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煙霧(2 / 2)

她環顧四周,見侍衛警惕地環繞著車廂。

而聞人驚闕高坐馬背,凝然注視前方幽深樹林。

他胯/下的馬兒不安地原地踏了幾步,清脆的蹄聲踩踏在人心尖一樣,聽得人心中陣陣發緊。

聞人驚闕勒緊韁繩止住馬兒,朝著終於露麵的江頌月與她身側忐忑的錢雙瑛道:“縣主、錢姑娘,今日歸途恐有不順,是聞人連累了二位。”

“也許是衝著我來的呢?”早年沒有太後撐腰的時候,江頌月也遇見過類似的事情。

聞人驚闕眼中有什麼一閃而過,未與她相爭,隻是沉聲吩咐侍衛:“送縣主與錢姑娘轉道,務必將她二人平安送回京城。”

侍衛應是,然而趕車的是衛章,隻聽江頌月的支使。

他回頭請示江頌月,同時點頭,認同聞人驚闕的提議。

“等等……”江頌月心中不安,這些人埋伏在此,是早有準備。聽聞人驚闕的意思,他要留下?

她才出聲,就見前方兩側灌木叢簌簌而動,定睛看去,有箭矢急速射來。

衛章見狀,哪裡還顧得了她說了什麼,在周圍侍衛的掩護下,迅速伏低身子調轉馬車,馬兒剛轉了一半,林中突然有濃煙冒出,隨著涼風迅速將眾人淹沒。

煙霧刺鼻,馬兒因視野受限,焦躁地嘶鳴著轉動起來。

而江頌月驟然吸入濃煙,嗆得喉口發痛。

眼前迷霧肆虐,她隻能看得清身側的錢雙瑛一人,抓緊她的手,江頌月急聲囑咐道:“若我出了意外,幫我轉告祖母,千萬不能放過賀笳生那王八蛋,否則我死不瞑目!”

聞人驚闕任職大理寺,主刑判,有人想讓他死不足為怪。

江頌月則是在前幾年整治過家中許多金鋪掌櫃,送去牢獄中的也有幾個。一個小丫頭片子這麼不給人留臉麵,想殺她的人比不過聞人驚闕,但也是有的。

三人之中,唯有錢雙瑛這個閨中千金,不曾得罪過人。

這夥賊人可能是衝著聞人驚闕來的,可能目的在江頌月,唯獨不會是錢雙瑛。

江頌月不願連累好友,說完這話,不顧錢雙瑛的反應,喊道:“衛章!帶雙瑛繞去大道找人幫忙!”

“是!縣主跟著五公子,千萬當心!”

衛章在江家待了許多年,深知她是何意,微一猶豫就應了下來,在一片濃霧中摸到車廂門栓,順著聲音抓住錢雙瑛,帶著她朝馬車外撲去。

眼前一片白茫茫,江頌月隨著狂躁轉動的馬兒在車廂中搖晃,被馬兒踩踏聲、刀劍碰撞聲與另一輛車廂中青桃等人的尖叫聲擾亂,辨不清方向,也看不見任何人。

朦朧中,有一陣疾風穿過紗簾向她刺來,她本能地躲閃,人是躲開了,卻被車廂中傾倒的案幾砸到了小腿骨。

為防顛倒,案幾是實心蜆木做成的,結實沉重,這一下墜落,邊角尖銳處直直砸在江頌月腿骨上。

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江頌月白了臉,竟是一句呼痛也發不出了。

慌神中,又有利刃刺破馬車的聲音響在耳側,江頌月心中一寒,忽聽得一陣窸窣聲,隨即,搖晃的馬車倏地一沉,有人踏了上來。

“縣主。”是聞人驚闕。

江頌月心中一鬆,忍痛道:“我的腿……”

聞人驚闕靠近,半跪在她身側,離得很近,終於足夠他看清眼前景象。

他眉心一皺,快速搬開壓在江頌月小腿上的案幾,之後道:“冒犯了。”

他的手朝著江頌月後腰探來,貼上時,江頌月渾身一僵,猛地縮了一下。

聞人驚闕停頓,僅此一息,他再次環住江頌月的腰。

就在這時,一聲淒厲的長鳴陡然響在車廂前方,瞬間將一切嘈雜聲壓下,而後,車廂猛地往前一竄,裡麵的江頌月險些被甩飛出去,幸好聞人驚闕眼疾手快地將她半抱住。

車廂劇烈地搖晃著,顛簸的厲害,兩人被迫緊緊相依,互相借力穩住身形。

這方麵江頌月確實弱了些,被晃得東倒西歪,腦袋偶爾會不受控製地撞到車壁,第三次撞去時,有一隻手墊在了她側腦。

她怔了一下,抬頭去看聞人驚闕。

被刺得破爛的車廂中,濃霧已被風吹散,聞人驚闕隨著馬車搖晃,神色讓人看不清。

江頌月奮力盯著他,直到感覺腰間手臂鬆動。

聞人驚闕開口:“縣主扶穩了。”

江頌月下意識抓緊車窗,可聞人驚闕並未放開她,隻是向小窗外看了一眼,隨即皺緊起了眉頭。

江頌月一同看去。

她坐的矮,看不見外麵全貌,僅能看見擦著小窗口的繁茂枝葉,有許多樹葉被小窗口勾掛著落入車廂中。

聞人驚闕道:“馬兒被刺傷受驚,闖入密林,一時半會兒怕是停不下來……”

他說話時,目光放在江頌月蜷縮著的小腿上。

未免被馬兒拖行太遠,該及時跳下的,可江頌月腿上有傷,馬兒疾馳中,就這麼跳下去,傷勢會更重。

後麵或許還會有追兵搜尋,跳下去未必是個好主意。

江頌月想通這茬,心裡有點難堪,還有些遲疑,不知該不該提議讓聞人驚闕一人跳車離去。

尚未想好是否要開口,聞人驚闕已淡淡道:“縣主不必想太多。”

江頌月有種被看透的錯覺,尷尬地咳了下,她將那話咽下,道:“那、那就隨它跑吧,跑累了,自然就會停下了……”

聞人驚闕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被顛著的馬車晃動著,江頌月沒能聽清他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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