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2 / 2)

穿成柔弱小師叔 封空 20405 字 6個月前

“他出生時,就克死蘭夫人,一聲啼哭,滿殿神佛祖像儘數傾倒,此等魔物,大祭司都說了,他是個天煞孤星,隻會帶來災厄,靠近他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唉,梅夫人就是太顧念與蘭夫人的情誼了,也不為桀公子想想,說到底,小邪魔也是聖主子嗣,要是......”

幾人說著,侍女眼角餘光看到轉角地麵,放著幾株濕漉漉的靈草。

其中一株,染了血般烏紅。

貼身侍女拾起,難以置信道:“這是血靈草!”

血靈草是以精血灌溉長大的稀珍藥草,這般大小,至少得培育上千年。

“誰啊,把這麼珍貴的靈草,隨意扔在此處。”

“管他呢,先給夫人拿去製藥。”

......

躲在暗處的嬴辛,看向侍女們折返的房間,盯了室內燈火許久,錦袍小身影悶頭走進雨幕。

聖地極為廣闊,六梅宮與他原來住的破院相隔甚遠,說是翻山越嶺不為過。

踏出宮門,天色黑沉,嬴辛不知該去哪。

但他想,得離六梅宮遠些,越遠越好。

冷冷的雨打在身上,黑夜裡,嬴辛漫無目的的跑了會,實在冷的受不了,在間柴房外的草垛裡躲起來。

熬了幾夜,他渾身濕漉漉的閉了眼,半夢半醒。

夜深,他感覺全身冰涼,頭暈目眩,顫抖的睫毛難以掀起。

額頭燙的厲害,柴房廢棄多年,積灰甚厚,

沒人發現乾草垛裡蜷縮的身影。

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久,嬴辛昏沉的意識,聽到一聲細弱的“喵”。

沒一會,點點絨毛蹭過他臉腮,柔軟到不可思議。

那些軟軟的絨毛,冷夜裡,帶著白天曬足陽光的溫暖氣息。

嬴辛睜開眼,一隻小貓用毛茸茸的腦袋,來回輕蹭著他,似乎想把他叫醒:“喵~”

雨還在下,嬴辛艱難的坐起來,將腳底打濕的小貓抱到了懷裡,他垂下眼簾看了許久,輕聲問:“你也沒地方去嗎。”

小貓在他懷裡挨蹭,嬴辛白嫩的手摸了摸那腦袋,眉眼微彎:“沒關係,以後我們一起。”

他在六梅宮學到很多,可以養活他們的。

沒過幾天,梅夫人病好了,嬴辛聽到這消息,鬆口氣的同時,腦袋沮喪的耷拉了很久。

原來真的是他,他真的是會帶來災厄的人......

嬴辛小手握著長長的筆,沾墨,寫了兩封信,一封交給聖地之主,一封交給梅夫人。

他想,他還是適合一個人。

“你應該不會......算了,”猶豫許久,嬴辛還是把小貓放回了相遇的地方。

他獨自回到原來的住處。

第二天早上,那被他堵住的牆洞外,傳來抓撓的聲音,嬴辛沒有再如以前小狗般趴在那,看向洞口另一邊。

他已經知道了禮義廉恥,他推開沒了鎖扣的大門,繞到牆壁另一麵。

晌午陽光明豔,小貓灰不溜秋的絨毛,都被照的金燦燦,暖洋洋,它叼著比自己還大的池魚,一雙懵懂黑圓的眼睛,用爪子抓撓著洞外石,想要進入庭院。

發現男孩身影後,小貓晃晃腦袋,走到他腿邊,環繞著蹭了蹭,仰頭示意嘴裡的獵物。

“喵嗚~”

小孩連爪子都沒有,怎麼捕獵呀。

一人一貓在幽庭裡住了下來。

春去秋來。

這年,嬴辛六歲。

聖地試煉,十歲以上的孩童就可以參加,這年破天荒的,聖主讓年僅六歲的嬴辛參與。

嬴辛得了第一。

他站在最高最耀眼的聖地圖騰邊,底下是長老們難看凝重的臉,身旁是得了第二,麵目近乎扭曲的嬴桀。

聖主笑了笑,拿起閃爍的圖騰:“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嬴桀跟在嬴辛後麵,到了沒人的地方,仗著年長幾歲,他用蠻力將嬴辛推到在地:“你怎麼做到的,背地裡,可勁修行了吧!”

嬴辛六歲,已煉氣中期,嬴桀壓根不是他的對手。

他隻是不想與他動手罷了,嬴辛拍了拍衣上灰塵,起身道:“梅夫人可安好,我許久未去請安了。”

嬴桀“呸”了聲,“彆假惺惺,你要是真的感念我娘對你的恩情,你還跟我爭?邪魔就是邪魔!不知感恩,離我遠點!”

嬴辛長睫低垂:“我沒有與你爭。”

他若要與嬴桀爭,對

方連第二都拿不到手。

試煉地,他還為嬴桀除去了許多威脅,否則,他連第二都拿不到。

嬴辛不想與之衝突,每次遇到嬴桀,都是能避則避。

試煉第一,讓他短時間內,成為眾矢之的,聖地明裡暗裡的目光都投幽庭裡。

嬴辛並不畏懼,一如既往抱著自己的小貓,安分地待在院子裡。

嬴桀回到六梅宮,將桌麵琉璃盞“啪”的打碎,掀桌踹椅。

父主偏心,讓那個什麼嬴辛參加試煉,如果沒有嬴辛,他就是第一了!

那邪魔,實在可恨,整天待在幽庭裡摸貓垂釣,不見修行,靈力卻長得比誰都快,自己還比他大幾歲呢。

可恨,實在可恨!

室內砰砰咚咚的動靜,驚動了外麵宮人,一行人趕忙進屋,其中一個手裡還牽著正溜的五條狼犬。

嬴桀飼養了很多靈寵,這幾條狼犬,是他最喜歡的,宮人都好生伺候著,養的脾氣大,一個比一個威猛凶煞。

嬴桀平日看到狼犬,早上前喂食了,今日煩躁的很,瞪了眼就讓宮人帶走。

宮人聽命,正打算帶五犬離開,嬴桀落在大狼犬身上的目光一頓,忽而彎起嘴角。

“等等。”

*

“嬴辛,那日對你出手,是我不對,”嬴桀站在院門外,望著男孩稚氣的臉龐,低頭道,“我娘讓我來道歉了。”

嬴辛小眉頭微微蹙起,嬴桀在他印象中,不是會道歉的人。

“我娘昨日舊疾複發,臥病在榻,晚上還念叨你了,”

嬴辛愣了愣,逐漸長出指甲的指尖,蜷了起來。

嬴桀將腰間宮玉扯下,遞給他:“這是門玉,你快去六梅看看她吧。”

宮玉冰涼,帶著絲絲梅花香,嬴辛攥在手裡,抿唇點點頭。

他沒有過多的想什麼,回屋裡,拔了些栽種的靈草,拿著玉,一路小跑去了六梅宮。

嬴桀看著他的背影,笑容惡意地彎起嘴角。

他轉過頭,看向了庭院裡,曬太陽打滾的小貓。

嗬。

嬴辛趕回來的時候,院裡牢樹下,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了。

不見了......

他的小貓、不見了......

幾簇染血的貓毛,被冷風吹著掛在了枯藤小白花上,搖搖欲墜。

“哈哈哈哈——”

太陽落下的時候,好幾個嘻嘻哈哈的孩童笑聲,在座偏僻的冷宮裡回響。

宮內,一個密不透風的鐵籠子裡,五條人高馬大的狼犬,舔著血淋淋的牙尖,嘴裡還叼著小貓的殘肢斷節。

“這表演真好看,”嬴朗拍手叫好。

“嬴桀,你在哪找的貓,倒是有幾分厲害,被關在裡麵掙紮了這麼久,花狼差點被它抓瞎了眼,若非被關在籠子,逃不了也施展不開,恐怕,這幾頭狼犬都不是對手!”

“荒謬,”嬴桀冷嗤,“那點厲害

算什麼,還不是被我五條狼犬,咬著腦袋甩來甩去,圍著戲耍,最後全身都像破布娃娃一樣撕扯開了!”

“哈哈哈,正是!▂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嬴絕道,“話說那貓是個啞巴嗎,為何不叫一聲,還想聽聽慘叫的。”

聽到這話,嬴桀笑吟吟的臉黑了下去。

哪裡是啞巴,他就聽過這貓對嬴辛喵喵的叫。

想到在鐵籠裡掙紮了許久,直到最後,依舊保持戰鬥姿態不肯慘叫一聲的小醜貓,嬴桀心情不悅地踹了腳牢籠,讓人把狼犬放出來。

“還給我。”

一個聲音忽地,在後麵響起。

嬴桀回頭,大門處,一個比他們所有人都要年幼的男孩,站在黃昏中,瞳孔如墨,麵容卻像雪一般白。

“我的貓,還給我,”他低聲,稚氣的嗓音帶著幾不可查的顫。

嬴桀第一次聽到嬴辛有點害怕的聲音,他露出稀奇的笑,想了想,回頭指向了鐵籠間的斑斑血跡,充滿腥臭口水味的貓毛。

“看不出來嗎,辛弟弟,你的貓......到處都是哈哈哈......”

他身後嬴絕與另個孩童,跟著大笑起來,隻有嬴朗愣住,驚愕地微微退了步。

竟然嬴辛的,瘋了麼。

黑眸裡最後一絲期翼幻滅。

鐵籠裡,狼犬一個個猙獰的張著大嘴,嘴裡流著混血的口涎,凶惡可怖,有的還在嚼著什麼。

狂笑聲、咀嚼聲齊齊落地,仿佛驚雷劈裂了天空,冷雨刷刷落下。

嬴辛瞳孔劇烈縮著,隻感覺眼前的東西都碎掉了,身處在地獄一般。

陰暗,冰冷,讓人窒息的漆黑地獄。

他視線被血色覆蓋,一步步朝鐵籠走去,鐵籠四周,第一個察覺不對的嬴朗,快退了步:“嬴辛,我不知道是你的貓,我會魂魄之術,可......”

嬴桀瞪了他一眼,旋即得意洋洋的摸出一座盞燈:“沒用,這殘魂已經被我扔進七刹燈了,嘿嘿,它現在應該魂飛魄散了吧。”

嬴朗大驚:“嬴桀!”

“慌什麼?”嬴桀冷聲,站在高台朝底下的小身影望去,一臉輕蔑,“出來,把他按住。”

幾個金丹侍衛瞬間將撲向他的男孩按倒在地。

嬴辛掙紮著,雙目如染了血般赤紅,身上逐漸彌散出陰冷的魔氣,嬴桀絲毫不懼,笑吟吟道:“果然是邪魔,我如實告訴父主。”

意識到不對,最先趕到的梅夫人,看了眼瘋了般掙紮的男孩,腿一軟。

滔天的魔氣,很快引來了聖主、長老,一大半人聚集在冷宮裡。

聖主冷眼看向被壓跪在地的嬴辛,又看了看嬴桀,視線最終落在了七刹燈內。

他不在意嬴辛身上的魔氣,畢竟從小孩降生起,就如此了,他看著鬨哄哄的場麵,擰眉道:“誰拿走的七刹燈。”

嬴桀沒想到父主既不問鐵籠貓犬,也不問嬴辛身上的魔氣,單拎出七刹燈。

他心虛的摸了摸鼻尖

:“是辛弟弟,我也是剛趕到,母親舊疾發作,我今天整日都跟在母親身邊,不曾去過聖堂。”

“是這樣嗎。”聖主問穿著柔黃衣裙的女子。

梅夫人捏緊手絹,對上微微抬起的赤眸,她咬著唇,避開了小孩的視線:“是,一定不會是桀兒......”

什麼貓貓狗狗的生死,都是小事,小孩間打鬨,盜取七刹燈,才是大罪!

嬴辛顫了下唇,隨即低低笑了起來。

還充滿孩子氣的稚氣笑聲,響徹冷宮,不知他為何不怒反笑,但那略帶沙啞的笑聲,卻讓在場所有人,感受到了一種毛骨悚然的味道。

包括聖主。

“夫主......恐怕等不到及冠,你就控製不了他了,我、我倒有一計......地獄痋,”女人剪影倒映在窗口。

走出聖殿後,被扇了一巴掌的嬴桀,委屈地喚了聲“娘。”

梅夫人將手帕幾乎撕碎,恨鐵不成鋼地盯了他半晌,到底是親骨肉,且木已成舟,她歎口氣將嬴桀抱到懷裡,安慰道:“沒事了,有娘在。”

唉。

希望蘭姐姐在天有靈,莫怪她。

事到如今,她彆無他法。

母子倆在簷下相擁,朝歲撚葉站在空曠的不遠處,望著他們,表情淡到有些漠然。

原來地獄痋是這麼來的。

找到因了。

還差最後一點。

幽庭內,月亮的斜光照在枯藤上,秋冬交錯的傍晚,有種令人窒息的安靜。

一個男孩沉默地坐在池邊,手裡碾著朵藤花,一點點揉碎。

夜越來越深,雨落下來,淅淅瀝瀝打在池麵。

這是他被種下地獄痋的第一晚,淒風苦雨的夜晚,耳邊的雨滴聲漸漸被抽離,視線中的月光也逐漸變得暗淡。

贏辛坐在冰冷的池岸,陷入無儘的黑暗。

他的怨憎,與黑暗一起增長。

一個修長的青影悄然走近,背著月色,舉著一柄紅傘擋雨。

“看著我。”他低聲。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嬴辛微微愣住,眼前昏暗的一切,像重新被繪上了顏色。

他抬起頭,青年垂眸看他,月下宛如神祇,眉眼竟有點淡淡的柔和。

“可以醒了。”

眼前的畫麵一散,猶如破碎的鏡子,宛如從夢中驚醒,嬴辛睜開眼,視線被一片落葉擋住。

他愣了愣,甩開葉子,一抬眼,便看到張朝他挑眉的清冷麵容。

距離很近。

坐在礁石上的青年,斜眸瞅了眼,示意少年還抱著自己腰肢的雙手。

“還想抱多久。”!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