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晉江獨家發表/禁止一切盜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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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蘇北醒來時, 窗外已經大亮,不知名的鳥兒在樹梢上輕叫著,清脆悅耳的聲音讓他恍然間有一種一切安然儘好的錯覺。
有些渙散的眼睛逐漸聚焦, 在反應過來眼前的情況時, 他猛然坐起來,又因為身上的傷口倒回到床鋪上。
好疼,不, 更重要的是, 他竟然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看床邊的光線, 現在至少是辰時了。
他忍著疼痛緩緩坐起來, 驚疑不定地目光落在身上厚實溫暖的被子。
柔軟的被子下麵是乾爽的新衣, 身上的傷口也已經被處理過, 尤其是被鐐銬磨得見不到一塊完好皮肉的手腕和腳腕,已經被乾淨的布條包紮好, 還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望著眼前的一切,他有些恍惚。
記憶還停留在自己醜態畢露的模樣, 眼前最後一幕便是少國主伸過來的修長手指。
可少國主沒有對他做任何事, 即便……他那時神誌不清,任人宰割。
思緒從回憶中抽出來,他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衣料。
不是給奴隸穿的粗衣破布, 而是隻有貴族才能用得起的昂貴料子, 柔軟得叫他忍不住多摸了好幾把,簡直不想鬆開手。
做夢都夢不到這樣美好的場景。
他摸索著下了床,腳踏上床邊的短靿皮靴,不禁一愣。
奴隸是沒有資格穿鞋的,他們從出生起隻能赤著腳走路,腳底大都磨出了厚厚的繭子, 被充軍時四處征戰,踩到什麼尖銳的東西在腳上捅個窟窿都是常有的事。
他有點笨拙地把鞋穿在腳上。
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很踏實、很有安全感,在初秋的天氣中還多了一絲暖意。
一下子就回想起少國主身上那股淡雅的味道。
很讓人安心。
他愣愣的呆滯兩秒,抬手擰在自己的大腿上,確認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吱呀”一聲響,房間的門被人從外打開。
頗有氣勢的中年男人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個年輕的家仆,顯然,他在府上是有些地位的。
王總管往床鋪的位置瞥了一眼:“既然醒了就趕快起來。”
他語調沉穩,摻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
言語上雖沒有多說,卻能讓人明明白白地聽懂他內心中的意思:區區一個奴隸,竟然睡到了日上三竿,還等彆人請著起床不成?
奴隸沒有地位,沒有權利,所有的時間都是主人的。一般來說,要工作到夜晚休息,第二天天邊才泛起魚肚白,又要起來勞作。當然,如果主人需要他們晝夜不眠地趕工,他們就沒有睡眠的時間,打瞌睡的結果就是被監工的皮鞭狠狠抽打,直到瞌睡蟲被驅散,能夠全心投入勞作。
懶惰的奴隸是不被需要的,畢竟奴隸要多少有多少。在這個戰亂的年代,隻要一袋子米就能換來一個奴隸。
府上的一切事宜,都是總管在打理。
陸蘇北生怕少國主以為他是個好吃懶做的人,連忙跪倒在地上:“請恕奴的罪過。”
“起來吧。”男人高高在上地瞥他陸蘇北一眼。
他看不上那些低賤的奴隸。
少國主從前還隻是放縱了些,可昨日竟然獨身闖到小倌館那種煙花柳巷之中,還跟司寇家的大少爺搶了個奴隸回來——昨天事情才剛剛發生,今天就傳遍了京城,人們背地裡更是對這位“少國主”嘲諷唾棄,笑她窮奢極欲,笑國主大人有眼無珠。
他也覺得,如若把呈國交給少國主這樣的人,簡直是自取滅亡。
偏偏國主隻剩下這一個孩子,對其寵溺過了頭。
當然,這些也就隻敢想想,是萬不能表露出來的。
他收回視線,不再去看那個匍匐在地的礙眼奴隸:“少國主特意吩咐,賞你吃食。”
話音落下,門外進來一個手捧食盒的婢女,低垂著眼眸將幾樣食物輕輕擺放在桌上,又收好食盒安靜地退下。
陸蘇北的喉結上下滾動,他吞咽了下口水。
兩天沒有吃過東西,此時他胃裡早就一片空虛,餓的前胸貼後背。
聞到桌上散發出的誘人香氣,肚子更是不爭氣地“咕嚕嚕”叫喚起來,還有越叫越歡快的趨勢。
“注意你的儀態,彆等少國主回到府上時汙了少國主的眼。”男人冷冰冰地留下這麼句話,轉身便要離開。
少國主出府了?時間還這般早。
陸蘇北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待男人領著府中下人離開後,他撐著劇痛的膝蓋緩緩起身,小腿都在打顫。他這些天遭受了數場虐打和罰跪,膝蓋早已經是一片青紫,幾近烏黑,剛才跪上這麼一會,疼得麻木。
一步步艱難地挪動到小桌旁,他往桌上一望,眼眶一酸。
不大的木桌上整整齊齊地擺著兩菜一湯,甚至還有一小碟糕點。
四樣小食他全都沒見過,也叫不出名兒來,可他認得裡麵的菜和肉。
一塊硬餅、一點豆渣,再好一點便是一碗稀飯,這已經是奴隸能夠接觸到的最好的吃食。他很多很多年沒有吃過肉了,甚至早就忘了肉的味道。
如今這樣豐盛的大餐被擺在麵前,他竟是有了一種不真切的感覺。
陸蘇北緩緩坐在小桌前,執起筷子,夾起一片薄薄的肉,送入口中。
整個過程,手輕輕地顫。
難以言喻的滋味傳遍唇齒之間,再搭配上一口熱湯,順著食道滑落下去,帶給肚腹一片暖意。
從未享受過的美食滋潤著身心,他快速吃了幾口,就這香氣四溢的熱湯喝下,又忽然頓住了動作,牙齒死死咬住下唇。
那雙因為不停勞作而磨出繭子的雙手死死按住瓷碗的邊緣,越來越緊。
傳聞少國主驕縱放肆、為人囂張,這些是否屬實他不知道,他隻知道,少國主會善解人意地為他蓋上衣袍,會給他好吃好喝好和溫暖的衣物鞋靴。
少國主為何會對他這樣好?
他心中疑惑。
吃完了從出生以來最好的一頓早飯,陸蘇北撐起身體,打算出門找些事情做——不管是打掃庭院,還是劈柴燒火,他什麼都做得來。
透過窗,他看到兩個家仆正在院子中灑掃。
“少國主已經進宮一個時辰,竟是還未回來。”
“從竹苑那種地方領回來個奴隸……國主大人肯定不會輕易認同。”
“說的也是。”
“昨晚少國主回來時,我瞧見那奴隸燥著身子往少國主身上蹭,一看就是個難纏的……”
兩人低聲的對話,讓陸蘇北頓住剛要推門的手。
燥著身子往少國主身上蹭……?
陸星的腦子裡嗡的一聲響,耳根發紅,心中有些慌亂——這般對少國主不敬,他將會麵臨著什麼?
不等他多想,院外的家仆聲又響起,借著周遭沒人口無遮攔道:“許是床上功夫了得,不然少國主又怎會冒著風險把一個低賤的奴隸帶回府中,還叫人好生醫治?”
令人難堪的調侃一字一句都如同刺刀刻進心裡,陸蘇北渾身血流倒湧,帶著火山般噴湧出來的憤怒,很快衝出房間,一拳狠狠打在嘴碎的家仆臉上!
“你們胡亂說些什麼?”
不是的,少國主不是這樣的人。
少國主會為他這樣低賤的奴隸脫下外袍遮羞,會溫柔有禮地扶住他虛弱的身體,就算他失了心神露出那種醜態,少國主也不曾露出半點旖旎或嘲諷……
他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溫柔地對待過。
不管少國主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也絕不會是這個奴仆口中的汙言穢語!
“你……你竟敢打我!”家仆說得艱難,雙眼裡是抑製不住的憤怒。
一個奴隸,竟然敢對他動手!
他雖然是府上的家仆,可他是良民出身,比奴隸的身份高了不知道多少。
這種奴隸出身的下賤東西,根本就不配住在少國主府上!
……
時淺渡正昏昏欲睡地坐在呈國王宮的大殿上,聽著這個身份的父親,也就是呈國國主時勝德苦口婆心的千叮嚀萬囑咐。
她頭一次知道,原來女兒奴的父親是這般恐怖如斯。
“阿渡,你聽見寡人的方才的話了麼?”時勝德終於停下囑咐,問了一句,“戰場上刀劍無眼,你是少國主,更要懂得珍重自己!”
蒼老的語調低沉,特意放得柔和,充滿對孩子的擔心。
時淺渡抬起頭,看向坐在王位上年過花甲的老人。
那是一張飽經風霜的麵容,發絲和胡子中滿是銀絲,額頭、眼角和唇畔都有著深刻的皺紋,薄唇輕抿,可以看出他曾經也是有著一身上位者的霸氣,可惜如今疾病纏身,一天更比一天虛弱。
數十年的戰爭留給他一身傷病,還奪走了他數個孩子。
到了晚年,他隻想看自己僅剩的孩子,能安安穩穩地坐上國主之位,享樂一生。
至於出兵中原、參與亂戰廝殺這種事,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想見到的。
“父王,亂世之中又怎麼可能真的獨善其身?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們不打彆人,那隻能等著挨打,不過是時間早晚的事。”
時淺渡就想要隻軍隊讓自己調遣,怎麼就那麼難?
明明這個身份也是武功頗強的設定,這個女兒奴的老父親怎麼就不能相信她不會受傷的呢?
雙方僵持不下,立在一側的大將軍時鈞野終於開口:“國主大人,既然少國主殿下如此堅持,不如把江景然將軍的赤霄軍交給少國主調遣,增加曆練。江小將軍雖然年少,但武藝高強,身邊又有軍師張妙,定不會出什麼岔子,可以護少國主周全。”
江景然是武將世家江家的次子,從小泡在軍營裡,跟父兄習武打仗,曾數次獨自帶兵擊退敵襲,是呈國人人皆知的天才小將。
“哦?”時勝德有些渾濁的眼睛看向時鈞野,似乎在開玩笑,“江景然確實是個靠譜的,隻是寡人沒想到……你會主動把自己的愛將交給阿渡調遣啊。”
“國主大人說笑了。我大呈的一兵一卒都誓死效忠於國主與少國主,臣也一樣。”
時鈞野微微欠身,抬眼看向時淺渡時,眼中有深意。
他一直覺得時淺渡是個愚笨的家夥,沒想到今天說出的見解,倒是和他頗為一致。
也正和他的意。
“也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便傳話,把赤霄軍交給阿渡吧。”時勝德說完,掩唇重重地咳嗽好幾聲,身旁的老太監連忙上前。
他擺擺手:“無礙,隻是阿渡,不要讓寡人太擔心。”
“謝父王。”
好不容易說服了時勝德,從王宮裡跑出來了,時淺渡大大的呼了口氣。
不容易啊,終於讓對方鬆口了。
老父親時勝德對她這個身份的原主是真的很好,她要是態度太過強硬,自己都覺得心裡有點過不去坎,就隻能徐徐圖之,真的是太難了。
她性子很獨,在時管局時就沒有幾個朋友,也不喜歡有人跟在自己身邊,所以進宮也沒有帶婢女,獨自一人坐上在宮外候著的馬車,回到府上。
繁複華貴的馬車穿過喧囂熱鬨的街市,她隱約聽見外麵有百姓在聊天。
“你們聽說了麼,昨個咱們的少國主從竹苑裡搶了個男人,聽說對方還是個下賤的奴隸……”
說話聲一閃而過,卻也聽得真切。
時淺渡撥弄小香爐的手一頓,眉頭微不可察地一擰。
半晌,馬車停在朱漆大門前。
她從車上跳下來,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時間還早,她打算麻利地叫上陸蘇北這位用兵天才,直奔京郊的校場溜一圈。
意想不到的是,才剛剛邁進大門,就聽到正廳前麵傳來鞭子抽到皮肉上的聲音。
一下一下,聽聲音都覺得撕心裂肺的疼。
時淺渡眼皮一跳,發覺事情並不簡單。
她快走兩步,果然見到一個渾身鞭痕血痕的青年跪在地上,府中的王總管正站在一旁督刑,麵無表情地看著三棱皮鞭毫不留情地抽在青年身上,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橫流。
被打的正是她昨天從竹苑裡撈出來的陸蘇北。
本來就是一身未好的傷痕,經今天這一遭,更是虛弱了。
“怎麼回事?”她眉頭一皺,頓時不爽。
要是這府裡的下人,隨隨便便的就能不經她的允許用刑……她的地位何在?
被清亮的女聲打斷,行刑的家仆趕緊停下手中的動作,站在王總管身邊,沒說話。
王總管欠身,解釋道:“回少國主,這個奴隸在府上動手傷人,打了在府中做活兩年的良民,理應由老奴刑罰處置。”
他有些詫異,少國主以前從不管府中奴仆之事的。
奴隸是最低賤的存在,平民殺了他們,隻需要賠上些許糧食;可若是他們動手傷了人,麵對的便是無邊的酷刑,想死得直接都是奢求。
不聽管教的奴隸,大都會被主人毫不留情地丟棄掉。
他不想被少國主拋棄。
陸蘇北便拖著蒼白到可怕的臉色往前膝行幾步,身上的血水滲出來,滴滴答答的積了一地。接著,他俯身到地上,額頭上的冷汗隨著他的動作滑落。
“少國主,請少國主再給奴一次機會,奴定不會再做出這種違逆之舉!”
時淺渡垂頭看著他,把他的哀切和祈求全都看在眼裡。
“陸蘇北為什麼打人?”她淡淡問。
“這……”
王總管磕巴一下,沒說出緣由。
奴隸打了一個良民,這種情況誰會管到底是為了什麼?
被陸蘇北打了的陳興眼珠一轉,連忙跪下開口:“回少國主的話,是小人……”
“沒讓你說話。”時淺渡打斷他,“王總管不知道,就陸蘇北說。”
少國主……竟是讓他來說緣由?
陸蘇北一怔,不由得抬頭快速瞥了一眼。年輕的女孩麵容精致皮膚白皙,顯然生養得極好,身上有股讓人難以忽略的貴氣。
那雙漂亮的眼睛掃向他時,他驀的垂下頭,不敢再做這種逾距的舉動。
“奴聽他談起昨日少國主帶奴回府的場景,言語不敬,下奴就……”
他說到一半,忽而又想起那句輕佻的“燥著身子往少國主身上蹭”,按在泥土地上的手指漸漸扣緊,因失血而蒼白的麵容竟是漲得通紅。
“請少國主恕奴的罪,奴不該玷汙少國主千金之軀……”
陳興額頭上直淌冷汗,連忙在地上磕頭:“少國主,這個奴隸血口噴人,小的從沒那麼說過,請少國主明察啊!”
一個是見麵不過一天的奴隸,一個是府中留用數年的良民。
相信誰、如何抉擇,這再明顯不過了。
少國主讓他講出緣由,可真的會相信他嗎?
陸蘇北匍匐在地,心如死灰。
“老話說得真是沒錯,人用一年學說話,卻要用一輩子學閉嘴。”
時淺渡有時管局的隨身係統,可以隨時調看關於任務目標的一切經曆。
到底發生了什麼,一看便知。
不悅的視線落在嘴碎的家仆身上,她對管家道:“給那家夥教教規矩,丟出府去。”
少國主是看著陳興說的這話。
陸蘇北心裡倏地一燙。
從前那麼多次,人們指著他的臉,因為他的奴隸身份給他定性,“一個奴隸,定不是什麼好東西”“那個奴隸賊眉鼠眼的,東西八成是他偷的”……
指指點點的手在他身上那麼輕輕一點,等待他的就是無儘的折磨和鞭打。
“少國主!小人真的什麼也沒說,牛二他可以為我作證!確實是這個奴隸血口噴人啊!”陳興伸手指向同自己聊天的那人,臉上一片真切和委屈,說得跟真的似的。
被指到的牛二心裡一緊,慌張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什麼錯話都沒說,卻被卷進這種破事裡來,真是倒了大黴了!
少國主現在看起來好嚇人,萬一一個說錯……
他怕是小命不保!
時淺渡厭煩地皺起眉頭。
她今天在王宮裡聽她的“父王”時勝德千叮嚀萬囑咐半天,到了府上又看見自己的任務目標被不明不白地打成這樣,還有這種搬弄是非的家仆……
本來對這種小嘍囉不感興趣,眼不見為淨就好,可這人非不知好歹。
她不爽地往“口袋”摸過去,想吃顆甜甜的草莓瑞士糖調整下心情,卻突然反應過來,這個時代褲子沒口袋也沒有軟糖!!
啊,更不爽了。
她語氣不善:“王總管,送他去竹苑,再送他幾個床上功夫了得的恩客。”
王總管一怔。
陳興更是嚇得呆在原地,頭腦中轟鳴作響。
和他用了一模一樣的詞……少國主肯定是知道他說了什麼!
他心裡有鬼,都沒有腦子去思考時淺渡怎麼會知道他說的話,也顧不上地上的石子磨破衣料和膝蓋,哭爹喊娘地停在時淺渡麵前瘋狂磕頭:“小的知錯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少國主饒了小的吧,小的真的不敢了!”
真進了竹苑那種地方,他這輩子就毀了!
時淺渡沒說話,拇指按在腰間的長刀上,輕輕一推。
“哢嚓”一聲輕響,就讓整個府邸陷入一片安靜。
都是在府裡做事的,誰不知道少國主生起氣來有多可怕?
真讓少國主動手,必定沒法活著走出院子!
陳興再也不敢多說些什麼,捂著嘴巴跪倒在地,眼淚鼻涕橫流。
接著被幾個壯漢扛著離開眾人的視線。
隻有陸蘇北盯著陳興遙遙遠去的慘淡背影發呆。
少國主在一個奴隸和一個良民中,選擇相信了他這個微不足道的低賤奴隸。
身上流了很多血,本應感到冰冷。
可他卻覺得,心臟被一簇簇小火苗圍繞著,愈來愈暖。
“來人,找醫官給陸蘇北處理傷口。”時淺渡回過身,又道,“對了王總管,竹苑幕後的人,也給我查個清清楚楚。”
她前一天傍晚剛從竹苑把陸蘇北撈出來,今天這事兒就在百姓口中傳開了,想想就奇怪。
王總管心裡一跳,垂頭稱是。
他們這位少國主……似乎比從前精明了些,是受國主大人點提了麼?
“去吧。”時淺渡揮揮手,又道,“準備沐浴。“
少國主要走了,並沒有吩咐他什麼,多看他一眼。
領他回來隻是偶爾的大發善心,問他的話隻是因為明察秋毫,如此而已。
仿佛昨日攬在他腰間、輕扶住他的手隻是錯覺。
陸蘇北莫名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心中似有千言萬語彙聚在一起,卻輕飄飄地讓他抓不住頭緒,不知症結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