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昭貴妃是能撐住事的。
他突然想起那時失去了記憶的昭貴妃,抱著一隻小狼還以為是小狗,在天子麵前也毫無懼色,纖弱的外表下卻有一顆堅韌的心。
趙雲亭退下去安排行宮的守衛,顧昭沒有回去,留下來陪著李翾。
她也不坐在床上,隻讓人拿了個小杌子坐下。
顧昭握著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臉上。
懷霜見娘娘還能冷靜自持,心中安定了些。
可很快懷霜就發現了不對,隻見天子的指縫間,有水滴滑落——
不,那不是水滴。
是貴妃娘娘的眼淚。
懷霜心中難受極了,卻不敢上前。
娘娘能哭出來也好,明日一早還要關照小殿下,還要應付外麵的來人……
“皇上,您快點好起來罷。”顧昭語調輕快,喃喃道:“澄兒還等您帶他去捉螢火蟲呢。”
而天子仍是雙目緊閉,似是睡沉了。
***
翌日。
小皇子醒來後吵著要見母妃,落蕊不得已,隻得來找顧昭。
“我去看看澄兒。”顧昭在小杌子上坐了半宿,隻感覺腰酸得厲害。許是坐久了,她感覺眼前一黑,幾乎站不起來。
“娘娘,您小心!”落蕊心驚膽戰的扶住了顧昭,焦急的道:“您哪裡不舒服,奴婢給您傳太醫罷?”
顧昭擺了擺手,等了片刻後,才緩緩的道:“我沒事,隻是坐久了頭暈。”
待到恢複了些體力,顧昭由落蕊扶著回了寢殿。
“母妃,澄兒好想你。”小皇子撲到自己母妃懷中,軟綿綿的撒嬌:“母妃不等澄兒。”
看著懷中的幼子,顧昭隻是依舊溫柔的笑著:“母妃去看早膳,給澄兒選些愛吃的飯菜呀。”
小皇子沒有起疑,轉而扒拉著手指道:“等父皇一起。”
顧昭心裡難受得厲害,卻不敢露出來,柔聲道:“澄兒真乖。隻是父皇有事怕是不能趕回來,母妃和澄兒先吃如何?”
小皇子有點失望,還是乖巧的點點頭。
趁著宮人帶小皇子更衣梳洗時,顧昭靠在軟塌上假寐了片刻。
用早膳時,顧昭幾乎什麼都吃不下去,胃裡隻感覺一陣翻騰。可為了哄著兒子,她仍是勉強喝了些清粥,對於兒子遞過來的包子,編了個借口:“母妃方才嘗味道時吃過了,澄兒吃罷。”
小皇子不疑有他,自己捧著包子吃得歡快。
眼看西洋鐘的指針一格一格走過,顧昭總有些心緒不寧。
突然門簾掀起,懷霜走了進來。
“娘娘,瑞王遞了帖子求見。”
終究還是來了。
顧昭定了定神,讓初丹和落蕊看好小皇子,她本要直接點頭,想了想又道:“告訴瑞王,說皇上不在宮中,本宮不便相見。”
若答應得太快,瑞王怕是要起疑的。她想起跟瑞王見過的寥寥數麵,讓她本能的感覺到很不舒服。
說完之後,她整理好身上的宮裝,揉了揉臉後,讓人用脂粉遮住她憔悴的臉色。一夜未眠,很容易被看出來。
“瑞王說有緊急事情要見你,請您務必答應。”懷霜道:“瑞王說在錦園候著您。”
錦園是行宮中一座花園,四周開闊,以二人的身份見麵倒也不會逾越。
顧昭本就要去完成天子的囑托,這次沒有拒絕,帶著懷霜去赴約了。
錦園。
當顧昭到時,身著玉色親王常服的瑞王李珵已經候在涼亭中,見到顧昭先行禮道:“貴妃娘娘安好。”
顧昭矜持的微微頷首還禮,“王爺不必多禮。”
“原本皇上不在行宮,本宮不該單獨見您。”她雖是輕聲細語的,言語中卻又一絲不悅。
李珵忙道:“臣知道,若非有急事,也不敢打擾娘娘您。”
說著他從袖中拿出一塊玉佩,遞到顧昭麵前。
“本王是這塊玉佩最初的主人,貴妃娘娘應當認得罷?”李珵說完,看著愣住的顧昭,眼底的笑容愈發深了些。“本王有話想跟您單獨說。”
顧昭死死地盯住他手中的玉佩,那塊就是她轉送給天子的生辰禮物!
“你們先退下。”過了片刻,她咬牙道。
為何李珵會說他是最初的主人?
懷霜有些奇怪,還是答應著離開,她們候在涼亭的不遠處,聽不到這裡說話的聲音,卻能看到兩人的動作。
“這塊玉佩,是本王送給你爹的生辰賀禮,你爹原是本王母族培養的人。”
“昭昭,若不是當年李翾好大喜功,逼得你爹不得不隱姓埋名不敢回京,你本該在本王身邊長大。”李珵的目光變了,像是看著小輩般溫和憐惜,也不再稱呼她為“貴妃”。
“你爹早逝是因著身上的舊傷複發,而他當年本可以不必重傷,一切全都是因為李翾的私欲。”
顧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識的連連搖頭。
她往後退了一步,李珵卻是不容她逃避。
“昭昭,雖說你一時難以接受,本王還是要告訴你。”李珵擲地有聲的道:“李翾就是你的殺父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