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懷喜(2 / 2)

“所以到底是誰追殺的白家?”

“你說呢?”

“不是黎大夫就是紅黛穀…”

“黎大夫不至於吧。六十三家百草堂,現在就隻剩洛河城這一處了,連石鬆山下小草廬,都被人給推了。”

“以後都會回來,隻是換個主。”

“關的百草堂可都是黎大夫的。”

“肯定是紅黛穀做的。我聽說單紅宜那老娘們,原本是想撮合她閨女和黎大夫的,結果黎大夫不樂意…”

紅黛山上,單紅宜被氣得不輕,自懷山穀之事後,她有意低調,就怕這麼回事兒。現在懊悔莫及,她迎什麼秦清遙啊?

“放話出去,一個小郎君罷了,紅黛山沒那麼小氣。追殺白家、白時年之事,與我們無關。”

“是。”弟子青筱退出正堂,轉身便見小師妹來,忙湊過去小聲提點:“椅把上的雕花都被抓花了,你說話收著點,彆再往師父心口上戳。”

那也是她娘活該。單向桑看了一眼堂裡,嘟囔:“我什麼時候拿話刺人了,明明都是掏心窩在跟她講理。”也就最近她才看出娘有多勢利,百草堂倒了,就再不在她耳邊提黎大夫了。

當然,八字還沒一撇,她也不是認定了黎大夫。但娘的做法,叫她有點寒心。

“你掏的是自個心窩嗎?”青筱嗔怪地瞪了小師妹一眼,抬手幫她整了整衣飾:“進去吧。”

單向桑進了正堂,見她娘在揉腦殼,便杵著不說話。

這個冤家!單紅宜好氣又好笑:“舌頭丟了?”

遲疑了會兒,單向桑直問:“您就告訴女兒,外頭傳言是不是真的?”

就知道要問這個,單紅宜回:“哪句?”

“前些日子辦宴,您花了不少銀子,目前沒那閒錢去找人追殺白家。”單向桑氣鼓鼓地道:“您之前有意我和黎大夫往來,是不是想著百草堂呢?”

單紅宜沉默,不過沒多久:“你不是喜歡黎上嗎?”

“什麼喜歡?我對黎大夫品性一無所知,隻是在懷山穀見他相貌上層,多瞧了幾眼罷了。”單向桑憋了好些天了:“您若有心拿我換利,就該與我明說。我自會收了不該有的心思,一切任憑您安排。但請您不要打著我心悅的幌子,來掩蓋自己的企圖。”

“你在胡說什麼?”心思被揭,單紅宜有些惱羞。

“我沒胡說。”單向桑眼眶泛紅,她不願承認自己也僅是娘手裡的一顆棋子,但看娘的表露,又不得不承認:“娘好好想一想吧,想好了著人知會我一聲。我享了十幾年的天真了,不會逆您。”抬手拱禮,“女兒告退。”

“你…”單紅宜看著她轉身,心口起伏劇烈,這個死丫頭!她先前是有想頭,但百草堂不是倒了嗎?

外頭流言,不止紅黛穀聽了不樂意,洛河城這頭風笑都想出去挨個告訴,他家主上很清白,不曉誰是單向桑。尺劍精了一回,挨到主子身邊小聲問:“背簍清楚您身份嗎?”

黎上躺搖椅上搖著,沒搭理他,在想要不要給自己辦個白事?

他是藥人的事,知道的人很少,但人都有嘴,有嘴就會傳。辦了白事,迷惑住一些個不省心的,他剛好再鋪排旁的營生。

銀子是好東西,以前是一個人用以後是兩個人花,得多掙點才行。

風笑看出來了,背簍應還不知他家主上姓甚名誰,那就好那就好。風聲嘛,吹吹就過了。

如他所想,外界傳言的聲沒幾天便弱下去了。但洛河城並未隨之安寧,不知因何,街道上多了不少生臉,城裡客棧都住滿了。隻暗潮尚平靜,未到洶湧時,各方還和和氣氣。

十月底,辛珊思終於沉澱足夠,且有把握能精準地破丹田,散功於奇經八脈,便飽餐一頓,放鬆心情。當晚盤坐炕上,排空雜念後,凝神聚力於右手一指,點向臍下三寸。

丹田破,內力外泄撲向四周,推得桌椅都移了三寸。不過隻瞬息,辛珊思就守住了元,被衝起的長發落了下來。真氣暢流奇經八脈,再聚臍下三寸,牢固丹田。

一坐便是一天一夜,睜眼屋內一片漆黑,燈裡的油已燒乾。她呆了幾息,肚子咕嚕叫。展開腿腳,活動了下,待褪去麻木立馬下炕,往裡間抓了一大塊飴糖塞嘴裡。

甜膩在口中化開,她勁兒也跟著上來了。手扶著牆,緩了緩。必須得承認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垂目看了眼自己愈發豐潤的小肚子,笑了。誰說胖子抗餓的?

要真抗餓,還能胖的起來?手輕輕拍向小腹,摸了摸…嘴裡生津,怎麼辦,突然很想吃豬油拌飯,腦中都有畫麵了。油光油光的米粒,拌點嫩綠的蔥花。

吞咽起口水,咕咚一聲。想忍忍明天早上做來吃,可…這是說忍就忍得了的嗎?

又掙紮了一會,她挪腿給燈加了燈油,點燃撥了撥燈芯,端起去廚房。胖就胖吧,又不是減不了。

待她把根基夯實,以後練功上,就不用急切了。少坐多動,沒幾天肯定能瘦下來。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還多舀了半碗米。她想嚼鍋巴。

飯煮下鍋,舀了苞穀去看驢。昨晚上給抱的乾草,還剩一些。清理了糞便,又去後院出趟茅廁。雞舍已經空蕩蕩。看著甘草堆,她思慮著要不要給驢掏個窩。一天冷過一天,炕上都鋪褥子了。

十一月初,洛河城下了兩天雨,一下子入了凜冬。但寒意凍不住暗潮,城裡、近郊到處是攜刀帶棍的,也不知衝的啥。

辛珊思鼓著勁,夯實根基後又悟了番《混元十三章經》第三章除穢。有了前兩章的積累,讀這一章並不難。除穢什麼意思?就跟一重一重過濾一個理,再次凝元,把“元”練純粹。

明天就出關了,她先給自己除下穢。燒了一大鍋水,將浴桶拿來廚房,就在廚房裡洗。

冬天好啊,棉襖一穿,什麼肉藏不住。可是…脫了呢?

低頭望著自己的肚子,這個問題好像已不容她再忽視了。發麵呢?蹭蹭地長。摸摸下巴,還是很緊實。再抬起胳膊,捏了捏膀子,沒胖呀。就肚子,跟懷了三四個月…心頭一緊,她傻了,瞬息又慌忙張開兩手胡算一通。

娘啊,她…她月事好像…很久沒光臨了?再算算現在離懷山穀底那事,似乎…是有三四個月了。

眼珠子驚恐地慢慢下移,再次望向她凸顯的小肚子。

“難道是我…誤會你了?”

不會吧?就她之前那身子骨,還有這幾月乾的那些事,上山下河拖老虎…你是金剛鑽打的?

辛珊思從浴桶裡站起來,用力吸了吸肚子,看著小腹平坦了,問自己,應該隻是胖了吧…是吧?還是吧,氣一鬆,肚子又鼓起。哭喪起來,她還有血海深仇要報,還有幾樁大事要辦,腿上扒著個娃可咋整?

沒想到小白哥,人不中用,種倒挺橫。

原以為今夜難眠,不想躺炕上沒多會,她就迷糊了。醒來,手下意識地摸向肚子,今天有長大嗎?

躺著想了一會,驀然笑了。爬起身,不管怎樣,還是去醫館找大夫確認下吧,逃避解決不了問題。坐在炕邊,猶豫著要不要裝扮下?

裝扮成坨子,不成不成。不裝扮,萬一再遇上娃她爹?

撓頭,先洗臉刷牙吧。打了盆水,想直接洗臉,隻手碰著冰涼的水又立馬縮回來。孕婦好像要忌生冷,端盆往廚房。

洗漱後,對著水,把發盤起。掐了掐頰,她真的沒胖。豐滿起來的鵝蛋臉還挺美,看著影子轉了轉臉。今天去銀樓瞧瞧,買根素銀釵子。

出關,驢比她還高興。走在河邊路上,四蹄子撒開了。真氣順暢,辛珊思才不跟著它跑,安穩地坐在車上。南市還是一樣的熱鬨。尋了個食攤,來了籠熱騰騰的肉包子,喝著羊肉湯,吃得噴香。

吃完,不急著買東西,往城門去。今日放空車,城衛看了眼就讓她過了。進了城,直奔城東百草堂,旁的小醫館,她信不過。眼看著路,一點沒注意路上行客。

百草堂的小藥童記著她呢,見著人,小跑著上來問:“你又有虎賣了?”

“沒有。”她又不是養虎的,辛珊思眼掃過一圈,看病的人還真不少,低下頭小聲問:“你們這最好的大夫是哪個?我想請他號個脈。”

“最好的大夫啊?”小藥童想說他爺爺,可話到嘴邊了又想起樓上風叔:“你等著,我去給你請。”

“好。”一夜過來了,辛珊思心其實已經定下來了。有就有吧,她也不是養不起。甚至隱隱的還有一點期待,一直都是一個人,終於來了個伴兒。目光落在一婦人抱著的小娃身上,娃有點瘦,再胖些,那就是絕世小可愛。

風笑聽聞賣虎的姑娘來求診,立馬丟下賬本下樓。

“姐姐…”小藥童跑在前:“這就是你要找的人了。”

這位年紀…辛珊思餘光瞄向正抓藥的那位老者。風笑看到了,有些氣悶,抬手作請:“姑娘…”

“叫我小娘子。”脫口而出,說完辛珊思就想給自己一巴掌。但她提示的也沒錯,這年頭,哪個姑娘敢挺著肚子來醫館?

“您坐。”風笑還以為她成親了,心大震,不是滋味,他家主上跟個小娘子不清不楚?

辛珊思伸出左手。

手搭上脈,風笑已經在想怎麼勸主上棄暗投…圓滑如珠滾?喜脈,立馬凝神再斷,都滿三月了。那算算日子豈不是…他懂了,所以要叫小娘子。

這大夫什麼表情?辛珊思抽回手,招來小藥童:“那位老先生看診嗎?”

他爺爺,小藥童點頭:“看,但醫術沒我風叔好。”

“你懷喜了,三月餘。”風笑正色,站起身:“姑…小娘子,您可以懷疑在下的人品,但不能懷疑在下的醫術。”

真懷孕了,辛珊思吞咽了下:“要吃安胎藥嗎?”

風笑說完那話又覺不太對:“在下為人行事光明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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