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第 113 章 靠近(1 / 2)

蒙都西郊戚家大宅, 戚贇方喂了鴿子從鴿房走出,管事就來報,說樂姑回來了。他拂去黏在臂彎處的一片小細毛, 道:“帶她去茶屋。”

“是, ”管事退下。

戚贇背手仰望天空, 今日的天碧藍如洗, 但他的心境卻難開闊。蔡、孫、何…十一家說滅就滅了, 黎上比之其祖父、父親要狠辣得很。他也不知道那狼崽子接下來還會乾出什麼,但卻可以肯定不會有好。

鏟草不除根,必有後患。他得想想法子了。

又沉靜了片刻,戚贇驀然冷嗤一笑, 移步往茶屋。

茶屋裡, 正在洗壺準備煮水的女子,不知在想什麼有些出神,門外來了人都沒察覺。

見狀, 戚贇不禁擰眉, 不再收斂腳步, 跨入內。

洗壺人眼睫顫動了下, 忙停下手裡的活,站起身繞過長幾,碎步上前屈膝行禮:“香樂拜見義父,父親安。”

戚贇觀著談香樂的麵,她神色中…好似帶著絲苦澀, 想想蒙都最近的形勢也覺合理, 伸手向前虛扶一把:“起來吧。”

“多謝義父。”談香樂站直身,微抬起首。

戚贇走去長幾邊坐下,給洗好的壺裝上山泉水, 放到小爐上:“過來坐。”

“是。”談香樂移步到之前的位置,輕抬裙擺跪坐下。

取了一錢茶葉出來,戚贇有意問道:“阿瑜呢?”

抿著的唇慢慢鬆開,談香樂斂下眼睫,遲疑了幾息,輕歎一聲,哀婉道:“父親,阿瑜她在怪我。”

“怪你什麼?”戚贇抬首看向對麵:“怪你多番籌謀將她生下,還是怪你精心嗬護將她教養大?為了她,你處處隱忍,在達泰跟前連腿都站不直,她有何資格怪你?”

“她怪我是應該的。”談香樂苦笑,眼裡含著淚光,低垂下首:“是我不體麵。”

戚贇置於長幾上的右手微微勾動了下,眼底閃過晦暗。

室內沉寂,談香樂輕吐了口氣:“她才從辛珊思手下逃脫,方回到蒙都又被紇布爾家的人盯上。若非我及時趕到,她小命難保。孩子剛經曆生死,我也沒體貼她。她與我爭執幾句,一氣之下就跑去投了蒙玉靈。”

這事,他們安插在公主府的人已經回稟。戚贇麵上流露意外,心裡卻覺談思瑜投了蒙玉靈並非是壞事,嘴上斥道:“胡鬨,你就沒攔著?”

談香樂抬首,淚填滿了眼眶:“哪裡攔得住?”

“攔不住,你就不攔了?”戚贇責怪:“現在是什麼情況?之前你說讓阿瑜嫁給穆坤,我就不太滿,最後雖同意了,可那也是經過反複思量的。

達泰脫了袈裟,不比從前,但他到底姓紇布爾。蒙玉靈跟穆坤就算看不上阿瑜,也不敢動她分毫。

隻如今不一樣了,達泰被辛珊思殺了,辛珊思還將你與達泰合謀殘害寒靈姝的事公之於眾。蒙玉靈對阿瑜可是再無顧忌,她在公主府能得好?”

看著老人深皺眉,談香樂想著幼時點滴,淚滾落眶:“父親,我以為阿瑜投了蒙玉靈於咱們是好事。”

“好在哪?”戚贇冷聲:“我看你是魔障了。你就阿瑜一個孩子,她要有個三長兩短,你怎麼辦?我跟你大哥已經愧對你頗多,你…”凝滯稍稍,惱道,“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阿瑜不會有事的。”談香樂篤定:“蒙玉靈手中雖有吸功之法,但並不正宗。阿瑜於她有大用。”

“你…”戚贇怒目瞪著她,許久才氣哼一聲撇過臉,沒好氣道:“但願吧。閨女是你的,你都過四十了,為父也管不了你了。”

“管不了也得管。”談香樂扯唇:“阿瑜聰慧乖巧,雖從小到大沒叫我費神過,但到底經曆少。蒙玉靈心機深沉又毒辣,我拿著她的喜惡曲意逢迎一年餘,卻未滲透她毫末。”起身到堂中,行大禮。

“你這又是做何?”

“女兒懇求,若阿瑜在公主府真到了險要時候,還請父親搭救一二。”談香樂叩首。

戚贇沉臉,嘴張著遲遲才歎出一聲,站起去扶談香樂:“你起來。”

就著力,談香樂起身:“父親?”

戚贇麵上難色:“應不了你的事,為父從不誇口。你也知道自那個秦清遙入了公主府,我們安插在蒙玉靈身邊的人是屢遭打擊。現在公主府裡,咱們沒人了,不然阿瑜投了蒙玉靈的事,我也不會從你口中得知。再者,若有暗子輔助,我哪裡會如此擔心阿瑜安危,想著讓你將她找回。”

談香樂攥緊手,沉凝數息道:“那個秦清遙確實是個麻煩。”

“這麻煩還很大。”戚贇手背到身後,走到茶屋門口:“日前他給蒙玉靈出謀劃策,攛掇蒙玉靈讓我來約見五裡、餘二,並協助他們將二人拿下。”

“什麼?”談香樂吃驚:“蒙玉靈應了?”義父可是兄長的父親,且年事已高。蒙玉靈就不怕捉拿五裡、餘二的中間出什麼岔子,難向兄長交代嗎?

戚贇輕嗤:“我的這條老命,在金尊玉貴的公主眼裡算得了什麼?”

“您沒給兄長去信嗎?”

“去信了,讓他擇幾個得用的人給我。”

“蒙玉靈沒給您人手嗎?”談香樂擔心,五裡、餘二都是武林頂尖的高手,二人已多年不入世。外頭坦州黎家滅門事鬨開了,他們卻不約而同地下了山,衝的是什麼十分明了。

戚贇斂目:“為了我這條老命,她的人,我一個都不會用。”至於那些什麼“無辜”,他自會安排。秦清遙想得不錯,“無辜”確是對付五裡、餘二最佳的利器。轉過身,麵向談香樂,他道,“目前形勢不好,你此次回來就彆走了。明生已經去了石耀山,他來信讓我們多小心,還一再叮囑若情況不對,我等當立即抽身離開。”

“都這般嚴峻了嗎?”談香樂看著義父。

深歎一聲,戚贇未回,麵上愁雲慘淡。

沉默一時,談香樂猶豫再三還是說了自己想法:“其實女兒覺得咱們把事想得太過複雜了,問題出在黎上身上,那咱們就當處理黎上。女兒清楚,大家懼於辛珊思。可黎上…”聲放小,“是閻晴的夫君。閻晴在外又沒親口承認過自己就是辛珊思。”

“她是沒承認過,可殺達泰的時候,虹山就在邊上。虹山敬她,就已是認了她的身份。現在說這有點晚了。”戚贇也悔,齊白子坐守絕煞樓是穩,但比袁漢山差多了。若袁漢山沒出事,由他管著絕煞樓,那麼在黎上第一回到絕煞樓掛牌殺白前侍從王運時,他就會抱著寧可錯殺不可錯放的心,將黎上除去。

不過也不怪齊白子,其並未參與二十年前那起事。何況,所有人都以為黎家已經死絕了,哪裡會想到還有個活得好好的?

“也不晚。”談香樂斟酌一二,道:“父親,黎上已經滅了那十一家了,您覺得絕煞樓還能藏多久?陸爻是遲兮的徒弟,您就那麼確定遲兮沒有將絕煞樓的底子告訴陸爻?”

“二十年前,絕煞樓變更東家時,遲兮的師父已仙逝。絕煞樓三東家更為一後,遲兮這個見證人也無意義。他當時就說了,與絕煞樓的淵源就此結束。旁人,我不清楚,但遲兮…他說結束,那便不會再提。

我記得與餘二、五裡去見遲兮變更東家時,陸爻正發痘子,高燒不退昏睡著。

遲兮死後,他回歸出生地,終日在那方寸裡打轉,與世無爭,運道還極差。若非跟隨了黎上,我都快忘了他了。”

“父親,女兒以為我們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下去了。”談香樂直覺黎上已經知道了絕煞樓的底:“黎上連滅十一家,外界對他沒多少好話。不如我們就乘這個風,將他掛上牌子。有錢能使鬼推磨,一萬金不足夠,就十萬金。有十萬金,多少鬼怪使不動?”

戚贇凝目,這事他不是沒想過,但就怕西佛隆寺插手。西佛隆寺那幾座塔裡的老鬼,他們講善惡卻不講少林那套慈悲為懷,殺起人來從不手軟。

談香樂繼續道:“辛珊思是有西佛隆寺做靠山,但她漢人的身份,也確實令許多蒙人忌憚。蒙都裡那些皇親貴族們,哪個不想她死?其行事又乖張狠戾,我相信即便是蒙曜,若得了機會,也一定會取她性命。絕煞樓掛牌、十萬金,都僅是引子。您可以讓兄長那…”

戚贇抬手打住:“讓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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