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萬年老二 再回奇州(2 / 2)

“都把範進中舉高興發瘋一事當個笑話,可即便放在後世人人有書讀的年頭,隨便一個985,211畢業生,給他們一個縣長當,他們可能比範進還瘋,到底誰笑話誰呀!”

反正秋東是沒心思笑話旁人的。

高強度用腦還吃不好睡不香,需要時時警惕各種意外發生的九天下來,鐵打的人都沒多餘心思想旁的,每個人身上都臭烘烘,一臉憔悴,隻想倒頭就睡。

這群人出貢院的樣子,跟喪屍出城沒甚麼兩樣。

秋東也不例外,唯一比夏成高強的地方,約莫在於他堅持清醒著走進自個兒院子,洗了澡,換了乾淨清爽的衣衫,美美的吃了一頓才倒頭就睡。

而隔壁夏成高在一腳踏出貢院就不行了,直接被守在貢院門口的下人抬回來,鬨哄哄請了大夫,隻說是勞累過度,連洗漱都是在昏睡中進行的。

老爺子背著手從這個院子踱步到那個院子,回去忍不住跟老太太嘀咕:

“成高這樣可不行,回頭還得讓武師傅再練練。倒是小東,瞧著清瘦,方才我掀開袖口一瞧,胳膊硬邦邦的,瞧著就是個結實的好兒郎!”

好兒郎秋東是第二日上午醒的,醒來也沒耽擱,一人一馬就準備前往奇州。

老太太問他:

“不等榜單出來再走?”

秋東騎在馬上,馬尾飛揚,意氣風發,篤定道:

“不用看我都知道,若不是我想的那個成績您再遣人給我送信不遲!”

老太太笑的樂不可支,覺得這孩子身上這股勁兒,真是叫人怎麼看怎麼歡喜:

“你就這麼走了,成高醒來怕是得哭!”

“以後有的是他哭的機會,外祖父,您且等著外孫給您拿個狀元回來,叫成高哭的更大聲點兒!”

一揚馬鞭,他歡快的笑聲漸漸消失在風裡。

老爺子有幾分傷感,畢竟這一年來秋東隨他同進同出,幾乎是他手把手帶出來的學生,與其說秋東是他大外孫,倒不如說是他的嫡傳關門弟子。

就是當年教導小女兒明笑的時候也沒有如此用心。

實在是那孩子太通透,一點就通,舉一反三,同時兼顧了勤奮刻苦,努力好學等優點,很難有先生會不欣賞。

便是書院很多先生也有意收小東為徒,不過是礙於他不點頭才作罷。

他麵上不顯,私下不知給多少老友寫信炫耀過此事,彆看他時常嫌棄京城的大孫子成墨給秋東信中寫的都是些雞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事,可他給老友的信也沒好到哪裡去——

什麼大外孫今日破題角度特彆妙啦,大外孫前兒親手給他製作了一把竹扇啦,大外孫找大夫研製了一種染頭膏給他和老伴兒染頭發啦。

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搞得秋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成了彆人家的孩子,每回他外祖父一寫信,就有老友家的孩子因此耳朵遭殃。

正傷感的老爺子一偏頭,見傻大個兒藍將軍癡癡地望著大外孫離開的方向,滿眼不舍,心裡瞬間平衡了。

一甩衣袖,扶著老伴兒胳膊往回走,還不忘陰陽怪氣兩句:

“有些人啊,孩子還給他,他都帶不回去,也就這點出息嘍!”

老爺子對藍將軍處理家事的效率很有意見,可他不說。

藍將軍悻悻不語,摸摸鼻尖兒,吩咐身邊副將:

“安排人遠遠跟著大少爺,沒事彆打攪他。”

哎,他的好大兒這一去,可就得等到參加完會試才考慮跟他回家了。若不是他不能擅離職守,早就一道兒跟去了。

孩子太有主見,做老父親的完全沒有用武之地,最大的作用竟是隔三差五尋些新鮮吃食給他送來。想想往後連這點作用都無法發揮,怪心酸的。

秋東此時心情舒暢,策馬揚鞭趕到奇州城已經是三日後的事情。

一路上有夏家商號接應,將他的衣食住行安排的明明白白,完全沒吃到長途跋涉的苦,人已經穿過柳條兒街到了槐樹巷子。

彼時臨近傍晚,不遠處有孩童嬉戲打鬨,秋東牽著馬站在家門口,正抬手準備敲門,門恰巧從裡麵打開,和穀穗烏溜溜的大眼睛對上。

“大哥!”

穀穗簡直開心瘋了,激動的拽著秋東往裡走,大聲朝屋裡喊:

“娘!阿姐!大哥回來啦!大哥回來啦!”

秋東的到來,讓這個安靜的小院兒瞬間充滿快活的氣息,鄭氏親自去街上買菜,平日舍不得買的雞鴨魚肉統統買了,一個人根本拎不回來,豪橫的租了輛牛車直接送到家門口。

穀禾在廚房忙著燒水,準備殺雞宰鵝用。

秋東被她們趕去樹下放了軟綿綿墊子的凳子上歇息,穀穗將家裡好吃的零嘴一股腦兒拿出來,圍著秋東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穀禾跟鄭氏耳朵高高豎起,越聽越有勁兒。

“大哥,去年你剛走了不久,並州城就先後來了好幾撥人將烏家給抄了個乾淨,我和大姐怕你出事前去打探,對方倒是挺和善,將你和那封家以及藍家之事說的清清楚楚,我們方才知曉烏夫人暗地裡做了那麼多惡事!

不過烏家如今得報應啦,烏夫人和烏老爺身無分隻能回鄉下種地,可他們的地早就被其他兄弟們瓜分完了,到手的東西哪能輕易還回去?烏老爺鬨了好大一場,斷了條腿,和兄弟們全部決裂,才要回來八畝。

我的老天爺啊,烏老爺和烏夫人並烏追以及他的五個姨娘四個兒子,一共十二口人,八畝旱地,塞牙縫都不夠。去年烏老爺差點兒被幾個姨娘合夥兒給餓死,他發賣了兩個挑頭的姨娘,今年春上帶著其他人開荒呢。

上月我和姐姐去鄉下買食材路過,遠遠地瞧了一回,烏老爺那腿還是瘸的,烏夫人老了三十歲不止,站在田埂上叉腰和和村婦因為一隻雞蛋吵架。

後來兩家打做一團,有人請了裡正去主持公道,裡正上去就給烏植和烏夫人兩耳刮子,隔著老遠我都聽到響兒啦,一定很疼!”

秋東眨眨眼,明白那是藍家和夏家的手筆。

惡人自有惡人磨,想也知道那一家子如果過的有多糟心,真不知道苟且活著和乾脆死了哪個更好。

“那你們呢?聽錢老板說你們這一年生意做的可好了,還在信中連連誇讚你十分能乾,已經可以自立門戶啦?”

穀穗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有點驕傲又有點害羞,彆彆扭扭道:

“也是母親的手藝好,母親忙活廚房那一攤子,其他的就隻能我和姐姐去張羅啦,街坊們心善,錢老板也幫了許多忙。

過了早食那陣兒,我們就挑擔子去碼頭給力工賣吃食,不拘是饅頭包子還是便宜的綠豆湯,隻要勤快,總能有生意做。

這一年我們整整賺了三百八十兩,不僅續了租金,還打算等年底盤完賬,在附近買一間自己的鋪子呢。

到時候不光做早食,中午和晚上也不能錯過,賺的一定比現在更多。姐姐出嫁也能體體麵麵,將來家裡也請個婆子伺候娘日常吃穿。”

秋東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摸摸穀穗已經黑了許多的頭發。

早食鋪子能賺錢,一靠地理位置,二靠手藝,三靠能吃苦。

日日半夜三更起床開始準備,白日裡也不得閒,買菜,備菜,去碼頭,忙的團團轉,除了睡覺的三個時辰,其他時候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一家柔弱女子在外行走,哪能不被人欺負?

一年時間,穀穗和穀禾已然有了獨當一麵的樣子。

“你阿姐呢?我可是聽錢老板說她好事將近,才特意回來的。”

這話把正在給雞拔毛的穀禾鬨了個大紅臉。

她表情羞澀中夾雜更多的是感動,痛痛快快將事情說了:

“是錢老板的侄子,就是柳條兒街開釀醋作坊那家的老大,人有些內向,他家想給找個厲害媳婦幫著管家,錢老板一合計上咱家說了此事,我和娘都覺得挺好,便也應了下來。

不過我想將成親時間定在明年,那時候咱家有了自己的鋪子,雇上兩個夥計幫忙,一切都走上正軌,我也好安心出嫁。”

錢老板有心了。

“挺好的,回頭我找錢老板喝茶,謝謝他這些時日的關照。”

穀穗自個兒就是整條街非常能乾的小娘子,可莫名覺得大哥什麼都不說,隻坐在這兒就讓她心裡特彆踏實。

於是默默靠在大哥身邊,想將這一刻多留一陣兒。

秋東見她忽然沉默,好笑道:

“這時候才想起要做淑女,是不是遲了?”

穀穗搖搖頭,眼眶一紅,垂著頭不叫大哥看見,悶聲悶氣道:

“三哥前些日子托人捎信,說攢了些銀錢想下山娶個媳婦兒安心過日子,我請人打聽了,他說的該有幾分可信,我想叫他在附近的鄉下買幾畝地,日子也就慢慢過下去了。

四哥還是那副老樣子,身上的錢全部拿去賭,至今身無分文,瞧著也沒悔過的意思。

爹年初的時候沒了,朝廷的批文下來,說是流放兩千裡,結果他沒等到流放便死在裡頭,是錢老板托人幫忙,才叫我們進去收了屍,也不知他祖籍是哪裡,我和阿姐做主葬在寺廟後山。”

秋東揉揉她毛茸茸的腦袋,欣慰道:

“你做得很好。”,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