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手裡拎著的藥材包往桌子上一擱,動靜稍微有些大。聽著她這番話,莫名想起之前……雲舒塵總是說自己隻是天生體質孱弱,娘胎裡的毛病,因而態度堅決地回絕了師尊想要給她請來醫修前輩看診的好意。
再加上她的確風寒感染得較多,小病小災一陣,又好上一陣,也許是這些為她打了幌子,故而彆人也未曾懷疑過。
我也未曾懷疑過,隻是隨著她修為進階身子還一直不好,最多覺得她太過孱弱了些。
但是沒有誰感染風寒能渾身冰冷成這個樣子,甚至在周遭結出妖異的冰霜紋路。
“這次知道要失控了,瞞不住。所以才不得不告訴我的。不是麼。”
我抽開椅子坐在一旁,冷視著她,本來不想再搭理此人,但那張臉上因為疼痛而呈現的隱忍實在過於矚目,隻得壓下心中不耐,問道:“發作多久了?可有規律?你平日那麼拚命修行連性命也不顧,也和這個有關係嗎。”
“……”
她的瞳孔有些渙散,茫然片刻以後,似乎才緩過了一陣子,聚攏於我,微微牽起唇角:“我就知道,你會答應我的。你這種人,麵對這種疑難雜症,不應該……會放過。”
“不要裝作一副很了解我的模樣。”我打斷她,愈發瞧她不順眼:“關於你的體質,應該也給我一個解釋。不要再進行一些無謂的掩飾,我對你這個人和你的過去都沒什麼探究的想法。隻是猜想和這個有關係,對麼。”
雲師妹點了點頭,也許她放心的正是我對她毫無探究的欲望。
而她握著我的手終於在越長歌端著碗回來時鬆開,有些疲憊地垂下,又將被褥掩得很緊,低聲道:“等一下再說。”
在越長歌跟前到底有什麼不能敞開天窗說的亮話?
我微微一愣,不知她從前經曆了什麼,未曾想到她防備彆人已到了這種地步,畢竟論起一些病理,越長歌她恐怕一竅不
通,如今對修仙的認知都隻是“坐在一個地方睡睡覺”。
“雲雲?”
越長歌對此全然沒有知覺,她放下碗,在我詫異的目光下,又不由分說地鑽進了那被子裡,擠著雲舒塵親昵地問候道:“還冷嗎。師尊說病了要多休息,我再抱著你睡覺可好?”
“我……”雲舒塵發出一聲歎息。
“柳尋芹!把碗拿來,我要喂她喝藥了。”她目光瞥向我,又落了下那碗,如此發號施令道。
無事柳尋芹,有事師姐姐。這破習慣養得很不好。
我瞧見她眸中亮亮的,似乎把照顧雲舒塵當成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逐漸偏離了愧疚的初心。橫豎兩個人都挨得不分你我了,也無需在意她會不會被傳染。
總之是自找的。
雲舒塵在被越長歌擠出被窩時發出了一聲極輕的歎息。我猜想她的心中大抵寫滿了一百個不願意。隻不過她也許並不想多生事端,隻是在喝藥時謝絕了小師妹躍躍欲試的雙手,選擇自力更生一飲而儘。
還剩下一點底,我的師妹在拿走時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竟然自己好奇地嘗了一口,臉色頓時如遭一擊,整個人皺成了菊花。
待她回過神開始吧唧嘴,又在我耳旁幽怨地碎碎念叨:“天哪,這藥是你開的,為什麼不多加點糖。你讓病成這樣的人喝這個!”
“病成這樣的人就該喝這個。”我本是懶得搭理她的,“能有多苦。”
越長歌自被褥裡又鑽了出來,感天動地地,她居然還不忘給雲舒塵掖了掖被褥的邊角,省得涼風灌進去。
我也不知道她這幾進幾出是在乾些什麼,總之是靜不下來。正欲坐下,而麵前卻晃來一道人影,擋住了將暮的餘暉。
肩膀被摁住。
唇邊被人一勾一舔,將餘下那點兒L藥汁抹在了我的口中。她用嘴蹭了一下便微微放開,還是離我很近,緊接著是一聲得意的輕哼:“能有這——麼苦。”
我當即僵在原地,些微的苦澀在我舌尖綻開,是自唇邊順著縫隙流進來的。
彼時心中自然清楚她沒有什麼彆的意思,大概隻是想回敬一下我對其的輕蔑。但這個舉動太過冒昧了,有些超過了我能與人承受的極限。
“……你知道你在乾什麼嗎。”
我一手拽住她的衣領子,將她拎過來了些許。那雙漂亮又帶點兒L媚氣的眼睛微微睜大,終於顯出了這個年紀應有的可愛。但很遺憾,哪怕她頂著一張可愛的臉,這種做法也是不能夠被允許的。
“什麼?”她皺眉。
“再怎麼說。”我言簡意賅道,企圖將聲音放冷一些,免得她又不當回事地忘了過去,“你也不應該親到彆人的嘴上去。這很輕浮,知道麼?”
“可你不是彆人。”她有些震驚而傷心地看著我,目光轉了幾轉,又落在我的嘴上。瞧得讓人頗有些不自在。
我微微抿起嘴,正詫異那我算什麼,畢竟也與她不是非常地相熟,她卻將眉梢一挑,甚是理所當然道:“你是我的師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