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高畸變風險孤兒院·39 碎鏡之一:隱……(1 / 2)

風雪待歸人 小霄 10207 字 10個月前

帕特已經與風間和蔣梟會和, 根據他們的消息,第一層與第二層之間的空氣牆似乎在波動,但是還沒有完全消失。此外, 牆上掉落了一塊奇怪的碎鏡片。

秦知律將脫下的風衣蓋在陳念的屍體上,打開頻道說道:“不要輕易處置, 坐標發來,等我們會和。”

三人向外走, 斯萊德沉默地跟在最後。走到半路, 安隅停步回頭看向他。

秦知律忽然開口道:“斯萊德。”

斯萊德立即應:“是。”

秦知律向前走著,語氣平靜,“我希望天梯高位的守序者保有基本的任務素養,局勢複雜時,不要把心思消耗在內鬥上。尤其是當——明顯自不量力時。”

安隅本來要出口的話被堵了回去,正再欲開口,又被他伸手輕扶了下頭, 被迫轉回去繼續往前走。

秦知律繼續道:“我的監管對象確實不是很溫和的人, 一句忠告, 管好你的爪子。”

斯萊德低下頭,“是。”

安隅摸了摸被手套觸碰得有些癢的眼睛, 他懷疑秦知律誤解了他的意思,他回頭隻是想問斯萊德要點吃的,畢竟斯萊德背著一大包物資。

他並沒忘了那句“利用優先於懲罰”的教導, 長官對他不聽管教的印象似乎已經到了偏見的程度, 這讓他有些焦慮。

快走到通往地麵的樓梯時, 秦知律讓斯萊德先上去,等隻剩他和安隅兩人,他才開口問道:“記憶回溯的觸發方式是與你對視嗎?”

安隅搖頭, 實話道:“是在自我審視時與我對視。比如,透過我的眼睛觀察自己,或是在照鏡子時與我在鏡中對視。”

秦知律聞言蹙眉,“我不記得自己做過類似的事。”

“您似乎是例外。”安隅說,“我回溯您的記憶好像並不需要額外的條件,對視時,隻要我想——”

他突然住了口,因為他陡然意識到這可能會讓長官不悅。

秦知律盯著他,“你在我的記憶中看到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安隅立刻道:“我沒有說謊,真的什麼都沒有。”

那裡是極致的黑暗與死寂,隻矗立著一座冷酷高塔。

許久,秦知律才終於“嗯”了一聲,淡聲道:“我相信。”

安隅跟在他後麵,輕聲嘀咕道:“您仿佛一個沒有記憶的人。淩秋說過,人性的光輝常常交織在懷念過往和思量未來中。這樣看來,其實您也沒什麼人性。”

秦知律的回應裡帶著淡淡的嘲諷,“有沒有人性,取決於和誰相比。”

安隅不作聲,他想,即便是和自己比,長官也要更沒人性一點。因為他自認為是有記憶的,從前他確實很少回憶過去,但自從淩秋走了,他就常常不經意地發呆,想起很多細碎的過往。很多早就被他忘記的淩秋說過的話,最近總是不經意地鑽進腦子裡,趕也趕不走。

但回憶了這麼多,他唯獨沒有想起淩秋最後那句話——“你曾讓我提醒你,敢賭上最後一線生機的人不會輸”到底源於何時何地,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安隅跟在秦知律的身後,片刻後輕聲道:“其實我不太能理解。陳念居然會為一個認識沒多久的人煎熬十年,熬到油儘燈枯後,又堅決赴死。在他的記憶中,一切的源頭都隻是因為他姐姐的名字裡也有一個思字。”

“不可能。”秦知律篤定道:“他的記憶裡一定還有被你忽視的東西,他們兩個之間,你再想想。”

安隅認真思索了一會兒,“您指的是思思曾經親過他嗎?淩秋倒確實說過,男人有時會為女人給的一點小甜頭得意忘形,恨不得把褲子都當了,可我總覺得陳念不像那麼衝動的人。”

“……”

秦知律回身看著他,眉頭緊鎖——安隅從沒見他眉頭皺得這麼緊過,哪怕是在53區看著滿城烏央烏央的畸種,也好像比此刻的心情要好一些。

“我要收回我曾經的話。”秦知律冷道:“你還是忘掉淩秋對你的教導吧,他都教了你什麼亂七八糟的?”

“麵包,慈悲,勇氣與愛。”安隅回答得很順暢,“淩秋說,讓我理解這四大人生主題是他一輩子的追求,可惜我隻來得及學會麵包。”

秦知律麵無表情,“真是遺憾。”

安隅輕聲道:“如果他活得久一點,也許我能多學會一點。”

“不太可能。”秦知律冷漠地邁上樓梯,“我現在覺得你親手殺死他也不算什麼,反正早死晚死,他都會死在你手上。”

安隅困惑地琢磨了好一會兒,沒太理解長官的意思。

但他隱約感覺自己被罵了。

回到地麵上,關門前,秦知律凝視著下麵的黑暗,沉聲道:“人類之間的情感從來不會被災厄掩埋。甚至,越是在災厄中,那些情感便越純粹。”

安隅怔道:“抱歉長官,我不太懂。”

秦知律收回視線,“你隻要記住,我們會把這個女孩完好地帶回主城。”

*

趕到坐標點時天已經亮了,鏡子監控的最外麵一圈已經熄滅,裡麵再也映不出任何建築或人影。

帕特撿到的碎鏡片有手掌大小,分黑白兩麵——白色刻著“守護”二字,漆黑則刻著“嘈雜”二字,均光可鑒人。

帕特把鏡子握在手裡,“你們看,黑色這麵尤其邪門。”

黑鏡中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那是一個接近高空俯瞰的視角,鏡麵中的他手握鏡子站著,周圍人卻都消失無蹤。無論他怎麼調整手持鏡片的姿勢,鏡麵成像都一動不動。

帕特將鏡子遞給蔣梟,鏡麵中的人影便換成了蔣梟。

“誰拿著,誰的影子就會被黑鏡完全捕獲。但如果沒有人拿著它——”蔣梟把碎鏡片放在地上,黑壓壓的人影立即塞滿了整個鏡麵。

安隅在其中辨認出了皮膚像樹皮一樣的男孩,還有另一個在食堂遇到的人類少年。

秦知律思忖道:“如果沒人拿著,黑鏡就會捕獲孤兒院最外圈裡所有人的影子。”

風間瞪著那雙貓科動物般的大眼睛,“這可不像什麼吉利玩意,就差把詛咒寫在鏡麵上了。”

“已經寫了。”安隅指著鏡麵的字,“嘈雜。”

他語氣停頓,忽然意識到其他人應該都隻能聽到輕微的鏡裂聲,隻有他知道那是怎樣劇烈的吵鬨和痛苦。

蔣梟彎腰重新撿起鏡子,“我已經覺醒了治療係能力,能打能奶,就放在我身上吧。”

安隅伸手,“給我。”

蔣梟錯愕,“嗯?這東西很危險。”

安隅解釋道:“極端的嘈雜聲或許會讓精神力下降,你的精神穩定性太差了。”

萬一蔣梟突然崩了,他不僅要在孤兒院裡少一個奶媽,回主城後還將痛失麵包店的宣傳資源,虧大了。

安隅直接伸手拿過鏡子,一抬頭,卻撞進一對波光閃爍的紅眸。

“……”他毛骨悚然道:“呃,我有我的考慮,請不要多……”

蔣梟朝他鞠半躬,堅定道:“感謝您的悲憫。但緊急關頭還請不要憐惜我,我願為您獻上精神與生命。”

“……那就一言為定。”安隅僵硬地挪開了視線。

對比碎鏡片的兩麵,白鏡似乎比黑鏡要安全很多。但當安隅對著白鏡照時,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又來了。

不同於在洗手間的鏡子前,這一次感覺更強烈,強烈到他甚至懷疑看到了鏡麵後人臉的輪廓。

這個輪廓,他在陳念的記憶中見過——白荊。

安隅與白鏡注視著,不知時間流淌了多久,一種似曾相識的錯位感不斷地拉扯著他的神經。

鏡裂的嘈雜在意識深處再次響起,這次似乎溫吞了一些。安隅閉眼,眼前突然閃過無數隻時鐘,那些指針無序地撥動著,滴滴答答的走字聲交織在一起,他的心臟搏動聲在其中愈發清晰,清晰到令人驚悚,仿佛下一秒,那些鮮紅的肌肉就要在劇烈的收縮後炸裂開——

時鐘聲停歇的刹那,安隅猛地睜開眼。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