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祛百病 段圓圓讓杜嬤嬤把想改嫁的……(2 / 2)

圓圓記事 竹筍君 13110 字 6個月前

滿意的也不隻是裡正,有些孩子的爹娘還備了不少農貨送過來請寧宣吃。

寧宣讓花興兒兩兄弟抱在手上,打開一盒子鍋巴吃。

這種鍋巴都是鄉下大鐵鍋燒的,吃起來很焦脆,上頭灑了不少辣椒和鹽巴,還能用泡蘿卜和糖蒜一起配著吃。

圓圓就愛吃這個,前兩年在段家她吃這個還崩了牙被武太太罵了一頓。

寧宣抓了一把在手上,又轉悠著看了一圈兩間外表看似簡陋實際內有乾坤的宅子,才進去請安。

花家兩兄弟一直跟在寧宣身邊長大,就算寧宣嘴裡不說,他們也知道少爺對這個爹有多不滿意。

少爺知道了他在那頭鑽營得褲子都掉了。還把寧家的麵子放在地上踩,來的一路上都憋著氣。

兩兄弟一路上都不敢多說話,結果就親眼見著寧宣散了不滿,笑著把馬兒交給了仆人,恭敬又不失親近地站到老爺跟前叫了聲爹。

寧文博扶起小半月不見的兒子,拍著他的肩膀說:“瘦了啊,當家主的滋味兒不好受吧?”

寧宣笑著說:“家裡有爹在,哪裡輪到兒子受累了。”

寧文博笑了兩聲沒說話,隻是對著他和王啟說:“已經打發人燒好了洗澡水,先去洗洗,等收拾好了咱們爺兒幾個再好好說話。”

寧宣出來的時候,寧文博在跟頭發還有點兒水汽的王啟說話。

王啟麵前擺著他帶過來的大鍋巴,就是兩人誰也沒動筷子。

寧文博跟老太太一個樣,覺得鄉下人不乾淨,也不知道用什麼水燒的,怕人吃壞了肚子,就說:“都是人情,收了就是咱們承了情,吃就算了。”

王啟也嫌鄉下人的東西醃臢,聽他這麼說也不動筷子了。

寧文博拉著人說:“坐了一路車,累了吧?家裡幾個廚子還得用,走吧,給你和你娘接個風。”

寧二老爺也在席上,幾個爺們兒擺了一桌,陳姨媽和羅太太在院子後頭一起吃。

不巧主桌上也有一道鍋巴,這回不是鄉下大灶台燒出來的焦鍋巴,是廚子用精米特意做的,扁扁的小長方形,麵上炸成金黃色鼓著小泡。

廚子不知道貴客能不能吃辣,所以很用心地做了好幾個口味,麻辣的蔥香的豬屁股的,還有香酥核桃味兒的,上頭還灑了點綿白糖提味。

王啟很有禮貌,每樣都嘗了一小片,要說喜歡也沒多喜歡,他還是喜歡吃江南的糕點。

寧文博轉頭就叫人端了一盤子酥油泡螺上來道:“吃吧,特意給你做的,你爹說你愛吃這個。”

王啟沒想到在窮鄉僻壤還能看到有人會做酥油泡螺,這東西一般隻有高門大戶裡的廚子會做。

他痛快地撿著粉白的酥油泡螺邊吃邊喝茶,成都美食多,他吃來吃去還是喜歡吃甜口的。

隻是酥油泡螺難做,廚子做了半天也就做了一盤子全放在王啟跟前,這東西也放不得,夏天容易化,冬天容易硬,隻能比著時間恰恰好一起吃。

王啟看到寧宣那頭沒有,還想分幾個過去,結果盤子還沒遞過去就被寧文博攔住了。

寧文博拍著他的肩膀道:“乖乖,你哥不愛吃甜,他從小就喜歡辛辣之物。”

說著給寧宣夾了一筷子灑了核桃仁兒的鍋巴,說:“這個味的好吃,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吃鍋巴飯,這是我特意讓廚房給你做的,嘗嘗。”

他記得寧宣小時候經常來鄉下看田地,就喜歡鄉下人用柴火燒的鍋巴飯和南瓜飯,鍋巴灑上辣椒,南瓜放點糖蒸,回回都能吃得肚子鼓鼓的。

有一次寧珠也在,兩姐弟鍋蓋上用抹布堵著憋水汽,飯一熟了用手去揭燙手抹布,手上還起了幾個泡,嚇得陳氏連夜回了城裡叫大夫。

想到這裡寧文博歎了口氣,這才知道剛才自己說錯話了,兒子原來是要吃甜的,但王啟是客人啊,他又是當哥哥的,想來他能體諒自己的苦心。

寧文博把自己的鍋巴都放在寧宣跟前慈愛地說:“吃吧。”

花興兒和花旺兒在旁邊聽著,大冬天的直冒冷汗,屋子裡一桌子人臉色也很詭異。

家裡誰不知道寧宣一吃核桃就滿身起疹子?

這還是當爹的!

花旺兒怕寧宣真吃了,就想伸手去拿。

花興兒瞪著他,悄悄地搖頭,心想著好差事肯定得老爺自己的人受著啊,讓他們兄弟來算什麼事?

他抬腳就踹了寧文博身後的小子一腳,小子撞在桌子上把一盤子鍋巴都灑了。

寧文博臉色難看,一桌子人都鬆了口氣。

小子知道後頭是誰踹了自己,心裡把花家兄弟罵了個臭死,口裡也不敢說出來,就怕以後花家兄弟報複人。

小子跪在地上磕頭,寧文博當著客人的麵不好罰人,隻能讓他下去領罰。

小子回頭就被按在凳子上打得殺豬似的叫,屁股腫得老高,躺在床上不停地咒罵花家兄弟。

花旺兒看不過,半夜當著哥哥的麵兒進門給了他一瓶上好的金瘡藥,

小子看著就哭了,抹著眼淚說:“花爺拿這個來乾什麼?這不是看不上我嗎?以後還有用得上小子的地方,花爺儘管說。”

花旺兒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好。

他一出門,小子臉就沉下來了。

都是狗奴才,什麼東西,也配來賞我!

寧家就這麼大,不到第二天寧文博給寧宣吃核桃的事就滿院子傳遍了。

寧文博後知後覺,也不知道怎麼對這個兒子,又拉不下臉跟他道歉,隻能把這事推給陳姨媽。

他拉著陳姨媽的手說:“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老了記性不好,娘走了精神頭也不好了,你讓他彆怨恨我。”

陳姨媽瘦了一些,心裡翻了個白眼,眼角就開始流眼淚。

她道:“老爺啊,這孩子是我養大的,他從小就像你,一直是個孝順的孩子。老爺這麼說他,不是要滿屋子人說他不孝嗎?還是老爺覺得我沒當好娘?隻有外頭那個才是好娘?”

寧文博哈哈笑起來,滿意地拍拍她的手說:“都這把歲數了,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妾就是個玩意兒,都賣了又怎樣?她們也配叫娘?我的孩子隻有你一個娘!”

這樣陳氏總該滿意了吧?她沒了珠兒,以後有明兒占了這個缺,在她膝下孝敬她也是一樣。

女人誰會嫌兒子多呢?

陳姨媽哄走他,回頭就把頭發剃高了一寸,還說是為他掉的,心疼得寧文博一抽一抽的,拉著人叫心肝兒肉,讓做酥油泡螺那個廚子每天都分一半兒給陳姨媽。

陳姨媽把人打發走,拿著酥油泡螺就把兒子叫過來,讓他就著茶吃。又擔憂地問他有沒有吃核桃,要不要去請大夫。

寧宣在外頭什麼點心果子吃不到,隻是有時候他也想被娘疼,最後還是吃了一兩個。

綿軟的奶油化在嘴裡,寧宣喝了兩口茶,搖搖頭說:“我又不是幾歲的孩子,哪能胡亂吃東西?”

說著又叫嬤嬤關了門守在外頭,跟她慢慢說了寧文博在江南的事。

說這個話他也有點難為情,這畢竟是自己親爹,說他的不是跟打自己的臉沒什麼區彆,但不跟娘說寧宣又過意不去。

陳姨媽想著化妝盒子裡放得整整齊齊的克夫套裝噗嗤一聲笑了,又心酸又憐愛地對兒子說:“他是什麼人,娘還能不知道嗎?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你管好自己和圓圓我就放心了。”

這麼說著,陳姨媽對這個兒子也更憐惜了,寧文博給她的酥油泡螺,她一口也沒吃,都叫人留給寧宣在前頭吃。

寧宣待了半個多月,看完了鄉下的蘿卜頭就想回家。

在有寧文博的地方隻會越待越冷。

陳姨媽也不想跟寧文博待著,隻是自己是寧家的媳婦兒,不跟男人一起守著脫不了手。

又想著寧文博手上還有彆的錢,她要是想方設法地走了,以後還不知道落給誰去。

寧家這一代她看著就自家兒子一個中用的,要是不給他多留點兒東西,以後他跟圓圓就要很辛苦。

陳姨媽恨不得立馬就走,回頭還是笑盈盈地跟寧宣說:“回去吧,圓圓一個人待在家裡我不放心。娘在鄉下轉悠身子骨也養得更好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寧宣就這麼被娘推走了,往外走得越多那盤子鍋巴就越顯眼。

這個老宅子裡都是寧文博的人,要是寧文博做的是核桃羹給自己稀裡糊塗地吃了,他可能也不會發現,搞不好現在自己屍體都硬了。

到時候他還能提拔另一個兒子或者再生幾個“嫡子”,娘生不出來還有彆人。

方小太太的肚皮裡裝的不就是二叔的勝似嫡出的孩子嗎?

到了娘隻會更容易,一包要下去再娶一個就是。

寧宣第一次看清楚了娘和圓圓的處境。

在兩個姓寧的宅子裡,她們都是被包圍的人。

如果自己有個三長兩短,娘和圓圓還能活下來嗎?

寧宣深呼吸了一口氣,對花旺兒說:“備馬。”

寧宣回鄉裝了一肚子心事回來,進門就聞到濃鬱的艾草味。

段圓圓還在收拾爛攤子。

她讓杜嬤嬤帶著人在院子裡擺了個大火桶往裡頭燒艾。

杜嬤嬤攆她,她就在凳子上用艾草折蜘蛛和蜻蜓。

這個是米兒教她的,聽說鄉下端午的時候戴不起金玉做的豆娘,她們就用艾草和竹葉做蜘蛛和蜻蜓帶在頭上。

寧宣看她穿著棉布裙子,頭上也用布條紮著發髻,跟鄉下的大姑娘一個樣子,他微笑起來,還是家裡好啊,看見圓圓生龍活虎的樣子就叫人開心。

他走過去坐著,笑著問她:“這是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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