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渴?”◎
春白看見齊岷,驚得倒抽一口冷氣,身上莫名落下雞皮疙瘩來。張峰因她的反應而回頭,見著齊岷,忙讓開一步,頷首行禮。
齊岷走過來,不知是不是逆光的緣故,臉龐看著有些晦暗不清。
及至桌前,齊岷開口:“在做什麼?”
張峰聽得齊岷語氣低沉,後背本能地發涼,低頭道:“王、王妃有事垂詢,卑職正在答複。”
齊岷看著虞歡,眼神明暗難辨,少頃後,道:“退下。”
“是。”
張峰抱拳頷首,快步離開。
齊岷看向春白。
“?”春白莫名,怔忪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也在“退下”的名單內,頓時又驚又懵,看向虞歡。
虞歡語氣散漫:“指揮使大人說話,聽不懂?”
春白忙屈膝一禮,溜回屋裡。
暮風起伏,深淺樹影嘩然而動,拂著彼此臉龐,虞歡坐在石桌前,拿起茶壺倒茶,一派神閒氣定。
齊岷低眸看著,回想先前在月洞門處聽到的那一句話,仍有些難以置信。
對峙少頃後,齊岷開門見山:“張總旗有無心上人,與王妃何乾?”
虞歡喝了一口奶茶,坦然回:“沒有心上人,方便與我來往。”
齊岷:“哪方麵的來往?”
“都可以啊,”虞歡捧著茶盞,抬頭,“人情方麵,公事方麵,或者……床笫方麵。”
暮光斜照,虞歡清楚地看見齊岷的臉在一瞬間陰沉下來,那雙本就銳利的丹鳳眼更似喝了血的刀刃,刺得人背脊發寒。
虞歡似笑非笑:“指揮使這是什麼反應?”
齊岷眼底冷意不減,這是她喊的第二聲“指揮使”,齊岷大概知道,她不痛快時便愛用這個稱呼。
“王妃這是準備另辟蹊徑?”
齊岷目光攫著她,仍有些難以接受早上還在向他傾情告白的人轉頭就開始琵琶彆抱,儘管……“琵琶彆抱”這詞用得或許並不準確,並且,今日也是他拒絕在先。
卻見虞歡點頭:“人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嘛。”
齊岷唇繃直。
虞歡感慨:“論長相,他確實次於你,不過人挺拔,膚色白皙,軒眉朗目,作為錦衣衛總旗,想來身材也是很不錯的。而且……”
虞歡看回齊岷,語氣裡透著滿意:“我覺得跟指揮使比起來,他會更溫柔一些。”
齊岷眼底戾氣不散。
虞歡顰眉:“倒是指揮使,前來找我有何貴乾?為何要叨擾我跟張總旗敘話啊?”
齊岷趕在天黑前過來,自然是有事的,可是現在那一茬已經不重要了。
“張峰兄長早夭,如今是家中獨子,恐承受不起王妃的厚愛,望王妃自重。”
虞歡全當聽不懂,質問:“指揮使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找你你不答應,我找彆人你又不準,難不成,你是在吃醋?”
齊岷也全當聽不懂,繼續警告:“王妃要想找人解悶,王侯將相,販夫走卒,任憑挑選。但錦衣衛,不是王妃能招惹的人。”
“好啊,”虞歡答應得很爽快,“那就請指揮使大人去替我尋一個俊朗的男人來吧。”
齊岷:“?!”
樹木在四周嘩然作響,虞歡仰臉看著齊岷,目光澄澈,顧忌全無。
齊岷眉峰緊斂:“王妃就這麼……”
喉結微微一滾,齊岷艱難而冷漠地吐出後麵的兩個字:“饑渴?”
虞歡聳眉,睫底秋波流轉:“指揮使沒有嘗過這其中的滋味,自然不會懂了。”
“……”
齊岷點頭,甘拜下風。
“要試一試麼?”虞歡最後一次給齊岷機會。
“多謝,不必了。”
說完,齊岷最後看一眼虞歡,轉身離去。
虞歡側過臉,舉杯就唇,耳鬢處有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紅。
*
天色漸黯,張峰沒走太遠,就在月洞門後的石徑上踱步等著,見齊岷出來,忙走過來,喊了聲“頭兒”。
齊岷沒應。
張峰看一眼月洞門後,顧及齊岷先前交代的任務,確認:“還要在這兒守著王妃嗎?”
“不用。”
張峰點頭,想起先前虞歡問自己的那些話,又問:“王妃是不是還有其他事情交代?”
齊岷腦海裡一下掠過虞歡的那句“那就請指揮使大人去替我尋一個俊朗的男人來吧”,眉眼陰沉,嗓音冷漠。
“沒有。”
“……哦。”
張峰應聲,總感覺哪裡古怪,可又不敢再問了。
*
齊岷走後,虞歡坐在石桌前,悶悶地喝完了剩下的大半壺奶茶。
春白從屋裡走出來,一眼便看出虞歡心情鬱鬱,小聲喚道:“王妃……”
虞歡放下茶盞,胸前緩慢地一起一伏,乃是歎了一聲悶氣。
春白更有些惶恐,奈何先前乖乖躲在屋裡,著實不知道齊岷跟虞歡說了什麼。
不過,聯想齊岷走來時的那陰沉臉色,便可知情況不會太理想。
春白憂心地道:“齊大人他……又惹王妃不高興了?”
虞歡看向空蕩蕩的月洞門,如實道:“他說我饑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