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孝衣 吃完熱湯麵,段圓圓重新洗了……(1 / 2)

圓圓記事 竹筍君 11420 字 6個月前

吃完熱湯麵, 段圓圓重新洗了手腳,找了白衣裳穿好才問寧宣發不發喪。

寧宣搖頭說:“發吧, 有人來給你幫忙你也鬆快點。”

段圓圓又問杜嬤嬤陳姨媽怎麼樣了, 姨媽身子骨不好如果實在太“傷心”是要出事的。

杜嬤嬤苦著臉歎:“你娘孝順你也是知道的,她為老太太傷心欲絕,剛喝了一壺熱燙燙的燒酒流著淚睡了, 在屋裡跪著給老太太念經呢!”

段圓圓嚇了一跳,她知道陳姨媽肯定快活, 但不知道她竟然這麼快活!

步子一邁就要出門去搶她的酒瓶子。

沒想到寧宣聽了倒是當真了, 他雖然做不到真心為老太太難受, 但卻樂意看到家裡和和氣氣的樣子。

聽杜嬤嬤這麼說, 心裡就有點感動。忍不住回頭拉著段圓圓的手說:“娘苦了一輩子, 老太太這麼欺負她, 她還是這麼純善孝順, 現在竟然肯為老太太傷心掉淚。”說著臉色又沉下來道:“這輩子是老太太對不起娘, 到了地下她就知道誰才是真正對她好的人。”

段圓圓聽到這話是有點震驚的。

她不知道為什麼寧宣竟然可以這麼平靜地讚賞自己的親娘是“純善孝順”之人。

普通人會這麼說自己父母嗎?隻有上位者對下位者才會說“這事你辦得不錯”。

她又一次深深感受到了什麼叫“大家長”。

骨肉兄弟, 父母妻兒。在觸發寧宣這個身份以後,都是被他牽著擺弄的人。

表哥不止對自己有要求, 連陳姨媽在他麵前也是一樣的。

段圓圓有心叫表哥彆傻了, 聽他這麼一說反而不敢戳穿了, 想著陳姨媽在兒子跟前維持賢妻良母的形象也不容易,隻能含糊道:“娘的心腸是最軟的。”

杜嬤嬤聽了在旁邊也不吱聲。

這種場麵她看得多了, 宅子裡藏汙納垢,但哪個當家的願意看人把自家的臟東西翻出來?

該說反話就得說!人就是樂意自己騙著自己!

段圓圓剛把鞋子穿好, 陳姨媽那邊已經來了人叫他們去老太太屋子裡。

她在心裡輕輕為姨媽吐了一口氣。

陳姨媽也是個很謹慎的女人,她在寧宣跟前一直是柔弱堅強的母親,她的苦水隻會跟同為女兒身的寧珠說。

對寧宣, 陳姨媽隻讓他親眼看見自己怎麼受苦,但自己是從來不說苦的。

寧珠走了就輪到段圓圓承接她的苦水,她以前還覺得姨媽對表哥太壞。

今天看來,自己當時腦子真是進了水!要是真把寧宣當成現代社會的小狼狗,她能不能活到姨媽這年紀都不一定啊!

寧宣看她愣愣的又在發呆,就伸手替表妹整理好被風吹亂的鬢發,溫柔道:“走吧。”

段圓圓耳朵被他的手指冰了一下,又覺得表哥長得帥還體貼,對自己柔情似水。

她心裡又泛著甜,還是把寧宣冰涼的大手捉過來,揣在自己暖融融的大袖子裡,想用體溫把表哥捂熱一點兒。

出嫁前武太太給她算過姻緣。道士說羊跟兔子屬相三合,說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穿越的世界,道士說的話一定是對的!

老太太院子裡還安安靜靜的,她穿著紅彤彤的大衣裳躺在床上,連大紅的繡花鞋都鑲嵌滿了珍珠。

段圓圓聽到有人在說那雙鞋很漂亮,她隻低著頭不去看,把寧宣的手抓得緊緊的。

她總覺得這種不足一掌長的繡花鞋對男人是一種強烈的性暗示,穿上這雙鞋就是告訴他們:“這裡有個女人可以供你享用。”

段圓圓的鞋子都是普通的平底鞋,她不讓人往上繡花,素麵朝天看著就像簡單的布鞋。

寧宣每次看到都要說她的鞋子磕磣,還買了不少各種各樣的繡花鞋回來。

什麼金啊玉啊的都鑲在上頭,拿回來她就鎖起來。

寧宣想著外人也看不見她的腳,這才同意了讓段圓圓在家裡繼續穿素麵平底鞋。

老太太七竅時不時就要往外淌血,眼睛又閉不上,渾身如同凝固的雕蠟,一副要化不化的樣子。

杜嬤嬤在她腦袋底下墊了些草紙接血水,浸濕了就換幾張。

寧宣想著本來老太太跟圓圓就屬相不和,她老而不死又來夢裡抓兔子,現在離她這麼近保不齊還得出什麼事,就跟自己媳婦兒說:“等會兒你藏在我背後知道嗎?表哥是男人,男人陽氣重,隨便什麼鬼過來都叫它有去無回。”

段圓圓趕緊點頭答應了道:“那把姨媽也叫過來,老太太也不喜歡姨媽。”

陳姨媽才不想下去!

她一點也不怕,還麵泛紅暈,色若春花,身穿孝衣也不減一分俏色。趙嬤嬤回來一說老太太嘎嘣沒了,她渾身舒服得跟吃了仙丹似的。

她陳晴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什麼沒見過!還怕這幾兩肉!

陳姨媽站在老太太床頭邊,淚眼朦朧地泣道:“老太太你怎麼就丟下我們走了!”簡直是聞著傷心看者流淚。

一屋子的丫頭都用帕子擦著眼淚說陳姨媽孝順。

陳姨媽聽著就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她這會兒彆提多痛快了!

老太太死狀跟她姑娘一樣,這是她姑娘回來報仇了,要不是老太太把她們趕到濕漉漉的地方去住,珠珠怎麼會年紀輕輕就得肺病死了!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誰能一輩子都是人上人呢?

段圓圓看陳姨媽跟老太太一起藏在屋子裡頭,光都照不到臉上,隻有嘴皮子在動,跟皮影戲上的影子似的。

她忍不住伸手去拽陳姨媽。

陳姨媽還不樂意往後排站,站遠了怎麼欣賞老太太的英姿?

隻是回頭看是小兩口一起過來的,又見自家人高馬大的兒子好不要臉地把手大喇喇地伸在圓圓袖子裡取暖,陳姨媽呼吸都停了兩拍,就沒忍住走下來罵了寧宣兩句:“你表妹是什麼身子骨,她暖你隻有用五臟來暖!”說完,伸手把圓圓扯回來,給她塞了個手爐子在袖子裡問:“大夫來過了嗎?”

段圓圓看她站在光底下,臉上紅潤潤的手也暖和,才抓著手爐子笑:“老太太走了也就是這幾刻鐘的事,沒那麼快。表哥剛叫人去請大夫和陰陽先生了,這會兒還沒到家呢。”

老太太死了還不好馬上就把人裝在棺材裡,得等大夫過來確認人真的斷了氣才能抬人。

這會兒醫療水平差,窮人家沒錢請大夫,人死而複活敲開棺材出來,活蹦亂跳地吃自己的席也不是怪事。

以前鄉下經常都有人吃席轉頭看自己老祖宗穿著壽衣狼吞虎咽被嚇死過。

衙門被鬨得一天到晚請人在鄉下捉鬼跳大神,現在上頭就規定人死了以後要讓大夫看過簽過字確定人死了,滿屋子孝子賢孫再一起瞧了遺容才能埋。

陳姨媽看著空空蕩蕩的屋子憋著笑,作出發怒的樣子道:“孝子賢孫呢?都跟老太太一塊兒走了?”

話剛說完,外頭就來了個小丫頭,笑得甜甜兒地道:“三個少爺在門上換衣裳馬上就過來。”

段圓圓看她眼睛亮亮的。有些不忍心地說:“老太太剛走,不好露著笑臉兒,你在外頭也收一收,要是撞在幾個大爺手上就有好果子吃了?”

小丫頭臉色刷一下就白了,她是段圓圓選出來的人,才在寧家宅子裡吃了幾天飽飯,隻記得杜嬤嬤說看見主子不能苦著臉兒,她們姐兒幾個日日對著把小銅鏡子笑得臉都僵了。

好不容易趁上一個活兒,誰想到有給她搞砸了。

小丫頭結結巴巴的就想跪下來磕頭,青羅拽住她說:“記住這話就成了,要罰你剛才就叫人拉你出去打板子。”又問她:“老爺和二老爺呢?到哪了?”

小丫頭嚇得眼睛紅紅的,還不敢掉眼淚,嘴上說得卻很快。

她說:“二老爺和大老爺在外頭點行李,不消三刻鐘就能進門。”

段圓圓聽了就讓她下去,道:“這回不給你賞錢,下次做好了活兒再給你拿銀饅頭玩。”

小丫頭早把什麼賞不賞的忘了,看大奶奶不打罵她也不攆人,嘴角又忍不住朝上牽,憋了半天才落下去,扭曲著一張小臉走了。

外頭劉懷義不停地催三兄弟趕緊換衣裳,前院段圓圓放了不少孝服,五服內的衣裳都各有三十套,確保不管什麼人來了都能有得換不失禮。

隻是三個大爺什麼時候自己穿過衣服?

小廝兒要來幫忙還得挨踹,最後劉懷義隻得去二房找了幾個丫頭過來服侍這幾個大爺,就這三人還要三間屋子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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