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在旋轉。

或許更準確地說,是視野裡的一切都在旋轉和扭曲著怪異的模樣。

喘著粗氣猛然驚醒的褪色者從地上的血泊中吃力地爬起來,她此刻“離開”了那座精神的血池監牢,如今現實中依舊身處會議室,周圍的五具屍體早已僵硬。

但褪色者現在的狀態極差,隻覺得兩側的太陽穴一鼓一鼓炸得疼,腦袋這一圈仿佛被人拿著鑿子硬生生刺穿了天靈蓋,然後圍著腦子開始敲敲打打。

有大片溫熱的液體順著她的臉龐流下來,褪色者伸手摸了一下,發現自己的七竅都在像是壞掉的水龍頭那樣流血……她深呼吸了幾次,努力控製住麵部神經和斷裂的毛細血管才勉強止住了血,但外表還是流得連阿方索他媽都不認識的恐怖樣子。

是啦,都這樣了,褪色者還是頂著那倒黴祭祀的臉在休息……

“咳咳……呼……咳咳,呼哧……”

穿著中級祭司長袍的褪色者頭疼欲裂,看東西都有了重影,比如一張華貴的木頭椅子一會兒在她眼裡變成三張,一會兒變成長出黑色觸手的古怪模樣在嘗試著爬行靠過來……但定睛一看,還是那張方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木頭椅子!

這是精神力過度消耗的代價。

褪色者的腦子裡真的一滴都不剩了,隻剩下一團漿糊的既視感……感覺腦漿都要被榨出去了。

這樣連爬起來都快站不穩的褪色者,自然也已經沒有力氣再來維持自己“阿方索”和“無名實習神官”的臉皮偽裝了。

她勉強抬手抹了一把臉,解除了這兩張臉皮的偽裝,隻剩下這層偽裝皮套最裡頭那個渾身漆黑、宛若《柯南》裡凶手嫌疑人的“小黑”角色。

這是最後一層偽裝。

再撕破這張臉,就是紅發刀客的真麵目了。

她耳朵上的那枚耳墜已經從原本亞輝石材質特有的淺藍色變成了超過大麵積的紅色,這意味著裡麵的存儲功能已經用掉了三分之二。

亞輝石本就是為了存儲數據而進行人工製造的新礦石材料,本體那邊對它加以黑科技改造,增加了“增強了精神力”“大幅度抗拒敵人精神力”和“收容其它精神體(靈魂)”等一係列針對艾利歐格這位精神領域魔神的臨時功能。

但恐怕就連本體自己也沒想到,這【昏睡紅茶耳墜】裡到頭來塞了不止七百多號璃月人的魂靈進去,甚至還塞了三萬多其它地方的人類亡靈進來!

對,褪色者把血池撈空了,直接帶著這三萬多人的亡魂就跑路。

現在,褪色者知道這枚耳墜是比自己這條命更貴重的東西——她親口承諾了會帶他們回家,讓他們去往死人該去的地方,而不是被困在血池監獄裡被什麼東西圈養著當柴火來燒。

所以,這是她對這三萬多亡魂立下的“契約”。

——沒辦法啊,她這人就是這個毛病,遇到了八卦想去聽,看見不公義的事情想上前搭把手……褪色者覺得自己就算今天不死在

神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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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具難免有損毀的風險——越精細的道具,越害怕周圍惡劣的環境。

就好像你願意用廉價橡膠拖鞋的底部來痛擊他人,但絕對不會用你新買的高配置筆記本電腦來敲打他人(物理意義)。

想到這裡,褪色者也顧不上敵人接下來可能發動的精神類攻擊這個風險,扯下耳墜,拔掉上麵的鉤子扔掉,最後一口將這耳墜吞進肚子裡!

所幸當初設計這枚道具的本體作為一個經常亂吃東西的家夥,也考慮到這方便需求……所以耳墜外形圓潤,沒有棱角,也不算太大,保證能一口吞下甚至不用溫水服用的輔助效果。

這樣一來,就算她被敵人砍了腦袋、炸了頭顱或者彆的什麼要害,一般人也不會第一時間攻擊她的胃部……因為那不是致命處。

在她的胃裡,哪怕是泡在胃酸中,最起碼十二個時辰內這枚亞輝石都是絕對安全的……但超過這個時間界限的話,耳墜的材質就要開始出問題了。

不過對於現如今的褪色者來說,如果十二個時辰(24小時)內都逃不出艾利歐格勢力的追殺,那她多半也是死了,屍體都涼了,那胃裡的亞輝石耳墜影不影響她的屍體變異……跟她一個已經回歸本體、成功下線的3號分.身又有啥關係呢?

褪色者做完這一切,十分痛苦地閉上眼睛喘氣,生吞石頭這種事要是換成本體那種鐵胃鋼喉的魔神來做當然沒問題,吃一籮筐的亞輝石都能活蹦亂跳。

偏偏她現在是個凡人……褪色者往後挪了挪身子,背後抵著牆壁,手掌在牆壁上無意中劃出了幾個血糊糊的手印和血跡。

“亞輝石……不好吃……尤二姐,你當年也不容易吧……”(注:出自《紅樓夢》人物,吞金而亡)

她眯著眼睛,隻聽得自己的耳朵裡嗡嗡的耳鳴,翻來覆去地說著旁人難以理解的詞彙,試圖緩過勁來。

由於褪色者先前的精神力耗儘、原本用於維護遮掩會議室異常的小型幻境也早已經消散了。這屋子裡頭的死寂和愈發濃鬱的血腥味,以及門外兩個倒地不起的重甲衛兵屍體終於引起了神殿裡加班的那些人的注意。

如今的褪色者聽不太清楚外麵的那些腳步聲是如何靠近傳來,她隻來得及看見一群神官和衛兵撞開了會議室大門,一個個被這如同屠宰場的血腥現場給嚇得麵色發白。

為首一個白色長發的中老年神官伸手指著褪色者所在的方向,對著一旁的衛兵大聲地說著什麼。

這些人在說什麼啊……為什麼,耳邊隻有血液在轟鳴的嗡嗡聲呢?褪色者困惑的腦袋往下垂了垂,失血過多所帶來的困乏襲擊了她的精神。

很快,為首者下達了什麼命令,那些衛兵則是表情嚴肅地點點頭,幾個神官迅速後退離開房間,隻剩下這十幾個全副武裝、陸續湧入會議室的衛兵手持長柄槍或者刀刃,十分警惕地圍過來。

一身是血

的古怪黑麵人穿著破破爛爛的祭司坐在濺滿血跡的牆角,有些怪異地翻著自己的眼球向上看去,眼白裡全是血絲,像是在歪著眼睛斜視著這些衛兵。

為首的衛兵張開了嘴,像是喊出了一個什麼詞——褪色者依舊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但她看得到那些最基礎的信息……每個人腳步的挪動、肌肉的運轉、骨骼和重心順應著武器的方向而做出對應的延伸展開……

隨著隊長的一聲令下,前排的衛兵們幾乎是同時刺出了手裡的武器,因為會議室並不大,所以無法展開所有人隊列、身處後排的衛兵們也拔出了武器嚴陣以待。

明明就要刺中這個瀕死的目標,褪色者卻毫無形象地往前麵的地板上一撲,如同一條猛然驚醒的惡狼,在地上打了個滾,身體後背擦著那些槍刃的邊緣劃過去!

“小心!”

那隊長喊道,卻來不及撤回長柄武器,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褪色者以一種可以說是反人類的平衡力,近乎是貼著地麵遊走一圈,避開了所有人的砸地武器攻擊,同時手裡不知何時出現的刀刃直接斬斷了靠得最近的那幾人的腳踝!

這幾個倒黴的衛兵慘叫著摔倒,擋住了身後隊友們追趕褪色者的去路。趁著這個空擋,褪色者並沒有像是往常那樣趁勝追擊,而是雙手在地板上一拍,彈身而起,身子往後一撞,撞碎了窗戶摔出二樓去!

“大膽!”

“他要跑了!!”

“第二小隊去一樓,通知外頭的兄弟,其他人來窗戶這邊!”

那些衛兵急得想要湊到窗戶這邊來,跳下去追殺她,不料一幫人湧過來的時候沒有看見地板上那被人臨時布置下、毫不起眼的幾道微弱寒光。

於是悲劇就又發生了,隻見四五個衝得最快的衛兵被劃傷了腿,他們發出慘叫,如同疊羅漢那樣接二連三地摔倒在距離窗戶一步之遙的距離。這慘狀把後麵的追兵都嚇了一跳。

這幾條在一瞬間被布置下來沾血後的鋼絲陷阱顯現出形狀,不斷地滴著液體,但這能怪誰呢……隻能怪褪色者一邊拚死反擊還一邊有心思布置阻礙追擊的陷阱吧。

最悲慘的是一個衛兵中招後因為過於憤怒的進行粗暴地掙紮,以至於那纏成一團的鋼絲鋒芒直接把他的膝蓋都切斷了!

姑且不提亂成一團、殘肢和屍體散落一地的神殿會議室,褪色者跳出二樓來,因為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疲憊發軟的身子,險些沒能完全卸掉力道。

簡單來說,就是她差點把自己給摔死在這兒。

也許值得慶幸的是神殿這裡的環境裡種植了不少園林植物,但也就成年人的膝蓋高的一排排綠植,褪色者摔得灰頭土臉,顧不上彆的,從地上爬起來就往預定的逃跑方向狂奔。

然而先前順利潛行進來所帶來的弊端也出現了——外圍的巡邏隊伍毫發無損、沒有任何減員,如今出現了潛入的敵人(褪色者),自然是絡繹不絕地從各個駐守要點衝過來追殺。

“前麵那人,站住!”

“哪個小隊帶了弓箭

?”

“射死他!他殺了大祭司大人和其他幾位大人!”

“上頭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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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片神殿的連綿建築群中,褪色者在前麵看似疲於奔命的狂奔,身後跟著一大群黑壓壓的守衛士兵,估摸著起碼有上百號人……

但是無論身後的追兵如何射擊、如何投擲武器,褪色者就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每每都能用閃避、翻滾來躲開這些追擊的武器。

雖然形象狼狽、灰頭土臉,但那人被追殺到現在居然都沒有中招!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神殿衛兵們都不敢相信有人能用這麼簡單的幾個動作就閃避得如此快速又完美。

先前說過,馬尼城是一座巨大的山城,這兒超過八成的建築都修建在山體上。因此,就算是神殿的建築群落,也有一個從上往下的明顯地勢幅度。

褪色者麵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足有兩三米高落差的花園平台,底下是一座其它宮殿。

她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

褪色者的身形消失在眾人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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