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心裡有了底,躊躇滿誌,便開始琢磨如何給三皇子暗中使絆子。
戰場上是老三的地盤,不好動手腳。反倒是糧草這一塊兒,大有可為。
太子揮退身邊伺候的下人,小心召來心腹吩咐一番,二人指著桌上的糧草輜重布防圖說了足足小半個時辰,心腹連連點頭,確保計劃沒有問題後,什麼都沒說,行了一禮後默默退出書房。
看著那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太子不由輕笑一聲,心道:
“老三,姑且瞧瞧你沒了糧草,如何繼續做你的大將軍王!”
砸吧砸吧嘴,說了半晌話,不免有些口渴,喚人上茶。
結果進來的是個麵生的貌美丫頭,沒有端茶,手中托盤上倒是多了一盞蓮子羹並一碟酥皮點心。
對下人這種自作主張的行為,太子心情不好時會覺得他們心大了,連主子的主都敢做。心情好時,便覺得伺候的人貼心。
此時便是後者。
見對方身段窈窕,行走間自有一股說不清的動人韻律,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日和馮少平在榻上的風流快活,沒忍住便將人往床上帶。
婢女被太子的行為嚇了一跳,掙紮出聲,試圖往外跑。
太子輕笑一聲,將人拽到懷裡,被激出了火氣,直接把人摁在桌上,身下便是那張布防圖。
“掙紮什麼?穿成這樣,還說不是故意勾引本殿下的?本殿下可算是如了你的意了,嗯?乖乖的伺候舒服了你的好處少不了!”
書房外,大太監麵色嚴肅的守在門口,厲聲訓斥周圍伺候的人:
“把嘴都給我閉嚴實了,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吧?小心你們的腦袋!”
實則心裡暗暗叫苦,殿下以往在女色上還算節製,東宮有皇後挑來專門伺候殿下的丫鬟,偶爾去外頭玩的花了些也沒什麼。
可這丫頭不一樣啊,那可是太後她老人家宮裡打發來給殿下送點心的,如此不清不楚把人拉上榻,說出去和奸、、淫長輩身邊婢女有何區彆?
發生了這種事大太監自知免不得一頓皮肉責罰,但總比掉腦袋好,火速打發人將這裡的事情稟報皇後,請她老人家來主持大局。
這不是他一個下人能糊弄過去的。
皇後再是如何氣惱,也得為兒子收拾爛攤子,看在太後的麵上,這宮女還不能隨意處置了,怎麼著都得有個名分,否則就是打老太後的臉。
於是東宮非常低調的多了個七品寶林。
但這姑娘想再獲寵那也是難了。
太子自覺為了她還特意去向老太後請罪,把臉丟儘了,遷怒在所難免,把人往後院一扔,好吃好喝伺候著,彆讓人說他對老太後有什麼成見就行,總之這輩子都不打算再見到她。
事後向皇後請罪時,免不得說一句:
“母後且安心,孩兒日後再不會如此糊塗,那日真不知怎麼回事,跟鬼迷了心竅一般。”
這話即便是親兒子說的,皇後也沒法兒相信,因為她已經讓人仔細盤查過當日那送點心的宮女,沒有發現任何疑點,就是一個太後身邊新提拔上來的宮女,被隨機指派了一趟差事而已。
她隻能咬牙警告太子:
“你不大婚,朝上大臣們便遲遲不能將你當個正兒八經的大人對待。可你今年都二十了,你父皇壓著你的婚事不提,本就讓不少人態度產生遲疑。加上老三最近的表現,更是讓人對東宮態度曖昧。
偏你又出了這種事,還怎麼讓母後和你父皇提你大婚的事?”
老三嫡子都兩歲了!
太子十分乖巧的給皇後捏肩,討好道:
“孩兒真知錯了,此事還得母後多多費心,您的難處孩兒自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萬不會忘卻。”
皇後被哄的眉眼舒展,送走太子,又讓身邊伺候的嬤嬤去敲打一番知情者。
這算是皇家醜聞,除了特彆注意東宮動靜的人都不能知曉,當然秋東這種時刻把眼睛放在那頭的除外。
“成了?”
“成了。”
“東西呢?”秋東問。
老管家小心將一粒拇指大小的丸子遞給秋東:
“本以為要花費一番功夫見機行事,沒成想,東西來的比我們想的更簡單。”
秋東拿在手裡輕輕一捏,丸子便成了兩半,細心將裡頭的東西展開,竟是薄如蟬翼的一張糧草輜重布防圖。
拿在手裡細細打量片刻,確保全部記在腦子裡了。老管家遞來一根燃燒的蠟燭,秋東親眼看著東西燒成灰燼,這才道:
“給宮裡那頭傳話,靜觀其變。再有,太子怕是動了,叫下麵人的做好準備。”
“是。”
這日秋東照常溜溜達達乘坐牛車去上衙,舉著肉夾饃在牛車上吃的美滋滋,到了衙門口,守門的小吏見狀忙上前幫他拴牛。
還有人耐心扶著他下車,有人自覺上前幫他整理袖擺,甚至有人遞上早就準備好的熱毛巾,讓秋東擦手上沾染的油漬。
待到整個人確保沒有失儀的地方,秋東笑眯眯指著牛車上用油紙包好的一大包東西道:
“今兒是肉夾饃,喝!這味兒真地道,臘汁肉三分肥七分瘦,白吉饃外焦裡嫩,絕了,趁熱吃才好!拿去給兄弟們分一分。”
小吏們笑的比見到了親爹還親,硬是扶著秋東跨過了門檻兒,這才樂嗬嗬道:
“多謝大人惦記小的們,這些日子可沒少偏大人的吃食!”
秋東十分無所謂的擺手:
“本就不是甚麼值錢東西。”
小吏心說東西不值錢,但到了伯爺這個份兒上,還能因為偶然聽他們念叨哪家兄弟的老娘傷了身子怕是要不成了,便特意請了相熟的太醫悄悄上門幫著看診,還幫著家裡其他人找個掙錢的夥計,卻不叫人伸張,就已經比堂上坐的那些大老爺們好太多了。
伯爺甚至知道他們當差是沒有早食補助,很多人為了省錢早上都是餓著乾活兒的後,還特地每天專門給他們帶早食。
偏伯爺還表現出一副完全不在意“老爺有的是錢,賞給你你就收著”的模樣,更是讓人心裡熨帖的不知說什麼好。
是不是真的把他們當人看,他們心裡能沒有一杆秤嗎!
外頭很多人都笑伯爺當的是“吃乾飯”的糊塗官兒,萬事不管,隻等著領俸祿。
可在他們看來,伯爺這官兒當的,一沒有禍害百姓,二來既不貪功還願意把活兒放心交給下麵人去辦,三對身邊的所有人和和氣氣,從來也不和誰紅臉。
是再好沒有的官兒了。
想著這些,小吏在鬆開伯爺胳膊退回去前,低聲說了一句:
“似是運往丘城的糧草出了問題,太子殿下一早就發了好大脾氣,大人萬萬小心。”
秋東應了一聲,麵上看不出擔憂,慢悠悠又咬了一口肉夾饃往內堂走去。
老遠就聽見太子在裡麵發脾氣:
“現在誰來給本殿下一個說法?好好的糧草從京城運出去,結果到了那邊變成一堆堆沙土,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知道前線戰況有多危急嗎?讓將士們餓著肚子打仗嗎?萬一耽擱了軍情爾等萬死難贖期罪!
三皇弟若因此出了問題,本殿下要你們的腦袋!負責丘城糧草的是誰?”
秋東點點頭,三皇子確實在丘城,這話也沒錯。在周遭人看死人的眼神中繼續不緊不慢往前走,咽下最後一口肉夾饃。
隨後秋東聽見裡麵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可不正是保山伯顧大人。”
太子在場中環視一圈兒,沒見著保山伯的人影,更氣憤了,拍著桌子怒吼:
“他人呢?平日不著調就算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還怎麼心安理得遲到的?當這衙門是他家開的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視朝廷法度如無物,他眼裡還有陛下,還有本殿下這個太子嗎?”
這指責已經很重了,當場就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嘴裡全是“請太子息怒”的聲音。
秋東一腳踏進大堂,與太子四目相對,就聽對方很是大義凜然的來了一句:
“顧大人來的正好,想來發生了甚麼你也已知曉,此事關係重大,斷沒有隱瞞的可能,本殿這就給父皇上折子告知此事,如何處置全看父皇決斷!”
說罷不看秋東,聲音沉沉的對所有人道:
“都起來吧,為今之計,咱們還是想想如何將功補過,給丘城再送一批糧草過去。”
所有人嘩啦啦起身,繞過秋東,圍在太子身邊,好不熱鬨。
一時間秋東好似成了病毒,周身三尺之內成了無人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