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懷喜(1 / 2)

辛良友?蒙曜沒聽說過這麼個人, 不過…十餘年?指一下一下地輕摳著馬鞭柄上的綁帶。

白時年看不透貴主在想什麼,沉凝兩息,接著道:“辛家、辛良友自七月就在找人, 說…說是抓賊,但八月在懷山穀,某聽黎上意有所指地刺了辛良友幾句,便起了疑。紅黛山吃酒時,某著人找蘭川城韓家一個喝多了幾杯的小輩探了幾句, 才得曉辛家抓的並非什麼賊,而是辛良友原配所出的瘋女。”

蒙曜嘴角微勾, 家有女生瘋病,辛良友不想著求醫,卻攛掇白前煉人丹。

話至此, 白時年也沒什麼好保留的:“辛良友那人薄情寡義, 當年為娶韓鳳娘,不惜貶妻為妾。隻姓洪的婦人, 出身書香,剛烈得很, 寧和離也不願屈就。婦人娘家亦非好惹,沒幾天便掀起了點風聲。

身在江湖, 辛良友不敢做絕,最後不但同意了和離,還在洛河城置了莊子給洪氏母女。”

在洛河城?蒙曜心頭一動:“辛良友向你父提出煉人丹, 大概是什麼時候?”

白時年凝目回憶, 猶猶疑疑不太肯定地道:“泰順…噝泰順十一年春夏,具體某不是很清楚。”

寒靈姝是在泰順十年六七月份失蹤的,蒙曜麵上退了分冷色:“洪氏與辛良友和離後, 便居在洛河城?”

過去十三年,朝中幾股勢力都著人潛藏在盧陽一帶找尋,隻因寒靈姝養的海東青流連在那方。

可他卻不以為然,十幾年沒找到什麼,隻能說明一點,人就沒去盧陽。查看地輿圖,設身處地地想一想,若他重傷會逃往哪?相較盧陽,與之相鄰的洛河城地貌更複雜。

皇帝下了密旨,要他拿下密宗。而他…蒙曜彎唇,對密宗亦是勢在必得。

“本王最不喜的,就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

白時年心緊縮得厲害,他知道誠南王話裡的意味。

輕哼一聲,蒙曜言道:“想借本王的手…本王的人做點什麼,本王沒意見,但你得有那個能耐。”本該坐在送往紅黛山喜轎中的人,卻出現在蒙都,這叫他臉往哪放?

“是某大錯。”白時年慌張,連磕頭:“以後某一定…一定以您馬首是瞻。”

蒙曜不在意:“最好是。”不是,也無所謂。他敢養惡犬,就有打死它的本事:“巴德。”

“奴在,”站在蒙曜身後的青年,有著一雙吊梢眉,眉尾幾根毛粗·長。

“帶白大夫下去歇息。”

“是。”

白時年肩頭一鬆。

人走了,蒙曜轉身,將馬鞭扔到了榻座上。

站在榻座右邊角,左耳戴銀圈的男子,起步走向桌,倒茶:“王爺,這白時年的話可信嗎?”

“可不可信,查了不就知道了?”蒙曜量定現下這情況白時年不敢誆騙他。

“但秦清遙進了那位的彆院。”

“一個領著兒子寡居的公主罷了,本王怕她不成。”

“可她兒子大了。”

“大了就大了,本王還能不允他長大嗎?”蒙曜深吸一氣,他清楚巴山的擔憂。當年若非他那位好姑母狩獵時一箭射偏,現在坐在龍椅上的可不會是他的好皇叔。

他父親是草原蒙克大汗的嫡長孫,智勇雙全,卻被個庶妹絕了承繼王朝的路。

可悲至極!

而那傷了嫡長的庶孽,竟能享榮華到今天,之前還進宮給她的獨子求前程,想與他爭一爭收拾中原武林的“美差”。

亦可笑至極!

她以為龍椅上那位為何要派他來剿中原武林?他父王的早喪,換了他被重用。結果,皇帝一不小心養大了虎,生了畏懼。

這趟差,皇帝要的是他與中原武林兩敗俱傷,要的是位高權重的他…死。

巴山奉上茶:“奴願王爺…”

“王爺,”侍衛來報:“烏瑩小姐來了,她以為您要離開洛河城,急著要見您。”

蒙曜蹙眉,不知為何,這趟來,烏瑩…給他的感覺有些不對。沒了幼時的熟悉了,許是…模樣長開了吧。他們也快七年沒見了。

巴山提醒:“您給烏瑩小姐準備的簪子還沒送出。”

明明是個蒙人,可烏瑩自小就喜歡各樣精美的簪子,長大了還一樣。蒙曜示意巴山把簪子拿來,讓侍衛去請人。

洛河城的百草堂還開著,近日非常忙,每天門外都擠著人,不是要抓藥就是要看病。抓藥的,幾十劑幾十劑買,像錯過今天沒明天一樣。等著看病的,不少都氣色紅潤。

二樓,風笑站在後窗邊,翻完賬本,看向院裡。弘江、範西等城早期備下的藥材,已經告罄。洛河城這裡,可以摘匾了。

咚咚…小藥童跑上樓,將剛一病患塞來的蠟丸,交給風叔,又匆匆下樓。

風笑帶著賬本,回了西淺街,見隻有尺劍在,不禁問:“主上呢?”

尺劍還想問他呢:“我哪知道?”自上月,主上去看過背簍賣的虎,就神神秘秘的,出入都不讓他跟風叔跟。

“你…”好吧,他不該問這一嘴,進屋搬把椅子,坐簷下等人歸。

黎上此刻正在常雲山野栗子林裡,蹲著用水將他新配的肥滲入一株栗子樹根下。那樹,明顯比附近的幾株要矮,樹乾也細一圈。施完肥,又去看另一株。

樹乾上已經沒什麼痕跡了,他這一月的工夫算沒白瞎。彎唇一笑,打道回府。她找著她的東西就好,這樣自己也不用再擔心她真氣逆流。隻…還是在江湖走動少,做事不甚謹慎。

虎血滴淋一路,兩株樹要死不活。

蒙都來的那位,已在洛河城逗留許久,不會真的僅是為了小青梅。

下了常雲山,黎上仰首眯目,看落日。一甲子的內力…除了寒靈姝,他想不到第二人了。

風笑等得都打哈切了,才把人等回來:“主上,絕煞樓說白時年進了誠南王在洛河城的居所。”

就是任務完成了,黎上看了眼風笑展開的字條,淡淡道:“把剩下的四千金付了。”

“洛河城的百草堂呢?”風笑將紙條撕吧撕吧團起,兩手合並運力一撚。

黎上輕眨了下眼:“暫時不關。”

“啊?”在啃著頻婆的尺劍愣住了。

風笑也有點轉過彎來:“不關了?”

“嗯,放著看熱鬨。彆的全部關了。”黎上撂下話就進屋了。不知白時年會不會跟誠南王提人丹之事?那日她見著他跟見了鬼一般,想來應已經離開了洛河城。

離開好。

離開好不好,暫且不論。反正辛珊思此刻是非常不好,盤坐在炕上,露在外的皮子赤紅,周身散著白煙,像要燒著一樣。皮下經絡裡似有什麼在拱,非常快速。臉發脹,有血流出耳鼻,經絡暴起。

正激烈時,一切動靜突然定住。一息兩息…她放在膝上的兩手猛的一握,噗一聲噴出口血。睜開的兩眼晶亮逼人,血染的唇慢慢揚起。她融通奇經八脈了,真氣順暢。整個人都輕鬆了,再無一點凝滯感。

“哈哈…”

大笑起來,眼淚滲出滾落。她再不用擔心真氣逆流了,緊握的拳鬆弛開,僵硬地抬起捂上臉:“嗚嗚…”將來到這世界所有的擔憂、委屈和害怕都哭出。

哭完了,下炕收拾。

席子邊上沾了血,她想把席子揭下來刷一刷,可看了眼屋外,天都暗下來了,隻得先用抹布擦擦。掏了草灰,將地上那攤鏟一鏟,掃乾淨。

燒了水,痛痛快快洗個頭洗個澡。磨刀向後院雞舍,今天大喜,就是天黑了,她也要殺隻雞來慶祝一番。

站在雞舍外,看著團在一起的三隻雞。辛珊思歎了一聲,還說八隻雞省省吃到過年呢,嗬嗬,這還不到一個半月。等著,等她破丹田重新采元夯基後,就出關去集上再買十隻八隻回來。天冷了,還可以多割點豬肉放著。

一隻雞,得有三斤重,剛好夠她一頓,連湯都喝光。拾掇完廚房,在院裡走動,手捏著小腹上的肉。

這裡長肉了,坐太久真不好。

不撐了,便拉起筋。練了《弄雲》這麼些天,她生了一個想法,將太極拳融入其中。昨天試了試,感覺不錯。今天,打算隨心而動,自由揮灑。

月照下,窈窕的身影時而柔弱如水時而利比尖鋒,轉換自然,不含半點生澀。練了半個時辰,覺不得勁。勾來放在簷下的小魚叉,當長·槍,與自己的影子殺了起來。

清晨醒來,喂了驢,將它拉的糞埋到了菜地裡,順便掐了把蔥。洗漱後,炒個酸白菜,攤雞蛋蔥花餅吃。吃好,預習破丹田。

她按部就班地過著日子,不知外頭洶湧。白時年投了朝廷的事,傳得很快。有人驚詫有人恍悟也有人在猜他會不會借朝廷的勢重建百草堂。

“我早說了白家看不上咱們這些草莽,你們還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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