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在他的唇上輾轉親了又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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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定的生物鐘讓談若未到卯時就從睡夢中醒了。
初冬時節,外麵還是一片漆黑。
他總是這個時間起身,提前準備好皇上所需的一切。
二十餘年如一日。
他覺得自己好多了。
身子不再那麼酸痛,溫度也降了不少。
最多再休息一日,應該就能好透了。
纖長細密的睫毛顫了顫。
他摒去困倦與疲憊,睜開雙眼。
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他怔住,心臟猛烈地跳動幾下。
他竟是一直依偎著小皇帝,從身後環著她的腰!
小皇帝背對著他與他睡在了同一張床上?
他的嘴唇抽動一下。
心中非但沒有喜悅,卻湧出了一股難以抑製的悲哀。
一個姑娘,就這麼毫無防備地睡在他身邊?
嗬……這是多不把他當男人看啊。
是見過其他健全的男子,便知道他無法對她做什麼,還是覺得他再怎麼樣也隻是個奴才,所以如此大膽,隨隨便便地就與他睡在一起了?
可笑的是,人家躲著他背著他……
他卻離不開似的貼過去抱她的腰。
說什麼小皇帝早晚是他的啊。
嗬,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
事實是,他永遠沒辦法像其他男子一樣得到他喜歡的人。
也永遠得不到他想要的感情。
可是——
隻要小皇帝被他伺候過一次,她會喜歡的。
她會知道他的用處不隻是權力。
想得到她,想獨占她……
但更想得到她的憐惜。
攬在小皇帝腰間的手無聲地往下探去。
下一刻,被人抓住了手腕。
“大人,你醒了。”
談若手臂微僵。
在短暫的停頓後,他繼續了自己的動作。
用上力氣,繼續往下探。
溫熱的唇觸碰上了時淺渡的後頸。
他笑說:“陛下怎的連個閹人的床都爬啊?”
在妒忌與自卑的驅使下,他不自覺說得尖酸刻薄。
“大人不記得了?”時淺渡挑眉,一邊把男人伸到了危險位置的手往旁邊拿,“是大人你拉著我不放,非不讓我離開,我沒辦法才留下的啊。”
“……”
談若心臟又遭一次重擊。
原來是無可奈何?
嗬……
“陛下若真想離開,法子豈不是多得是?”
他繼續用力,麵容上的笑意越發詭異,甚至是狠戾。
可聲音卻一句比一句低軟柔和,又嬌又媚,帶著某種恨意。
“留下來上了臣的床,是希望臣好生伺候您吧?”
桃花眼彎成新月,透出詭譎陰鬱的光。
可同時又浮著水霧,眼尾紅軟。
“說到底,伺候人才是臣的看家本領。”
他撩起小皇帝的衣裳,呼吸漸漸低沉,喉嚨哽了又哽。
他說:“臣伺候陛下。”
時淺渡不喜歡這樣。
她皺眉:“停。”
談若肩膀輕微一顫。
小皇帝已經是第三次拒絕他了。
算上叫人侍寢那天,是第四次了。
為什麼那些男人可以碰她,他卻不行?
他就這麼入不得小皇帝的眼麼!
眼前的一些都變紅了。
就跟那白絹上的一樣猩紅刺眼。
若不懂情愛、沒有情愛,就不會如此痛苦。
道理都懂,可他還是想求她愛他,求她施舍一點兒喜歡。
哪怕隻有一點點兒。
一次次的拒絕極大地加速了理智的崩塌。
他不住地親吻麵前那白淨的脖頸,病懨懨地笑:“臣是沒有那臟東西,但定會比其他男子把您伺候的更好,更叫您滿意……”
多年如履薄冰不敢示弱的倔強與刻在骨子裡的自卑,在喜歡的人麵前暴露無遺。
他不想哀求,又想得到她,得到她的寵愛。
他頻頻低喘著開口:“臣沒伺候過旁人,臣……是乾淨的。”
情緒逐漸失去控製。
他瘋了一般想讓小皇帝知道他也可以給她歡愉。
他想讓小皇帝不要因為他是個閹人而厭棄他。
“今天不行。”
時淺渡的力氣也不小。
她猛地翻身,將談若的手臂按在床鋪上。
就跟那天晚上一樣。
她瞧見,男人眼底起霧了。
那雙桃花眼本就漂亮,四周染著粉暈一樣,似醉非醉的。
此時,陰狠與哀求詭異地融合在一起,格外撩人。
“嗬。”
談若短促陰柔地笑了一聲。
隻是今天不行麼?
即便需要倚仗他的權力,小皇帝都不願讓他碰。
他又能做什麼呢?
他隻是想伺候她罷了。
除此之外,什麼都做不到啊。
就算想做也做不到。
他注視著近在咫尺的麵容,眼眸發紅。
怎麼會喜歡上這個小皇帝了呢?
他也說不明白。
但就是喜歡,就是嫉妒得發瘋。
“上次陛下幫了臣的忙,臣自應報答。”他又重複了一遍,“陛下,讓臣好生伺候您。”
時淺渡早就被男人低柔輕喘的嗓音撩撥得賊心四起。
她以肘撐起自身的重量,半靠半倚在談若身上,手指穿過柔軟的長發。
接著,牽起男人修長漂亮、指節分明的手掌,放在唇畔輕吻了吻。
“既然大人這麼熱情……”
她懶洋洋地笑了起來,雙眼自然眯起。
本以為需要十天半月的,多刺激這人幾次才醒。
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受不了了。
非要伺候她……
真可愛。
她垂首,輕輕親吻在男人的額頭上。
談若一怔。
一直在跟小皇帝較勁的胳膊卸下了力道。
這是……什麼意思?
不待他反應,細密的吻遍從額頭逐漸往下,吻過他的鼻梁、鼻尖,吻過那對紅潤柔軟的唇,吻過下巴……最後落在他的脖頸間,反反複複地溫柔親吻。
他喉嚨滾動,隻是浮於表麵的觸碰而已,就讓他頭皮酥麻。
沒忍住,微微昂起了腦袋,將脖頸徹底地暴露。
他低喚:“陛下……”
他感覺自己好似在做夢。
一個輕飄飄的夢。
他浮了起來,一切注意力都被輕柔的親吻奪去了。
手臂不自覺地去攬小皇帝的腰,想要貼得近一點,再近一點。
小皇帝在親他。
小皇帝與他黏在一起,糾纏在溫熱軟被之下。
小皇帝……解開了他腰間的紐扣。
他們這等人,是很難被撩撥起欲念的。
會有想法,卻更多是心理上的期待。
可麵對小皇帝,一切都亂了套。
他覺得好熱。
好似回到了那個美妙到讓他頻頻回味的夜。
他知道小皇帝要碰他了。
他喜歡她給予的一切。
不讓他觸碰也好,至少她還願意碰他,不是麼?
談若用雙臂勾纏住時淺渡的脖頸,將自己的唇送了過去。
他想得到小皇帝的親吻。
唇齒糾纏,纏綿悱惻的那種。
他從沒經曆過這些,所以顯得很生澀,小心翼翼地用唇舌去舔吮她的嘴唇。
動作看似流暢,但心中沒底,生怕自己做的不如其他男人。
他想比其他人做的更好,更能取悅她。
隻要她喜歡,他做什麼都願意。
可惜,在濕濡的舌觸碰上那對薄唇時……
時淺渡猛地僵硬住了。
她突然甩開男人纏在她身上的手臂,坐直身子,踩上鞋靴就離開了裡間。
“……”
談若眼角突然就落下淚來。
就跟她的離去一樣,沒有任何的征兆。
舌尖上似乎還殘留著柔軟的觸感。
像是被世上最尖厲的刀,硬生生地在心臟上剜去了一塊肉,疼得他幾乎要暈厥過去,眨眼間的功夫,已經是淚流滿麵。
他這輩子第一次這般掉眼淚。
哭得肩膀直抽動。
喉嚨裡發出嘲弄的笑聲。
聲音並不大,卻聲嘶力竭。
剛剛親吻小皇帝的嘴唇,讓她生氣,讓她厭惡了吧?
為什麼明知她不喜歡還控製不住自己啊!
他的脊梁骨,被一次次、一點點地敲碎了。
他想說,他可以乖乖不碰她的身子。
他可以不妄想親她的唇。
他什麼都聽她的,絕不違逆。
隻求她彆走。
彆把他自己丟在床上。
談若蹭去眼角的淚光,免得一個閹人哭哭啼啼地更叫人厭煩。
他起身,掀開被子,想跟到外間去與小皇帝道歉。
然而,視線掃過床鋪時,忽而一頓。
隻見方才小皇帝躺過的位置上……
落了一點猩紅。
“……?”
這總不能是他半夜裡不知不覺間突然長出來了吧?
混沌的頭腦懵怔半晌,突然就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了。
他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