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方言修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無名?”
容瀟給自己編的假名就叫蕭無名,這聲“無名”叫得頗為拗口,說完方言修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你剛剛走神了,我叫你五六聲都沒聽見,白毓已經走了,讓我們先住在這裡,我房間在隔壁……大小姐,在想什麼呢?”
容瀟恍然回神,深吸一口氣:“沒什麼,以前的一些事。”
她垂下眼,默了片刻,又道:“你為何一直跟著我?我已經不是清河劍派大小姐了,你應當知道,我要走的路困難重重,不說沒有修為的你,連我都不一定有命活著。”
方言修愣了愣。
“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還需要問嗎?”方言修攤手,“不跟著大小姐,我今天上午就被段菱杉一劍捅死了。”
“你可以回七星殿,你既然會算卦,他們自會護著你。”
方言修斷然拒絕:“不行。”
離了大小姐,他的任務怎麼辦?
“為何?”
方言修理所當然道:“不可說,天機不可泄露。”
容瀟:“……”
她算是看出來了,方言修也學會了把七星殿弟子的身份當做擋箭牌,隻要遇見不想回答的問題,就左一個“不可說”,右一個“天機不可泄露”。
大抵他們算命的都有什麼毛病。
“哦對了,白毓還說,最近攬月宗戒備森嚴,沒有要事不能隨意外出,必須先去申請……哎,住院的時候他們就不讓我出去,沒想到來了這裡還是一樣……”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容瀟聽不懂的字眼,容瀟忍不住問他:“這些都是白毓說的?”
“啊?這倒沒有。她說宗主沒有特彆交代我們什麼事,看你是劍修,閒暇的時候可以去演武場一起練劍。”
看來段菱杉是徹底撒手不管了。
“也好,”容瀟點點頭,“明日我儘量探探流月琴的信息,還有……”
棺材裡死不瞑目的女屍,帶有攬月宗心法特有靈力波動的傷口,以及她無名指上帶著的戒指。
她用了人家的屍體,幫人家報仇理所應當。
至於流月琴……如果凶手滅清河劍派是為了神器,那他必定也會對四神器之一的流月琴下手。
如果流月琴已經失竊或是被偷梁換柱,基本上就可以斷定,凶手是衝著四神器來的。
隻是四神器中三件都有確切下落,流月琴在攬月宗,艮山缽在淩霄宗,七星鼎則在七星之一的搖光手裡……難道失傳已久的定微劍,真的在清河劍派麼?
為何容瀟毫不知情?身為掌門的爹爹又知道多少?
房門被人敲響,有過一麵之緣的值守弟子推門進來,抱拳行了個禮:“大師兄說,七星殿的開陽長老此時正在我們攬月宗做客,方兄身為七星殿弟子,不如前去見上一麵。”
容瀟笑出了聲,終於出了被方言修一句“天機不可泄露”堵回來的惡氣。
她差點忘了,今天是十八號。
每月中旬四大宗之間互通有無,淩霄宗來使去了清河劍派,而七星殿的人去攬月宗,非常合理。
因為攬月宗全宗戒嚴,七星殿的人一直到今天都沒走成,也非常合理。
隻是某人的擋箭牌不好用了而已。
方言修沉默了一會兒,試圖垂死掙紮:“能不去嗎?”
“大師兄讓我務必把話帶到。”
——賀逸到底還是起了疑心。
攬月宗宗主是個不管事的,底下弟子卻一個賽一個操心。
方言修捂住胸口:“不行我突然覺得心臟好疼,呼吸不過來,咳咳……”
弟子顯然被特意交代過,不為所動:“大師兄已經和開陽長老說過了,開陽長老很驚喜在這裡也能遇到七星殿弟子,如果方兄去不了的話,他可以親自過來。”
方言修麵如死灰。
“你不是會算命麼?”容瀟奇怪道,“你那日給我算,不是挺有鼻子有眼的麼?”
方言修目光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滿臉都寫著視死如歸,不像是去見七星殿的長老,而是去光榮就義:“我那是根據答案倒推過程……哎,算了,俗話說得好,輕舟已撞大冰山……”
他喃喃地補充道:“船到橋頭自然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