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 49 章 劫來(2 / 2)

“好好。”婦人站起身,鉤子一勾,秤砣往秤杆後拉,提起簍子,待秤杆穩了,讓小婦人看:“給您打得高高的,去了簍,十一斤五兩。”

桃是真不小,這會的一斤大概在六百克。這十一斤五兩相當於現世十七八斤。辛珊思道:“我再拿一個,湊個十一斤。”

“您拿兩,俺也不稱了算您十一斤。”

“行。”辛珊思隨手拿了兩個,放簍裡。

黎上轉個身,跟賣竹編的老漢說:“送個簍過來。”

付了錢,辛珊思拎著簍,又往旁邊的攤子去:“這綠豆怎麼賣?”早知道還有這麼多攤子沒收,她該趕著陸爻家牛車來集上。

見有小乞丐過來,黎上從藤籃裡掏了文錢,丟到他破碗裡:“去街尾靠河邊那宅子告訴一聲,讓小尺子帶個筐來。”

“噯,小子這就去。”小乞丐玲瓏街熟得很,腳跟一轉撒腿就往西。

辛珊思把幾斤綠豆都包圓了,到肉攤見著有豬頭、豬尾、大腸,更是走不動路。鹵一鹵,她都愛吃。

黎久久目光追著她娘,都伸出脖子了。

尺劍不止帶了筐,還趕了牛車來。陸爻也跟著,離老遠他就瞅見他風光霽月的師侄左手裡提著個大豬頭,腿邊還倚著個麻布袋。

“兩人真沒少買。”

大驚小怪。在洛河城尺劍就見識過久久她娘是怎麼逛大集的,光白菜用驢車就拖了好幾趟。

辛珊思買了一小籃蔥頭,回頭便見著尺劍了,招了招手:“這裡。”

牛車走近,陸爻跳下車,趕緊把他師侄提著的豬頭拿放長板車上的筐裡,還有閻晴手裡的大油、大腸…

鋪子都沒進,長板車就堆滿了。幾人打道回府,中午風笑和陸耀祖做的飯。吃完,辛珊思給久久喂了奶,把她哄睡著,便開始處理豬頭、豬尾巴。

陸爻喜歡吃豬大腸,他也自覺,用棉球堵上鼻孔,翻洗大腸:“師侄媳婦,你喜歡吃腸裡油少點還是多點的?”

“少點。”

“行,那我扒掉點油。”逛個集,陸爻就看出來,這個家裡還是師侄媳婦說了算。洗完水,去抓了把雜麵,再把大腸裡裡外外擼兩遍。

清乾淨豬頭、豬尾巴上的毛,辛珊思將大油洗洗,端去廚房。

黎上見閨女沒醒,乾脆連窩籃一道帶去廚房:“燒大鍋還是中鍋?”

灶上口鍋,辛珊思揭鍋蓋看了看:“燒中鍋就夠了。”

坐到灶膛後架火,黎上提議:“今晚我們吃餃子吧,用油渣和個白菜餡兒和個韭菜餡兒。”

“行啊。”豬頭想好吃得烀久一些,辛珊思打算晚飯後給它下鍋:“黎大夫我問你個事。”

“你說。”

“我能吃酒釀嗎?”

“能,但不可多食。”

“那我明天就去鋪裡看看有沒有酒引子?”

“我給你做酒釀。”

次日一早,尺劍就將烀好燜了一夜的豬頭拆了骨,切一切端上了桌。辛珊思獨霸了豬尾巴。

陸耀祖掰開饅頭,塞了幾塊肥多瘦少的豬頭肉,一口咬下去,香得他都想把棺材本掏給黎上媳婦管:“今天你們還去街上?”

輕嗯一聲,黎上夾了幾塊豬舌給珊思:“中午不用等我們吃飯,我們趕驢車,把久久的窩籃也帶著。”

“也帶上我。”陸爻決定今個出攤。

尺劍蹙眉:“你咋這麼愛跟路?”

“我不是跟路,是有自個的事。”陸爻一筷子叉了七八塊豬頭肉丟尺劍碗裡:“多吃點,”爭取把嘴堵住了。

飯後,尺劍見他找來根竹竿,掛上幡才知他是有啥事:“你就扛著這個出去走街?”

“我不走街,算卦全在緣。有緣就卜一卦,沒緣就彆相見。”

什麼有緣沒緣,尺劍指著他的幡:“我遇著的半仙,人家幡上寫的知天命樂無憂,你寫的什麼?問吉兩銀問凶十兩,解夢測字合姻緣樣樣在行。”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陸爻很滿意自己做的幡:“信我者,有緣人矣。不信我,即便遇上也是無緣人。”

說得很在理,辛珊思抬手作請:“咱們去大門,上車。”

陸爻拎了個小板凳,扛著幡挺著腰杆邁著八字步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風笑沒見過老瞎子,但白前是他親手剮的,指摩著下巴,看著快到垂花門的人,癟嘴搖了搖頭:“真不像一個師父帶出來的。”

“那是因為我老陸家的根正。”陸耀祖才不承認是遲兮的功勞。

今個辛珊思沒在玲瓏街久逛,到岔道口,就讓黎上趕驢拐彎上東西主街。再有一月多就入秋了,她得買些細軟的料子。

到了東城,陸爻下車,扛著他的幡走到個通風好的巷子口,放穩小板凳,候有緣人。沒多會,他就有些犯困,連打了兩個哈欠,豎好幡放倒小板凳,坐下埋首在膝上養神。

格拉格拉…一匹老馬拉著輛儉樸的馬車自南街拐道而來,駛過巷子口幾丈了慢下停住。花白發車夫下轅座,抬手扶著位老婆子下車。老婆子站定後頂了車夫的位,高舉手去接。

已出車廂的年輕婦人,愁在眉間,纖細白皙的手落到老婆子高舉著的腕上,跨出精巧的靴子,輕輕落地。轉身往巷子口去,過去她不信命,但今日她想信一回。

陸爻聽到腳步聲也不去看,離中元沒多少天了。他要不要先把私房放到師侄那?萬一沒逃過,就給久久當嫁妝,一十多兩銀子呢。

駐足,年輕婦人看了眼幡,冷言道:“算命。”

連頭都沒抬起,陸爻甕聲甕氣地問:“問吉問凶?”

“都問。”

大生意上門啊!一下坐正,他抬眼看人。噝…蒙人?

年輕婦人沒想到這相師竟長得這般妖裡妖氣,見他蹙眉,原就悶堵的心情更是差透,口氣不好道:“怎麼,不算嗎?”

“算。”陸爻細觀起她麵相,臉白無血色,眉順目明澈,就是眼下泛青。唇淡人中清晰,兩腮也豐。

“看夠了沒有?”這般直勾勾的,若非他眼中無淫·邪,她都要摳了他的眼珠子。

出身金貴但性子火爆。陸爻點頭:“你是先問吉還是先問凶?”

年輕婦人想了下,道:“問凶。”

“測字還是隻觀麵?”

“哪樣準?”

侮辱人了不是?陸爻掏出破命尺:“這個最準,但一卦十金。”

又是個騙子。隻她今日也確實需要點好話來安撫,婦人遲遲才道:“那就這個。”

“先付卦金。”陸爻手一伸。要是今日不丟銀錢,他就會有十金一十六兩錢銀。

年輕婦人示意跟隨在旁的婆子。婆子立馬往馬車去,取來十兩金票,遞予相師。

收了卦金,陸爻丟了文錢給貴客,點明睛:“朝上隨便扔。”

年輕婦人跟擲骰子一樣,隨手一丟,看著銅錢落定,抬眼望向在掐指的相師,見他雙眉漸漸擰起,不由在心中冷笑。十個相師裡九個半靠胡謅,剩下那半個舌頭短,說話含含糊糊。

算完一遍,陸爻已想退卦金了,他跟這位無緣。但十兩金啊!

“要不…你再重新扔一回?”

“有話就說。”年輕婦人蹲下身胳膊肘撐膝上,兩手托腮。

“我把卦金退給你。”

那她還一定要聽了,年輕婦人望著相師,冷幽幽地威嚇:“說,不然你彆想活著走出坦州城。”

就怕遇上這樣的主。陸爻兩手抱膝:“逃出狼窩再入虎穴。”見婦人沉臉,他搖了搖頭,“這次沒上回幸運了。”

一旁的老婆子急了,忙追問:“大師,可有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很簡單,不入虎穴。”但…陸爻品著婦人的衣著,她該是身不由己。

“這…”老婆子兩眼汪淚,疼惜地望著她拉扯大的小姐。

婦人輕吐:“吉呢?”

還吉呢?陸爻歎氣:“要不你還是回去抓緊抓緊吃點好的,喝點想喝的,把私房都交代交代…”

“必死無疑嗎?”婦人嗤笑,眼裡黯然,看著相師點首,她莫名地信他了,心難受得她都想把它刨出來。

“其實我比你也好不到哪,真的。”看在十兩金的份上,陸爻決定安慰安慰她:“我也就半個來月好活了。”

“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好?”婦人聲裡沒了冷,一十年了,自記事以來,她就沒過過一天輕鬆日子。十五歲聽父母之命嫁了豺狼,十六歲喪夫。才寡居七年,她又要披上喜服了,沒有一個人問過她的意願。

陸爻不謙虛:“很多。”

“成家了嗎?”

“沒有,我發過誓一輩子不娶妻。”

“這樣啊…”婦人腳往前挪了挪,蒙著水光的眸子楚楚看著他:“那你想過女·色嗎?”聲輕若浮毛,“不用你娶不要你負責的那種,露水姻緣。”

“你想做什麼?”陸爻觀她神色不對,立時警惕:“我賣藝不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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