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 403(二更+62w營養液加更) 破……(1 / 2)

心係漢室故而必能成事的說法, 是袁紹瞎扯的。

但在此時,出兵無疑要比暫緩出兵更符合袁紹的利益訴求。

雖然此刻的局麵並不符合他的預期,但時不我與的道理, 在他陸續因為喬琰的插手而丟地失人後,已成了他近乎根深蒂固的認知。

再耽誤下去, 誰也無法保證潁川方向或者是虎牢關方向不會有其他兵卒增補到兗州境內,還不如當先一步做出決斷。

總歸兗州世家的態度,已經在這幾日他們和袁紹的交談中表露無疑。

許攸也在側麵為袁紹做出了從旁的觀察考證, 確定他們將袁紹視為居中主持的救命稻草, 的確是出自本心。

現在又有鐘繇來替陳宮傳書, 甚至在驚見袁紹在此後表現出了異常友善的態度……

這讓袁紹進一步同時看到了汝潁世家對他的態度。

無論是喬琰還是曹操都沒有他袁紹這等滿足世家利益的立場,也恰恰成為了他此時扭轉局勢至關重要的一環。

那麼此番出兵, 當然可行!

——————

“你說這情況像不像是當年的酸棗會盟了?”郭嘉坐在營帳之中, 開口問道。

曹操剛想問郭嘉為何會有這般聯想, 便陡然意識到,這還真是有幾分相似可言。

當年的酸棗會盟, 乃是為了對抗身在洛陽城中的董卓, 按說是以盧植為會盟盟主的, 但袁紹那四世公的背景給他拉攏起了一票聚攏在他身邊的隊伍,就連那朝著喬琰借糧的荒唐舉動,也是由他提出來的。

而現在則再一次由他串聯起來了這些在兗州地界上彙集的各家隊伍, 由他畫出一個利益可觀的前景未來, 以一種並沒有多少實際戰鬥力的方式登場在人前。

郭嘉笑道:“更有意思的是, 當年的酸棗會盟,故東郡太守寧願遵從於袁本初的指派,也不願意向著他的同宗發起聯手邀約,如今也是同樣的情況。”

故東郡太守不是彆人, 正是喬琰的同宗,喬玄的族子喬瑁,他彼時跟隨著袁紹征戰,卻在虎牢關下命喪胡軫與華雄之手。

而今日,在袁紹行將前往雍丘一戰的隊伍裡,梁國喬氏便赫然在列。

曹操本還不知此事,但郭嘉已將“袁紹會盟”的各家人員都掌握在手,自然也轉告給了他。

現在聽到這個類比,他都不由生出了幾分怒其不爭的情緒。

喬氏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

喬琰固然已經在就任大司馬後不久,便已與他們分宗劃界,但隻要兗州歸於長安朝廷的治下,就算喬琰對他們不聞不問,當喬氏子弟憑借著自身才學站在朝堂上的時候,難道會有人會給他們穿小鞋不成?

更彆說,喬蕤和喬瑁的女兒從原本的梁國睢陽喬氏變成了樂平喬氏,難道不是已經在傳遞著一個信號了嗎?

這等宗族歸屬之事,歸根到底還是看喬琰的態度。

當年他們可以因為行事倨傲而不被準允與喬琰之間存有親緣瓜葛,如今也完全可以憑借著自己的本事將這個位置給爭回來。

可今日他們以為袁紹能成為這個替他們討還身份地位的救世主,與徹底斷絕這份關聯沒有了任何區彆。

曹操這麼一想,隻覺自己在親戚關係上省心太多了。

在此番險些為人所挾製的處境裡,他更是眼見夏侯淵和曹仁聽從了滿寵那有理有據的安排,曹昂和曹洪則拚力守住營寨,對比梁國喬氏的蠢鈍,不知明智上了多少倍。

不過這種炫耀的話就不必在此時說出來了,畢竟宗族的龐大對於降臣來說,可能也未必是什麼好事,隻怕等兗州地界上的諸事落定,他們會被拆分到九州,不,應該說是十一州的各處去,這才符合喬琰把控局麵的要求。

曹操隻是在接話間問道:“說起來,陛下對他們的安排是如何想的?”

郭嘉回道:“陛下有言在先,負隅頑抗者死。”

這句定論的說辭裡,可沒有對梁國喬氏有任何一句補充的優待。

可這也實在不能怪喬琰無情。

但凡是換一家人出現這樣一個領袖群倫的人物,還已然在漢室傾頹的時局中登上了天子寶座,隻怕都做不出與她以這等方式反過來劃清界限的舉動。

現在這兗州的局勢裡既已不得不用這樣交戰的方式來平定亂局,又何必對其專門劃定出來心存憐憫呢?

曹操會意,回道:“那便秉公處理吧。”

在鐘繇被派遣出去的第日,身在定陶的曹仁朝著東麵派出的哨騎便已留意到了袁紹那頭的進軍。

袁紹難得表現出的行動力可能都表現在了這裡。

在確認了要朝著雍丘進軍後,袁紹便當即統領著這些世家子弟,自壽張越過大野澤,途徑巨野後抵達了山陽的昌邑。

昌邑距離定陶實在不算遠。

此地和定陶可經由濟水相連,倘若袁紹要圖進軍之便利,勢必會經由定陶而過,隨後進軍陳留直走雍丘。

但曹仁並未做出任何的舉動。

在當晚黢黑的夜色之中,他遠遠望著袁紹那頭的行軍,臉上露出了一抹沉靜中透著肅殺的神色。

現在還不到他動手的時候。

在此時歸於袁紹麾下的兗州世家的確已是基本就位了,但憑借著他駐紮在此地的士卒人數,就算真能打袁紹一個措手不及,也還遠不到能將其一網打儘的地步。

必須將他更進一步地誘騙入陷阱之中,徹底身陷在四麵合圍的牢籠裡。

在郭嘉送往此地的敕令中,對曹仁給出了一個有些特殊的安排——

他不必裝作是什麼已經被兗州世家收買的守軍將領,對袁紹這支魚龍混雜的隊伍做出招待,他要做的隻有一件事,那便是繼續把守住城關,保持閉門不出的狀態。

他甚至不需要告知於袁紹守城者乃是何人,也不必樹起任何一個佯裝身份的旗幟。

“真是神了。”曹仁望著已漸漸消失在他視線之中的隊伍,口中喃喃道,“袁紹居然當真沒有前來攻城,以確保沿途的城鎮都在他能夠掌控的範疇之中。

可袁紹會有此等舉動一點也不奇怪。

若是讓郭嘉來給他解釋的話,他大概會告訴曹仁,最高明的引誘敵方入套,絕不是給他開上一路的綠燈,讓他明明身在敵方的地盤上也能保持著長驅直入的狀態。

以袁紹多疑的性格,難免會對其產生懷疑的。

所以,在半道上讓他頓上一頓,反而是用上了巧力。

此前袁紹所途徑的巨野和昌邑地界,因兗州世家的協助,雖說還不到簞食壺漿相迎的地步,但守城的官吏都已被人給提前打通了關竅,對於他們自府庫中取用軍糧的舉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簡直就差沒將迎接新主這四個字寫在頭上。

定陶則像是個截然不同的意外。

城門緊閉的定陶,若不是還有城頭的守軍在往複走動,幾乎要被人懷疑是一座死城。

眼見袁紹收到此消息的時候臉上露出了幾分不快之色,隊伍之中當即有人開口說道:“兗州世家子弟大多不居於濟陰,這濟陰地界上乘氏、句陽、定陶諸地豪強盛行,士族不屑與之為伍,這定陶縣中是何種情況我等還當真不知。”

“倘若大將軍對其有所不滿,認為我等還是進一地攻一城為好,不若由我等連夜進取此地。反正那定陶位處兗豫二州腹地之內,駐防絕不可能多,要想奪取城關理當不難。”

但讓說話之人有點意外的是,他收到的卻是袁紹的否定答複。

甚至當他再往袁紹臉上看去的時候,又哪裡還能從中看出什麼不悅的模樣。

袁紹說道:“不必了,我等連夜越過此地就是。”

袁紹本就覺得這些士族私兵組成的軍隊能力不足,在前有陳留高氏這方親眷的對比之下更是如此,若是在這進攻定陶之時便先惹出了什麼禍端,反而令本就有些猶豫的陳宮在此時做出了選擇曹操的舉動,到時候的麻煩可就大了。

以袁紹看來,定陶的守軍隻是合攏城關,並未對他們做出什麼攔阻的行動,也沒準允他們的人入城自報身家,其實不算是個壞事。

在兗州地界上的勢力拉鋸中,總不可能人人都如同他所希望的那樣一聽他的身份便倒頭就拜,更不可能人人都覺得,兗州世家在此時的發兵是要為曹操分憂,而非是個挑釁兗州牧權柄的舉動。

未經州牧準允的發兵,在實際上便是僭越!

那麼有人依然忠於曹操,有人選擇聽憑兗州世家的調度統籌,也有人寧願在此時站在一個旁觀者的立場上,對此時這出古怪的進軍視而不見,隻想等局勢平定後聽從“兗州牧”的指令,難道是什麼不能理解的行為嗎?

當然不是!

反正等到塵埃落定之時,他們就算有什麼儘忠職守的想法,也沒法做出什麼違抗大勢的行動了。

而在他途徑的各個縣城中唯一有這等特殊表現的也就是定陶一處,已昭示著曹操對於兗州地界上的大半地方已然失去了掌控權,或許真正能完全聽由他指揮的,也隻有一個東郡而已,那就更不是什麼壞消息了。

前方的陳留更是在多年間都隸屬於張邈的掌控之下,同樣不可能歸曹操所有,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這番思緒轉圜間,袁紹在定陶這裡吃到的閉門羹非但沒有讓他生出了什麼打退堂鼓的想法,反而越發堅定了他前往陳留一戰的信念!

在越過了定陶縣後,這隊於夜色中趕路的兵卒總算看起來少了幾分士族私兵的各自為政,有了點軍隊的風範,在定陶以西的一座小城中短暫地做出了一番休整停留後,朝著陳宮在目標中所說的雍丘而去。

不過,此前一度的連夜趕路並不意味著這會是一場很快的進軍。

袁紹甚至在順著濟水往西的途中,又在濟陽周遭稍事停留了一陣。

“我等不速攻雍丘嗎?”袁紹的這等緩行策略並未逃過鐘繇的眼睛,他也當即發出了質疑,“請大將軍切莫忘了,兗州地界上的權柄交替絕不能給了長安朝廷以可乘之機,否則倘若兗州不保,我等的行動還有什麼意義?”

見袁紹給自己使了個眼色,許攸連忙上前擋在了鐘繇的前頭,“元常先生切莫動怒,且先容我問你兩個問題。”

“以元常先生的眼力看來,我等若是想要攻破那雍丘的城關需要多少時日?我是說……以這些士卒的本事。”

鐘繇的眉頭皺了皺,在朝著周遭士卒打量的目光中,他的神情越發有幾分鬱卒。

他顯然也很清楚,這些臨時拚湊出來的人手至多是用來充當填補人力的空缺,哪裡能真在攻城略地的作戰中起到什麼顯著的作用。

或許此刻雍丘的潁川兵已然北上,和曹操正處交鋒之時,於雍丘駐紮的人手並不太多,但若此地還有一搏之力,這支穿過了小半個兗州抵達陳留的軍隊,是否會因這等正麵交鋒而反而成為了敵方用來振奮士氣的戰利品呢。

“還有一句話,我想元常先生應當聽過攘外必先安內的道理?倘若陳公台的猜測並未出錯,曹孟德當真是同那偽朝軍馬聯手,將張孟卓給坑害了,我等欲要令兗州不失,自然要先將叛徒給清理出去。”

“隻需我等將這等行軍的速度放慢少許,令這支援兵的消息傳到曹孟德的耳中,便已經足夠讓陳公台做出一個判斷了,不是嗎?”

鐘繇遲疑了片刻後回道:“那便先按照此計劃行事吧。”

隻是讓袁紹和許攸有些鬱悶的是,他們甚至在從濟陽往雍丘方向推進的半路上,先行屯兵駐紮在了外黃半日,也未曾等到陳宮的下一步安排。

眼見袁紹的臉上也不由露出了幾分急躁之色,鐘繇忍不住開口說道:“或許是因為洛陽那頭往虎牢關做出了增兵,讓他們已無暇再留意於這頭的舉動,不如由我即刻往那裡走一趟,探個虛實?”

袁紹思忖了一瞬,還是同意了鐘繇的這個建議。

他行軍之慢並不意味著他想要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將曹操給拉下馬去。

若不能儘快確定此地的情況,他看似主動對著曹操發起了進攻,卻實則是處在了一個依然被動的處境裡。

“那就有勞元常先生了。不過此地眼下勢力混雜,又有喬琰麾下的兵馬在這片地界上行動,為元常先生的安危著想,還是多帶上些人手吧。”

此番與鐘繇同行的,還有那壽張王氏的子弟。

與其說是要護送鐘繇前往曹操和陳宮所在之處,不如說,那是袁紹對鐘繇還存有幾分懷疑的想法,希望有人能代為觀察一二情況。

鐘繇仿佛並不在意於這份“盯梢”,當即帶著人往西北方向而去。

但在短短的一日後,那壽張王氏子弟便以一種異常魂不守舍的姿態奔逃回到了袁紹的麵前。

“出……出事了!”

他臉上的驚魂未定之色已不需用任何言語來形容,頂著袁紹等人朝著他看過來的目光,這年輕人又吞咽了一口唾沫這才說道,“曹孟德隻怕是當真要投降於長安那頭了,我與元常先生北上平丘便見此地已是圍城之態。”

“圍城?”

“不錯,曹孟德身在城外,張孟高與臧子源身在城內,曹孟德無法速勝攻城,張將軍似乎也無法出城,局勢陷入了僵持。因這二位將軍都出現在了那平丘的城頭之上,我才看了個清楚。”

袁紹連忙追問道:“那麼陳公台身在何處?”

一聽到袁紹問出這個問題,這年輕人的臉上越發呈現出了一片惶恐之色,“我不知道,但元常先生說讓我先不必進入軍營之中,由他進去探聽個情況,倘若他還能出來,那便說明陳公台還無事,到時如何安排他也會告知於我,可他若是沒能出來,那便大概是被扣押起來了,請我速速報信於大將軍。”

“隨後,我見他過了許久還未出現,便急忙回返了。”

“隻是如此?”袁紹冷聲問道。

鐘繇的消失在此時可未必是什麼好事。

“不……不隻是如此,我等行至半路便見有一架棺木正要往浚儀縣而去,儘是兗州駐軍的打扮,想著我等的人數更多,便將其攔截了下來。”

“攔截了才知,那棺材裡躺的,是那陳留名士邊讓邊文禮!”

這年輕人的唇角都因為恐懼有些發抖了,他怎麼都沒想到,他們本以為應當是穩操勝券的局勢居然會在無聲無息之間發展到了這樣的地步。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