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不願回家 二舅姥爺(1 / 2)

封氏自然不會隨意聽憑穀陶一麵之詞就相信如此荒唐之事, 可當年相關之人全都在場,分彆一審問,更加印證了穀陶確實有時間門, 有機會偷梁換柱的事實。

讓她想否認都不行。

此事的結果,大約除了烏植外沒人能開開心心毫無芥蒂的接受。

其實烏植甚至是有些不好展露於人前的喜悅的。

以往烏追不爭氣, 他想求大姨姐那邊給想想辦法為孩子安置個好前程, 可他那做將軍的連襟總說讓他盯著孩子在家狠讀幾年書再說, 話裡話外有些嫌棄烏追文不成武不就的意思, 讓他麵上下不來台。

可秋東就不一樣了, 這孩子絕對是個悶聲乾大事的料, 有天賦,對自己狠得下心,讓他為這樣的孩子去求人,他心裡也是驕傲的。

至於秋東會不會認他這個爹,烏植想都沒想過這種愚蠢的問題, 他覺得和穀陶相比,秋東的選擇毋庸置疑。

因此他看向坐在下首, 神色漠然的秋東時, 不自覺露出幾分滿意。

秋東察覺烏植的目光, 心裡膈應的荒。

眼前的人倫慘劇,皆因烏植而起,麵對他疼愛了十幾年的兒子,被他漠視了十幾年的兒子, 和他結發的妻子, 被他禍害過的鄭氏,報複他的仆人,他竟是一絲反省也無, 還能沾沾自喜。

秋東對此人的自私冷漠歎為觀止。

往邊兒上一瞧,嗯,烏追不愧和烏植是親父子,正死命抱著封氏大腿喊娘,殷殷訴說這些年母子相得的一幕幕,堪稱字字泣血,句句帶淚,企圖喚起封氏的不舍之情。

對於鄭氏那個親娘,烏追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對趴在地上人事不省的穀陶,更是怨憤之情溢於言表。

想繼續做封氏兒子的心,壓根兒也不用誰仔細分辨,一目了然。

而封氏麵對烏追,繼續疼愛是再不可能的,但硬要她立馬對烏追做點什麼,那也確實是強人所難,剜心之痛莫過於此。

封氏整個人瞬間門好似老了二十歲,麵容憔悴,一向挺值得脊背也彎了下去,整個人木木呆呆,嘴裡不住喃喃:

“錯了,竟是都錯了。”

啪啪啪往自個兒臉上打,瞧著秋東冷峻的側臉,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秋東不知與她能說什麼,默默收回視線,往鄭氏身上瞧去。

這一瞧便覺得鄭氏其實才是看的最開的那個,過了一開始猛然知道真相的錯愕後,她隻有對秋東這個親手照顧大的孩子的濃濃不舍。

至於烏追那個親兒子,以前她隻當是個脾氣不好需要人小心伺候的少爺。今兒這般鬨開了,宅子裡都知道烏追也是老爺的種,老爺那般好麵子之人不可能讓烏追跟她一個已經出嫁的娘回家,管彆人叫爹。

烏追照樣是烏家少爺,從始至終都是烏家少爺,她就當是主家借著她肚子生了個娃,僅此而已。

正因為她快速認清現實,如今隻有即將要失去秋東這個兒子的難過,還不敢表現的太明目張膽,以免讓秋東夾在中間門左右為難,隻能跪在下首,偷偷瞧秋東。

猛不丁和秋東明亮透徹的視線對上,還嚇了一跳。

秋東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從頭至尾,鄭氏又做錯了什麼呢,不過是個身不由己被人擺弄的可憐婦人罷了。

秋東目光掠過穀陶那糟心玩意兒,他旁邊跪著的是額頭上嗑青了的穀禾。

穀禾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完全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一步。一會兒擔心爹爹身體,用手指試探他的鼻息,一會兒憂心他們一家往後的命運。

她親耳聽爹爹說他當年做了那樣的糊塗事後,便覺得能順利出府去街上乞討已經是他們一家最好的結局了。

至於老五穀穗,向來是個沒主見的,正靠在姐姐穀禾身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秋東覺得這兩人的表現完全是意料之中。

可等視線挪到老三穀苗身上時,好家夥,拳頭瞬間門癢癢了。

且不論穀陶為人如何,但對穀苗這親兒子是真沒的說,有一口好東西寧可自己省著也得留給他,結果呢?穀陶趴地上疼的迷迷糊糊去拽穀苗袖口,穀苗嫌棄的甩開不說,還悄悄挪的離親爹遠了兩步。

這也就罷了,他知道自個兒和秋東的關係不好,怕秋東一朝翻身秋後算賬,默不吭聲挨到烏追身邊,試圖用袖口給烏追擦眼淚,一開口就管烏追叫大哥。

還試圖安慰烏追:

“大哥,您彆難過了,老爺和奶奶養了您十幾年,感情都是做不得假的,即便那人回來了,大哥您也還是咱們烏家名正言順的大少爺呀!”

被他安慰的烏追臉都黑了。

秋東:“……”

秋東實在沒忍住,當場起身甩了穀苗一個大逼鬥,並附贈對方一句:

“畜生”。

響亮的耳光聲瞬間門吸引了所有人視線。

穀苗都被打傻了,愣愣的仰頭看著居高臨下一眼嫌棄打量他的秋東,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哆哆嗦嗦沒敢流下來。

烏追見秋東一朝翻身抖了起來,牙齒咬的咯吱作響,用怨恨的眼神盯著秋東,恨不能當場殺死這個來搶奪他大少爺地位的仇人。

秋東沒客氣,也甩了對方一個大逼鬥,奉上一句:

“禽獸不如”。

當然,若是在場有些人能明白,他這話不止是在罵烏追就更好了。

烏追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起了五指印,這一巴掌比打穀苗還用力,烏追感受到秋東眼裡黑沉沉的壓力,張張嘴,吐出一口血沫子。

烏植和封氏愣愣瞧著沒說話,其他人就更不敢說什麼了。

封氏對上秋東漠然的臉,幾次欲言又止,秋東全當沒瞧見,轉身攙扶起鄭氏,喚兩個妹妹:

“去收拾東西,跟我走。”

大管家見秋東要離開,當即邁出兩步,正欲開口,烏植無聲朝他擺手——

放他走。

此時的烏植心情正好,自覺非常通情達理,很是寬容的用長輩心態包容了秋東疑似耍小脾氣的舉動。

他認為秋東初初知道如此事實,一時心有怨憤是正常的,過段日子他好好哄一哄,自然便哄回來了。

畢竟好好的大少爺,在穀家受了十幾年的苦嘛!等他處理了穀陶這個罪魁禍首給他報了仇,小孩子家家氣也就消的差不多了。

他要真不哭不鬨,烏植才該心裡發毛呢。

於是,秋東孑然一身的來,眾目睽睽之下帶著鄭氏和兩個妹妹離開,不願多摻和烏家那一地雞毛,更沒心思琢磨烏植究竟在想什麼。

等他雇好了牛車,穀禾跟穀穗恰好急匆匆趕出來。

秋東一瞧,兩人收拾出來的東西緊一人一個小包裹,又為鄭氏收拾了個小包裹,看樣子和當初秋東被趕出家也不差多少。

見著秋東,穀禾就跟找到主心骨似的,帶著哭腔喊了一聲哥,語氣中滿含驚懼惶恐。

穀穗直接撲進鄭氏懷裡,肩膀一抽一抽,不敢發出聲音。

此情此景,再多安撫的話都沒甚大用,秋東讓三人上牛車,自個兒也跟著上去,在牛車踢踢踏踏的響動中,他將之後的打算與三人說了:

“烏家你們肯定是住不成了,留著也是被牽連的命,先去我那邊住一段日子再做打算,有我在烏家不會對你們怎樣。

至於穀陶與穀苗以及還在外麵跑商的穀田會被烏家人如何處置我便不管了,種什麼因結什麼果,怨不得旁人。”

老五還小,並不十分明白秋東這話什麼意思,鄭氏與穀禾卻是一清二楚,這是和她們隻論恩,不論過。

隻要她們娘三還有一口飯吃,將來就不可能讓穀苗和穀田餓死,是保全了他們一家呀!

鄭氏看向秋東的眼神滿是感激,心道終究是個心軟的好孩子。

秋東見鄭氏這樣,也沒提醒她——發生這種事,即便烏植糊裡糊塗放過穀苗和穀田,封氏不會輕易饒恕,那兩且有的苦頭吃呢,有時候活著真不如乾脆死了的好。

他覺得封氏無辜是真,不想搭救穀苗和穀田也是真,畢竟真正糟了那些罪的人已經不在了,他沒道理替對方大度。

鄭氏全不知秋東如何做想,憋在心裡的那口氣直到這會兒才算是鬆了,嗷的一嗓子哭出來,聲音淒厲,嚇了車夫一跳。

“天殺的穀陶,造的都是什麼孽啊!他是見不得我這一家子過一天好日子!死去吧,他倒是一死了之乾淨了,可憐我的孩子們也跟著受牽連,老天爺怎麼不一個雷直接劈死他呀?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