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岷小臂搭在膝蓋上,看著那束微光慢慢擴開,天空從黢黑變成蒼藍,起身,走至虞歡跟前。
礁石堆裡的篝火沒有滅,亮光燁燁,虞歡睡在最裡側,睡姿又變了一個。
齊岷彎腰撿蓋在她身上的外袍,發現衣袍早被她卷在身下,衣領被攥在她手心裡,抵著臉頰。
齊岷試著拉了一下,沒拉動。
風吹著篝火,躍動的火光照耀著底下人的睡顏,齊岷看了一會兒,斂眸,看向擺在地上的那一堆貝殼。
貝殼大大小小,統共有二十三個。
虞歡今年,是二十三歲吧。
腦海裡莫名閃過這個念頭,齊岷斂神,退開一步,在篝火前坐下。
篝火燃燒,驅散著身體上的寒氣,齊岷往火裡扔著樹枝,再抬頭看時,海天相接處光澤斑斕,魚肚白吞沒灰藍,正放著金紅色的霞光。
日頭該探出來了。
齊岷垂眸,沉默少頃後,扔下樹枝。
虞歡是被一陣“啪啪”的聲音吵醒來的,睜開眼時,看見天光朦朧,有人在敲打她辛苦撿來的貝殼。
虞歡一骨碌坐直起來,不及發作,那罪魁禍首放下貝殼,站直身。
虞歡仰頭,順著朝上看,見齊岷臉龐逆著光,下頷朝旁邊一揚。
“前麵。”
“?”
虞歡轉頭,驀地怔住。
漫天霞光萬丈,一輪火紅的圓日正從海平線上冉冉升起,似金龍躍海而出,噴射出萬裡金芒,焚化黑夜。
虞歡瞠目,扔掉身上的外袍,朝礁石外跑去。
齊岷撿起衣袍,穿回身上,衣袍還殘留著虞歡身上的體溫,暖烘烘的,夾雜一絲馨香。
喉結微動,齊岷扣上革帶,向前走去。
海風拂麵,浟湙金波順著海浪翻湧起伏,虞歡抱著雙膝坐在沙灘上,一錯不錯地看著前方的日出。
雲蒸霞蔚,探出頭來的紅日一點點離開海麵,橫臥在天際,烈火一樣地燒燃著大片天空。
虞歡專注地看著,淩亂的鬢發被海風吹亂,衣裙飛颺,卻一點都不妨礙她。
齊岷在她身後駐足,不知為何,忽然感覺她太安靜了。
不知過去多久,虞歡說:“還是日出更美。”
齊岷看著眼前這輪看了無數次的朝日,不做聲。
虞歡忽然問:“齊大人,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齊岷不明所以:“考慮什麼?”
虞歡很直接:“與我歡愛一次。”
齊岷愣了一下,然後,氣極反笑。
霞光漫天,隔在彼此間的夜幕影影綽綽,虞歡抱膝坐著,仍然很認真:“我不會糾纏你的。”
似為了表明態度,虞歡接著說:“我本非完璧,就算與你有私情,入宮後,萬歲爺也察覺不了。此去京城,山高路遠,旅途漫漫,你我做一次露水夫妻,有何不可?”
齊岷不回應。
虞歡說:“若是你還不放心,事後,也可以殺了我。”
有海浪拍打在遠處的礁石上,卷起嘩然浪聲,齊岷斂眸看向虞歡,看見她被飛揚的鬢發拂亂的側臉。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臉上看見這樣平靜的神情。
“王妃對自己的性命,似乎不屑一顧。”
虞歡反問:“齊大人很惜命?”
齊岷靜默少頃:“當然。”
虞歡笑了一笑。
是了,他能從罪囚掙紮成如今高高在上的錦衣衛指揮使,為此不惜認賊宦馮敬忠為父,這樣的人,當然是很惜命、很頑強的了。
“那我能問齊大人一個問題嗎?”虞歡不再試圖從生死的角度去勸說他,改問道,“大人為何至今都沒有心上人?總不能真跟馮敬忠一樣,是個閹人吧?”
這是虞歡第二次拿這件事情來開玩笑,齊岷的反應很淡。
虞歡道:“難道大人就不想體會一下有情人耳鬢廝磨,兩情相悅的滋味嗎?”
齊岷唇角微動,似又笑了一下。
“王妃對我有情?”
“有啊。”虞歡回頭看過來,眼梢有笑。
齊岷望著前方,眼底無波,明顯是不信的。
虞歡歪著頭,撒嬌:“大人彆不信嘛。”
海浪卷來,又默默散場,一望無垠的海天已徹底亮了起來。
虞歡誠懇又狡黠:“大人可是我主動親的第一個男人。”
遠方的天色烈焰一樣奔湧在齊岷眼底,瘋狂,熱烈,他欲言又止,啞聲:
“走了。”
作者有話說:
有的男人呢,嘴比哪兒都硬,是誰我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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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繼續掉落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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