢大丈夫學不會喝酒,成何體統。”魏湛嫌棄地說。

日光如金,蕩著河道兩岸偶爾劃過的樹影,在李文簡臉上浮動。他微微眯著眼,看向不遠處正噘著嘴擰衣服上水漬的少年,莫名想起一些前世的事情。

子韌少時飲酒渾身就會長紅疹,故而前世他們在一起時,每次子韌隻有喝茶看他們喝酒的份。

可是

後來子韌歸京後,他驚奇地發現他學會了喝酒。浮玉告訴他,魏湛才死的那段時日,他每日酗酒,醉得人事不省。每天醒了喝,喝了醉,醉了睡,數度反複,身上長滿紅疹也不理會。

之後在邊關數年,為了抵禦北狄遊兵,他大大小小受傷無數,又靠烈酒緩解身上的疼痛。就這樣,一個滴酒不沾的少年硬生生染上了酗酒的惡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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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這個仍在惱怒的少年,李文簡笑了笑,抬手把酒囊湊在唇邊,深深地飲了口。

“好了,彆擔心。”李文簡笑著靠回船舷上去,“既來之則安之,不會喝酒就不喝酒嘛,大不了以後找個厲害的娘子,處處幫你擋酒好了。”

“阿兄!”李奕承哭笑不得地叫了一聲。

魏湛在一旁笑得前俯後仰。

*

這日遊玩回來之後,昭蘅就病了一場,她本來就害了熱症,曬了太陽濕了衣裳,溫度一高一低,晚上吃飯都沒有力氣爬起來,薛氏一摸她的額頭,燙得被嚇了一跳。知道李文簡最近課業很忙,薛氏也沒有驚動他,稟告謝管事請了大夫來,給她開了藥吃。

第二天魏晚玉又過來找昭蘅一起去玩兒,結果驚奇地發現她生病了沒什麼精神的樣子,頓時慌了,不顧薛氏的阻攔跑去找李文簡了。

屋外豔陽高照,院子裡的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早上剛下過雨的地麵被太陽一曬就乾了,枝頭的蟬聒噪地叫著。

昭蘅被嘰嘰喳喳的蟬鳴聲吵醒,慢悠悠地睜開眼,忽然一隻冰涼的手貼在她的額頭上,令她體內翻湧的燥熱緩解了些許。

“要喝水嗎?”一道清淩的聲音傳來。

抬起頭發現是李文簡,她喉嚨乾得厲害,一開口聲音都是沙沙的:“要。”

李文簡起身走到案前,提起水壺給她倒了一碗溫水,再走回床邊,輕手輕腳扶起她,將碗遞送到她唇邊。

昭蘅太渴了,她燒得有些發昏,就著他的手,乖乖地把一碗水喝完。

“還渴嗎?”李文簡看著空蕩蕩的水碗,問她。

她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望著他,搖了搖頭說:“我不想喝了。”

“那你再眯一會兒,盈雀在給你熬藥,吃了藥之後再吃飯。”李文簡聲線低柔,溫聲對她說。

昭蘅聽到他的聲音,心口像是有暖流淙淙淌過。

“嗯,我都聽你的。”

“大夫說你是害了熱症。”李文簡拿起放在枕邊的扇子,為她打扇,徐徐清風拂麵,昭蘅舒服地閉上了眼睛,又聽到李文簡在說:“最近天氣大,你中午不許和晚玉一起出去了。”

昭蘅眼皮子耷拉了些許:“我知道了。”

看她溫順乖巧的樣子,李文簡不由心上微暖,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額發:“早晚涼快的時候,你們可以出去騎馬、看水田。”

“對不起。”昭蘅掀了掀眼皮子覷了眼他的神情,“我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李文簡怕她餓,遞了一塊不怎麼撐肚

子的綠豆糕到她嘴邊,“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昭蘅看著他,笑得眼睛彎彎,小臉貼著他的手背親昵地蹭了蹭:“書琅哥哥,你真好。”

“我怎麼好了?”李文簡反問她。

昭蘅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以前在村裡的時候,李嬸生病了,李叔總罵她沒用。有一次她燒得站都站不穩,李叔還非讓她去幫忙犁地,結果她暈倒在地裡了。你從來不讓我乾活,還這麼照顧我。”

“你、你是……”昭蘅的臉有點紅,支吾了幾句才說:“你是世上最好的夫君。”

李文簡耳尖有點燙,他把手裡的糕點往前遞了遞,說:“快吃吧,等你好起來了,我們一起去花燈會。”

昭蘅聽了很是喜歡,柔柔一笑,說:“我以為你帶我們出來真的是逃命呢,沒想到是出來吃喝玩樂。”

她這幾天病得原本養圓了的下巴又尖了幾分,望向他的時候,眉宇間仍是小孩子特有的稚嫩。李文簡問她:“好玩兒嗎?”

昭蘅想都沒想,說:“好玩兒。”

李文簡說:“好玩兒咱們就多待一陣。”昭蘅不解地看著他,他說:“以後回京了,再要出來就很難了。”

那座宮城四四方方,進去了那裡,就肩負起了對天下蒼生的責任,哪能像現在一樣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出來遊玩。

上一世他們在宮城裡待了幾十年,為蒼生、為黎民,直到子淵十八歲輔政了才偶爾有空出宮,隻到底也不敢走遠了,最多在京畿晃幾圈就又回去了。他們真正得以自由,是在子淵二十五歲那年,他禪位於他,退出前朝。

可子淵這臭小子委實過分,當了皇帝仍不肯放他自由,讓小皇太孫天天來纏著阿蘅哭鬨,舍不得阿翁和祖母。子淵為了報複他早早地就讓他輔政,還把他們捆在京城帶了幾年皇太孫,才肯讓他們離去。

那時他們都五十多歲了,才真正恢複“自由身”。

昭蘅有了興趣,問:“為什麼不能出來了?”

李文簡說:“以後我們會去一個富麗堂皇的地方,在那裡做很重要的事情。”

“什麼重要的事情?”昭蘅明亮的眼睛眨了眨。

李文簡說:“讓所有人都有飽飯吃,讓天下沒有紛爭戰亂的事情。”

昭蘅滿臉錯愕,她直愣愣地說:“不懂。”

“不懂也沒有關係。”李文簡微笑著,“以後你就會懂了。”

昭蘅生病了口味變得刁鑽起來,總想吃稀奇古怪的東西。這天魏晚玉來找她玩兒,帶了兩個香瓜,她吃著寡淡得很,癟癟嘴說:“這瓜好像沒味。”

魏晚玉乖巧地看著她問:“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找。”

昭蘅癟了癟嘴說:“想吃梨。”

魏晚玉愣了下:“這個季節沒有梨,你想想彆的。”

昭蘅又想了會兒,搖了搖頭說:“那就算了,沒什麼想吃的了。”

魏晚玉轉頭就告訴李文簡了。

昭蘅最近沒什麼

胃口,連飯都吃不了多少,好不容易養起來的圓臉徹底清減下去,他正著急,聽說她想吃梨,隔天帶著魏湛跑到山上去,找了很久終於找到一棵野梨樹。

山上氣溫低,梨子結得晚,果實還沉甸甸地墜在枝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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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湛爬到樹上摘梨,一邊摘一邊說:“安叔要給你阿爹阿娘送個信,明天我就去軍營了。”

“不在這裡待了?”李文簡問他。

這個梨跟城裡的麻梨不一樣,它是青色的,皮很薄,一看就是核小汁多的好梨,魏湛挑了一個在袖子上擦了擦,然後大大咬了口,說:“不待了,實在太無聊了,每天不是帶孩子就是打鳥摘果子,實在太無趣。我這回去軍營,就跟著他們去打仗,咱們京城再見。”

李文簡看著魏湛那張年輕恣意的臉,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對他笑了笑。

雄鷹注定要翱翔天際,不能把他的翅膀束縛,捆在籠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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