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盛夏總算過去,早晚天氣逐漸涼爽。
如今的雕版印刷尚未普及,由朝廷主持編撰的曆書即皇曆珍貴,張家共有兩本手抄本。一本在張弘愈手上,一本在張九齡的書房。
譚昭昭問他要了來,每晚歇息之前,總要先看一看,然後心滿意足地躺下歇息。
張九齡看得想笑,問道:“可是在卜凶吉?”
譚昭昭道:“非也,我在看離去長安還有幾日。”
翻了個身與張九齡麵對麵,舉起手指頭對著他晃了晃,興奮地道:“隻有二十一日了,二十一日!”
張九齡拽住了她的手指,寵溺地道:“我知道。早些歇息吧,明日我們用過朝食之後,上山去摘新鮮的梨吃。”
大唐的果子遠不能與後世比,譚昭昭聽到鮮美多汁的梨,頓時口舌生津,一下閉上了眼睛,道:“我睡著了。”
張九齡輕笑出聲,順勢抵著她的額頭摩挲了幾下,低喃道:“睡吧。”
譚昭昭很快就睡著了,張九齡在她均勻的呼吸聲中,沉入了安眠。
一夜過去,譚昭昭精神奕奕起了身,用過朝食之後,便與張九齡從偏門出去,分彆上馬。
梨樹在上次摘荔枝的山上,兩人隨意信馬由韁,邊走邊說著話。
騎馬轉過彎,看到在山坳處的幾顆梨樹下,小盧氏挎著籃子,帶著張大娘子與戚宜芬站在一旁,指揮墊著腳尖的徐媼摘梨:“徐媼,仔細腳下的草滑,你要小心些。”
徐媼用力拉下樹枝,張大娘子便歡呼一聲,拉著戚宜芬上前,飛快摘下枝頭上的兩隻梨。
“咦,大兄大嫂嫂來了!”張大娘子眼尖,手上拽著梨,提著裙擺就奔了過去。
張九齡與譚昭昭騎馬走近了,與張大娘子打了招呼,他道:“露水還未乾呢,大娘子怎地這般早就出來了?”
張大娘子晃動著手上的梨,道:“姨母昨夜說起了梨湯,我們便出來摘梨回去煮甜湯。”
張九皋隨著張弘雅在讀書,張九章年幼,張九齡對張大娘子這個妹妹多有照顧,見到時總會關懷幾句。
盧氏不在,張大娘子活潑不少,與張九齡很是親近。
張九齡溫和地道:“摘幾隻就回去,彆在外麵貪玩,待日頭高了,當心曬著。”
張大娘子打量著他們,好奇問道:“大兄嫂嫂要去何處?”
張九齡道:“去山上騎馬走走,摘幾個梨回來。大娘子喜歡吃梨,等下我讓千山給你送些來。”
張大娘子立刻道:“大兄,我也要去!”
這時小盧氏與戚宜芬徐媼一並走了上前見禮,譚昭昭見張九齡下了馬,她就跟著下來了。
張大娘子纏著張九齡,撒嬌道:“大兄,我也要去,我也要騎馬。”
張九齡道:“山道崎嶇,你平時極少騎馬,仔細會摔倒。”
張大娘子不依地道:“那我學啊,大兄教會了嫂嫂騎馬,也教教我騎馬吧。”
見張九齡巍然不動,張大娘子就轉過身來,央求譚昭昭:“大嫂嫂,你帶我騎馬,可好?”
張大娘子年方十二歲,生得嬌嬌俏俏。譚昭昭聽張九齡提過一句,家中已經在替她相看親事。
譚昭昭恍惚記起,張九齡有個著名的外甥叫徐浩,是唐朝著名的書法家,大臣。
徐浩是越州會稽人,張君政在越州當官多年,張大娘子應當會嫁到千裡之外的越州去。
嫁人之後,張大娘子估計再也無法與娘家人見麵。
譚昭昭心下歎息,轉頭對張九齡笑盈盈道:“我的馬術不好,恐摔著了大娘子。大郎,你來教她可好?”
張九齡本想著既然已經先與譚昭昭約好,等他們下山之後,再教張大娘子也不遲。
既然譚昭昭開口,張九齡便說好,對高興不已的張大娘子,嚴肅地道:“可不能淘氣,在馬上要穩重些,摔下來可不是小事。”
張大娘子點頭如搗蒜,乖巧地應了,對戚宜芬道:“七娘子,你留在這裡陪我吧,等下我們再一道回去。”
戚宜芬溫柔地點頭,對小盧氏與徐媼道:“阿娘,徐媼,你們先回吧,我在這裡陪著大娘子。”
小盧氏叮囑道:“七娘,你在這裡陪著大娘子,彆貪玩走開,等下你們一道結伴歸家。”
戚宜芬道阿娘放心,“我定會照顧好大娘子。”
小盧氏這才與徐媼帶著梨回去,張九齡選了山坳處比較平坦的一段路,對譚昭昭歉意地道:“昭昭坐著歇一陣,等下我們再上山。”
譚昭昭笑著道無妨,“你彆管我,去好生教大娘子吧。”
將馬拴在樹上,譚昭昭尋了樹蔭下陰涼處坐著,耐心等候。
戚宜芬手上拿著兩隻梨走過來,似乎猶豫了下,方小心翼翼問道:“表嫂可要吃梨?”
譚昭昭笑著接過梨,“多謝七娘子。七娘子彆站在太陽底下,過來一並坐吧。”